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虾好咯!”服务员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虾快步走到几人桌前。
隔着不锈钢大盆,林姿似笑非笑的朝刁墨翰比了个手势,收获了让她心情愉悦的不错反应。
心系麻辣小龙虾的关棋并未察觉身旁的暗流涌动,戴上一次性手套,动作娴熟的剥去虾壳,习惯性将白腻细嫩的虾肉放入刁墨翰碗中,察觉到林姿投射过来的探究眼神,才后知后觉这个举动的不妥。
习惯成了自然,出门在外总是会下意识照顾刁墨翰。
林姿揶揄的目光盯得他很别扭,搞得好像他和刁墨翰有什么似的,关棋尴尬的扯了下唇,开始剥第二只虾,剥好放在了面前的空盘子里,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
默不作声的埋头剥虾,不多时堆出了小山包,刁墨翰朝林姿挑衅的勾起唇角,林姿不屑地撇撇嘴,拿过他面前的酒杯。
“别动我的东西。”刁墨翰极力维持着温和,在林姿试图拿走杯子的时候按住了杯沿。
林姿毕竟是个女生,比力气肯定比不过刁墨翰,她悻悻然的坐了回去,两条白皙长腿交叠,抱着胳膊笑的阴阳怪气:“小刁你这狗脾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点变化。我只是想给你倒杯茶,你反应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了你。”
“谢谢,不需要,我不喝外面的茶。”刁墨翰嫌恶的抽了张纸巾擦拭不小心被碰到的指尖,擦的太用力,指尖变得绯红,他盯着那红色看了半晌,突然伸到关棋面前的盘子拿虾肉。
手背突然遭受一记拍打,微疼,他委屈的看向关棋,满是不解。
关棋无奈叹气:“用筷子,和你说了多少次擦手不要太用力,还以为你的习惯改掉了。”
果然,这招很受用。
刁墨翰的脸色立即由阴转晴,他听话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质肥妹的虾肉,当着林姿的面十分自然地送到关棋嘴边。
关棋被他的举动惊得往后躲了下,浑身像是长了跳蚤似的不自在,在家不会没觉得有什么,一旦换了场景,身处公众场合,更何况还有个女生,所以他拒绝的很果断:“不用喂我,你吃。”
“可是你对着这块肉说了话,可能已经喷上了口水,如果你不想吃的话,那我——。”
“我吃。”拗不过刁墨翰,关棋极力忽视不断生出的异样,神情扭曲的张开嘴,眼角余光瞥见林姿又挂上了熟悉的揶揄笑容,刚咽下的虾肉突地噎在了喉间,他急切的捂住嘴,剧烈的咳嗽涨红了脸。
刁墨翰神色顿变,忙拧开矿泉水给他,慌乱之下除了林姿谁没也注意那瓶水是刁墨翰喝过的。
有趣。
林姿眯着眼,一口虾一口酒,桌下交叠的长腿愉悦的晃悠,杯子很快见了底,她笑眯眯的盯着两人:“你们两位关系真好,你剥虾我喂虾,要不是知道你们的关系,我真的快以为你俩是热恋中的小情侣了。”
“噗……咳咳…”正喝着水,猝不及防听见这话,冲击力度不亚于有人背后故意搞偷袭,惊得关棋手一抖,嘴里和瓶子里的水全洒在了衣面前的桌子和衣服上,白衬衫洇出深色痕迹。
涨红的脸色被呛咳的越发红艳,像朵红透了的海棠,刁墨翰抿紧了唇,眼底欲色难掩,一片深邃,喉间滚动发出细微的吞咽声,拇指揩过男人唇边的水渍。
润润的。
关棋弓着肩膀往后躲了一下。
有些玩笑话开过头了就不再是玩笑,如果单是打趣他和刁墨翰亲如兄弟,关棋毫不介意,还会顺着对方的话调侃两句,因为这听起来是正常的玩笑,不出格不过界,用“热恋中的小情侣”这种话形容他俩,太奇怪了,都是男人,怎么想都和情侣扯不上边。
先不说刁墨翰听了会怎么想,身为直男的关棋实在没法接受这种说辞。
刁墨翰应该和他想的差不多,可能还会觉得很恶心吧。
就在关棋思索着脾气不太稳定的刁墨翰因此对林姿发难的话,应该怎么做才能更好的缓和剑拔弩张的氛围。
很显然他想多了,想象中的滔天怒火并未到来,相反,刁墨翰的反应很平静,眼神温和,笑容灿烂,这个表情,关棋很熟悉,是两人私下相处时,遇到心情很好的事情刁墨翰惯常会展露出来的。
所以,刁墨翰并未在意林姿的话。
是自己多虑了,关棋想,隐约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奇怪的点,也许是自以为的和现实发生的让他感到了落差从而有些无所适从吧。
毕竟还在和林姿吃饭,关棋迅速整理好乱七八糟的心绪,挡开了刁墨翰正在给自己的擦衬衫的手。
“没事,”也许是自己太敏感太小心眼了,理想当然的以为刁墨翰和自己一样会对林姿的玩笑感到生气,实际上刁墨翰压根没往心里去,关棋叹了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玩笑而已,可能林姿只是喜欢用夸张的比喻。
