周雪儿凝视着面前她认知里的“秦松叙的情妇”,眼神深邃又冷寂。
她扬起手机,给婷婷发一条语音:“你多等一会,我有点事。”随后就不远不近地跟上了陈医生。
陈医生那两条腿乍看之下没有周雪儿长,但此刻肩负着小论文的生死,她在医院里一路灵活走位,一溜烟跑进了这所私立医院顶楼的VIP区。
VIP病区对患者严格保密,周雪儿没有预约,是进不去的。
但是跟到了这里,她更加确信,那女人不是自己来的,秦松叙也在里面。
周雪儿认为,她现在的处境已然是悲惨婚姻里的可怜妻子。
名存实亡的爱人与新欢就在一墙之隔以外,是吞下眼泪维护虚假的和谐,还是勇敢出击迎来捉奸时刻?
前者并不是她的风格。她选择出击。
她露出路人该有的平常神情,找到VIP区门口接应的护士,从口袋里掏出那颗欧泊耳钉。
“我刚刚看到有人进去这里,她耳钉掉下来了,我想叫住她结果没追上。你要不要叫一下她?”周雪儿假装捡东西的好心人,稍微描述了一下秦松叙今天的衣着打扮。
护士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那病人是陈医生亲自送来的,想必是非富即贵,人又长得好看,疼成那样了还是一声不吭。吃瓜爱好者自然是有印象的。
不过人都是被扶着进去的,总不能再叫出来。
陈医生是这家医院的。小护士本来就和陈医生是同事,想着那个豪门美强惨是陈医生送来的,干脆拍了个照片发过去。
收到照片,刚闲下来的陈医生回忆了一下。
她对这个耳钉还真有印象。秦松叙上大学的时候,拿回来还给她炫耀了一下,这是女朋友送的。那不就是周雪儿送的吗。
扭头看去,秦松叙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吊水,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胚胎还乖乖待在她肚子里。
小论文安全。陈医生很是放松,站起来悠闲走向门口护士台。
心里还是有些纳闷:秦松叙今天穿的是商务装,耳垂上只有一个浅浅的耳洞,并没有佩戴饰品。
可能是挂在衣服上掉出来的吧。
陈医生出门,直直对上周雪儿压抑着怒火的眼神。
“你好,陈助理吗?”周雪儿笑里藏刀,“真巧啊,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陈医生内心在咆哮,很巧吗?巧个鬼啊,就是专门来堵我的吧?
随即她又在心中问候秦松叙。差点把小论文折腾没了就算了,你怀孕还要躲着不让你老婆知道吗?这也瞒那也瞒的,要不是陈医生亲自操刀做的胚胎,还以为孩子是和别人生的呢!
她脑子转得飞快:
秦松叙下午就被拉黑了,周雪儿找过来也面色不善,一看就是出现了感情问题。她自幼熟读霸道总裁文学,对书中百转千回命运捉弄的感情纠葛如数家珍:或是歹人所害,或是时辰的错,但是还有一个最最常见的原因——那就是主角都不长嘴!屁大点事压着不讲清楚,从第一集误会到大结局,期间虐得百转千回,孩子流掉好几个。
想到一度命悬一线的小论文,陈医生迸发出无穷的力量。她握住周雪儿的双手,激动道:
“我坦白从宽!我老实交代!”
周雪儿大脑一片空白,从未想过是这样的展开。
“秦总怀孕了!孩子是你的,我亲自操刀孩子绝对是你的!你1月14号出国去访演,秦松叙1月16号做的移植手术,鲜胚移植是从移植开始加15天所以现在孩子是43天!我是她大学同学她住302我住305!刚在公司我叫她去开会,开完会她发现被你拉黑了,团长说你在剧院所以我们就来剧院找你,她看了你一眼怕你吵架不回家所以又出来了!然后接到电话说老秦总的尸体找到了我们就去认尸!她认尸的时候情绪波动太大不小心先兆性流产进医院了!但是经过我的及时抢救孩子又保住了!”
陈医生一段话说得慷锵有力,如果写出来至少要加八个感叹号,叭叭地将秦老板卖
了个干干净净。
周雪儿脑子倒是转的快,巨大的信息量当时就消化了,问道:“不是,她瞒着我干什么?”
秦松叙怀孕其实是为了找林无。陈医生毕竟拿钱办事,秦松叙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周雪儿她怀孕的事,所以她才理直气壮地告密。
但是找林无的事,秦松叙无所不用其极地向周雪儿保密,陈医生不能说。于是咬咬牙回道:“她这人就这样。你对她还不了解?”
不止陈医生觉得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周雪儿也接受这个理由。
秦松叙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个做事风格。她对此深有体会,要不是有回溯物品这个金手指,恐怕都发现不了,自己惦记了好久的漂亮女同学暗恋她多年。
——现在想起来,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年秦松叙刚上大一,周雪儿也刚刚考进第一舞蹈学院。到了期末,周雪儿得到了第一次登台的机会。
台上的许多姑娘也都是第一次登台。一场舞跳得忐忑,有人是害怕跳错,周雪儿的业务能力不必担心,她想的是谢幕后的事。
到时候,会有许多人上台献花。这年纪的姑娘谈恋爱的还没几个,基本上都是父母送。
校领导甚至要规定,一家只许上来一个人。台下爸妈爷奶一顿争抢,都想当心肝宝贝第一次演出后最先看到的人。
周雪儿深知,她爹妈都不会来。
所以她甚至没有多往台下看。直到跳到下半场,她才在不经意间看到观众席里的秦松叙。
穿着白色连衣裙,少见地换了隐形眼镜。静静坐在人群里,脚边一捧蓝色包装纸裹好的白色玫瑰花。远远地发现了周雪儿的视线,然后微微冲她笑了笑。
周雪儿险些把舞跳错。她以为秦松叙不会来的,那家伙明天好像有考试,大一校区还是在远郊的大学城,一来一回不知道要多久。
当时跳的也是《吉赛尔》。一场表演结束,一芭格外给她们面子,让新生群舞们单独谢幕。
《吉赛尔》的群舞尽是雪白纱裙,姑娘们站成一排,像一道银色冰川,周雪儿在新生中无论技巧还是长相都是顶尖,位置在最中间。
然后家属们捧着五颜六色的花上来。秦松叙的花束尺寸适中,全是白色的玫瑰,似乎一开始便是为了搭雪儿的戏服。
散场后,秦松叙已经回学校,周雪儿独自捧着那捧白玫瑰,和其他姑娘们一起。
“我妈给我整像过年!这个波斯菊也太艳了!”舍友放下一大捧五光十色的花,“雪儿你的花借我拍一下照片,场上就发现了,还得是你这个搭咱这衣服。”
“等一下。”周雪儿在白玫瑰里翻了一下,心脏怦怦跳。秦松叙不会在花里放了东西吧?
不小心让舍友看到的话,多不好。
她果然在花里找到一张小小的卡片。
秦松叙会在上面写什么?她这一趟跑得蹊跷,不会就只是为了送一束花吧?
周雪儿带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把卡片翻过来,白色卡片名片见方大小,带一点烫金花纹,只写了五个字:
祝演出顺利。
玩我呢。周雪儿把卡片夹回去,花借给舍友拍照。
等到都回了宿舍,她又不死心,把那卡片翻出来,对着台灯看。
说不定有那种要用特殊办法才能看到的字呢?
要不要借舍友的紫外线美甲灯照一下?还是拿火烧一下?
真就只有这五个字。
就在周雪儿准备放弃折磨这小小的卡片时,她的指尖突然闪烁出小小的光点,从卡片上回溯出一段记忆。
一般的回溯,只会有几秒钟,但那次回溯足足有两分钟之久:
秦松叙坐在寝室里,桌上堆满了教科书和复习资料,她面前的桌子上有笔,和一张空白的卡片。
不同于周雪儿最后收到时名片似的一张,秦松叙面对的卡片要大一倍,自带一道折痕,对折起来后和雪儿收到的一样大。
在两分钟的回溯里,有一分钟都是秦松叙对着空白卡片发呆。
然后她拿起笔,在两折卡片的第一折上写了三个字:
我爱你。
过完了瘾,她很自然地在另外半折上写了“祝演出顺利”,拿出一把剪刀把上半张卡片剪下来,塞进垃圾桶。
然后郑重其事地把剩下的那半张上“祝演出顺利”的字迹描了描,满意地别进花里。
回溯结束。周雪儿翻身上床然后彻夜难眠。
回忆了一下秦松叙的考试时间,第二天上午,卡着对面考完最后一门的时间,给秦松叙发了一条消息:
“你昨天给我的花里,卡片怎么多放了一张?”
她在诈秦松叙。
花里只有那种演出顺利的卡片,但是她赌秦松叙会自我怀疑。
那边秦松叙刚走出微观经济学的考场,差点握着手机跪下。
她紧张地四下张望,身边的同学一瞬间都变得值得怀疑。莫非有歹人偷偷作梗?还是她晚上会梦游?
她明明过完瘾就把那半张卡给扔了!
周雪儿没给她太多怀疑人生的时间。把“演出顺利”那张卡拍了个照片过去。
“这张多余了,演出顺不顺利你作用不大,美好的祝福没什么效果。”周雪儿想起从台上看到秦松叙的那一眼,差一点点就再没跟上节拍,补充道,“你只要爱我就可以了。”
追忆一点酸酸涩涩的暗恋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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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你只要爱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