尽管如此,心底仍旧有股燥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在第一次见面的女生跟前出糗就算了,竟还被对方的一句话影响了情绪,魔怔了似的,“小情侣”三个字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不好意思,我去个厕所。”关棋仓促的站起身,刁墨翰坐在外侧挡了出口,只能抬腿跨过板凳。
“我陪你。”刁墨翰跟屁虫似的随他动作,被关棋从后按住了肩膀。
“我去上厕所,一会就回来。”说完不等刁墨翰反应,迈着长腿大步离去,背影稍显匆忙。
关棋的离开使得饭桌上的范围迅速冷却。
刁墨翰没再往对面看一眼,摆弄着手机不知道在刷什么,神情十分认真。
林姿在吃花生米,安静的这一块空间里都是她咀嚼花生米发出的脆响。
“吵死了。”他面无表情的开口。
林姿放下筷子,又开了瓶酒,不屑地白他一眼,仰头往嘴里灌,一口气干完整瓶酒,手指用力,易拉罐在她掌心里变了形。
豪爽姿态招来刁墨翰极度嫌恶的眼神,林姿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抬手轻轻一抛,皱皱巴巴的易拉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砸到了刁墨翰的黑色衬衣上,残余的酒水融入衣料,很快晕出和关棋衣服上一样的痕迹。
林姿满意的撑着下巴:“这样看着才更像一对。”
刁墨翰沉下脸,捡起易拉罐,一副准备扔回去的模样,而林姿的再一次发言就像是给他按下了暂停键,略一垂眸,被浸湿的部分和关棋的在差不多的位置。
即将喷涌的火山被冰山融化,小疯狗收起了尖利的爪牙,双颊浮出不正常的红晕。
他在窃喜,在享受。
“你特么真是个变态。”林姿实在看不下眼,忍不住吐槽:“你喜欢关棋?真意外,没想到你和我那个干爹一样好男人。”
刁墨翰还是把易拉罐扔了回去,刻意偏离了目标,冰凉罐身只是擦到了林姿胳膊,他嫌弃的扯过纸巾用力擦着衣服上的酒渍,头也不抬,冷冷吐出几个字:“关你屁事。”
“确实和我没关系,”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笑的十足玩味:“不过,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见关棋吗?”
刁墨翰兴致缺缺。
“行,不想知道就算了呗,提个醒,看好你的人。”
原本还冷着脸没什么兴趣的刁墨翰猛然抬头,一双眼锐利如刀,紧逼林姿:“什么意思?”
林姿耸耸肩:“字面意思。”既然没兴趣,那也没必要再说了。
沉默。
二人谁都没再说话,刁墨翰直勾勾盯着林姿,直看的她又烦又怒,最终摔了筷子不耐烦道:“这么多年了喜欢用眼神恐吓别人的习惯是一点没变。”甚至还变本加厉了。
得不到自己象想要的,就会片刻不移的盯着对方,通过眼神不断给对方施加压力,一直盯到对方承受不住心理压力了才罢休。
这是刁墨翰小时候惯用的恐吓小伎俩,林姿最烦他那破眼神,鹰一样锋利尖锐又像蛇一样阴冷黏湿,只有切身体会过才知道多让人难受。
“前几天去我干爹那吃饭,无意间听到他和别人提起你身边有个叫关棋的男人,夸了几句业务能力不错,后面突然提到了脸和身材,估摸着对关棋有点兴趣。正好那几天官姨想把关棋介绍给我认识,我就想着来会会你身边这位到底长什么样,能让我干爹见了一次念念不忘。”
“唔,本来期待蛮高的,见了真人,老实说有点失望。”
“还以为你们男人会更喜欢漂亮男人。”没想到都好这口。
漂亮男人哭起来不是更赏心悦目吗?没品味的家伙们。
关棋一回来就察觉出了气氛的怪异,刁墨翰环着胳膊脸色冰冷一言不发,林姿兴致很高的模样,一边剥虾一边说刁墨翰小时候的糗事。
“不好意思,去的有点久。”关棋回到座位,将那盘没怎么动的虾肉递给林姿。
林姿伸手接过,阳光明媚的同他说了声谢谢,白皙漂亮的脸蛋完全看不出已经喝了四瓶啤酒。
这顿饭刁墨翰基本上没吃多少,吃到后面他都没怎么说过话,不过也没干坐着,学着关棋的手法剥了很多虾,桌上一堆虾壳,倒是林姿和关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聊天。
刁墨翰酒量不好,加上开了车,全程滴酒未沾,关棋被林姿架着喝了七瓶,踏出餐馆,意识是清醒的,双腿却是止不住的发软,若是没有刁墨翰的搀扶,很可能已经一屁股栽到了地上。
林姿的酒量超乎寻常的好,一个人喝了十几瓶,脸不红心不跳,走路稳稳当当完全不见醉意,她在门口随便招了个出租先走了。
关棋是被刁墨翰抱上车的,回家的路上经过药店,买了两瓶醒酒药。
到了家门口,为了方便拿钥匙,刁墨翰把人靠在自个肩上,结实的胳膊穿过腋下将他紧紧搂住,空出的手在关棋身上摸索了好一阵才找到钥匙。
钥匙入孔的瞬间,隔壁房门被人从里打开。
邻居开门的动静不算小,刁墨翰没有兴趣也没有多余心思关注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横抱起醉的快要睡着的人踏进屋里,反脚勾住门沿用力关上。
倚着门框的寸头男人探究的看向那道紧闭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