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帆是被吵醒的。
楼下房子里一早儿就开始嗡嗡响个不停,老式小区不怎么隔音,就算窗户关着他也能听到嘈杂的家具搬动声。
他昨天晚上熬夜看漫画,压根儿没睡几个小时,被吵醒的时候才睡着没多久,就在他重新酝酿睡意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瞪着黑葡萄似的眼睛,怔住两秒,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穿上拖鞋,开门正好碰到要去洗漱的杨恩林。
他赖床是常有的事儿,杨恩林没想到他现在就起来了,疑惑问他:“你上朝啊起这么早?”
杨一帆眨眨眼睛,没先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快步走到门口。
门开后楼下家具移动的声音变大,他往下瞅瞅,有点儿惊慌地开口问,“爸,楼下的房子是卖了吗?”
楼下都几年没住人了,一直没什么动静,今天突然冒出声儿后杨一帆呼吸都变得不太稳。
杨恩林还当是什么事儿,摇头笑,“没卖,早上你林叔叔还敲门跟我打了声招呼呢。”
杨一帆心里顿时一紧,握住门把的手都不自觉地用力,他扑棱着眼睫毛,微弱的气息里面掺着点儿惊喜:“回来了啊。”
杨恩林刷着牙,没听见他这句话,口齿不清地继续说:“还真有段时间没见他了,他这次回来重新置办了家具,”他漱口水,“忙着工作,这会儿又走了。”
杨一帆磨蹭着走到洗手间,边抠门缝边问,“给谁住?”
杨恩林回头看他脸上掩不住的喜悦,知道他想问啥,笑了下,“给你弟啊,他回来继续读高中,我听你林叔意思就林砚自己回来。”
听到“林砚”这个名字的时候杨一帆脑子里瞬间炸开花,扑腾腾地嘣几声,比刚才嗡嗡响的机器声还要闹腾。
楼下安静下来,阳台上两只鹦鹉偏着头斗嘴,杨一帆的心比刚才还要乱,乱归乱,但乱得让人激动。
他不停地看向外面,不自觉低声重复:“给林砚住啊。”
杨恩林从里面出来,顺手呼噜呼噜他的小卷毛,尽管他身体比小时候好多了,但因为常年吃药发育缓慢,个子还有体重还是比不得同龄人,再加上长相稍显稚嫩,大人看他还是跟看小孩儿差不多。
杨恩林转进厨房做早饭,开始话家常,“你跟林砚以前关系亲,那时候你就喜欢跟着他,就像那胶水一样,这下好了,你又能黏着他了。”
这话就像个情绪阀门,杨一帆深色眸子黯淡下去,淡下去又很快亮起来,他挪到厨房门口,嘀咕一句,“黏不黏倒是其次,主要是怪想他的,”他不自觉抠门边,满怀期待,“爸,他会不会跟我一个高中啊?”
杨恩林用筷子搅拌鸡蛋,“哎”了一声:“这还真没问,”他顿了顿,不客气地说,“你想多了吧,他成绩那么好。”
杨一帆眨眨眼睛:“我成绩差?”
杨恩林笑出声,“挺有自知之明。”
杨一帆成绩不咋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好在爷俩对这个都没多大追求,杨恩林这话也伤害不到他,他就是想跟林砚一个学校。
杨恩林瞧他跟平时话唠的样子不太一样,蔫了吧唧的,父爱上来安慰一句:“没事儿,就算上学见不到他总得回家嘛,白天见不着晚上总能行。”
俩人从小是一起长大的,林砚经常帮忙带杨一帆,因为杨一帆小时候做过心脏手术,身体娇弱得很,林砚走哪儿把他拎哪儿,上学的时候还用自行车驮着,旁人都说林砚捡了个小弟弟,实际上杨一帆要比林砚大一岁,长得瓷白瓷白的跟个雪娃娃似的,挺招人怜爱,但他没少闹腾林砚,黏人寸步不离,还非得让人喊他哥。
所以杨恩林还当他俩感情跟之前一样,不是亲兄弟,但跟亲兄弟没差,几年没见都想得紧。
杨一帆没这样想,脸上皱巴巴:“那他跟吊在狗前面的肉包子有啥区别,我见不到他就像狗吃不到包子。”
杨恩林手里的鸡蛋液差点儿洒出去,想说什么又忍住,叹了一声气,“爸可没教过你语文。”
第一次见把自己比作狗的。
杨一帆把厨房门边的花纹抠掉,苦恼地揉揉鼻子,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去洗漱换衣服,吃完饭后趁杨恩林不注意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巧克力,快速装进书包里。杨恩林不让他吃那么多甜的,任哪家有个杨一帆这种身体不好的,事事都得注意点儿,他平日里也挺乖的,让吃多少甜食就吃多少,今天罕见没听话。
林砚不爱吃糖,甜食只能接受巧克力。
但是那天巧克力一点儿用场都没派上,杨一帆没碰到人,不过也是,林砚那成绩怎么可能来实验中学。
晚上放学的时候,马腾还问他咋魂不守舍的。
马腾是他初中就认识的朋友,自从林砚走后他俩就走得越来越近,前几年有个不长眼的男人非拉着杨一帆喊妹妹,杨一帆力气抵不过,虽然嘴上没饶人但最后还是差点儿遭欺负,那人被路过的马腾一脚给踹飞了,十几岁的男孩儿力气都猛,对方胆子怂了不敢惹事儿,道完歉匆匆跑了。
自从那件事儿发生后,俩人就逐渐说上话了,马腾性格彪悍,为人仗义热心肠,是杨一帆除了林砚以外交到的第二位朋友。
杨一帆没把今天的烦心事告诉马腾,想赶紧回家,看看林砚有没有回来。
两家住上下层,杨一帆的房间跟林砚的房间正对着,他上楼的时候特意在林砚家门口停了一会儿,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他又等了几分钟后才上楼。
林砚今天没回家,杨一帆也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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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一连两天杨一帆也没能见到林砚,俩人不在一个高中正常,但是楼下都重新置办好家具了,人总不能一直不回来。
杨一帆早上出门的时候还问他爸咋回事儿,杨恩林当时着急上班,摸摸他脑袋笑:“你急啥,几年没见还差这两天?”
杨一帆的心事儿被他爸完美掌控,他没否认,翘着卷毛从冰箱里拿出那盒巧克力,又塞进书包里,他这几天一直随身带着。
刚一开始还能忍住心事儿,后面几天没见到人杨一帆就有些着急了,心里面有了期待,但这期待一直没来,可不得心急,心急了就想找人说说话。
杨一帆除了跟马腾说也没其他人了,俩人坐在公交后排,他瞅瞅马腾,问:“你记得林砚吗?”
马腾脸上的肉随着公交颤动,听见这名字后立即皱眉:“咋不记得,你俩当初关系多好,后来他走得干净利索,”说完看他,憨厚脸上不解,“你提他干啥,他那张脸冷得很。”
在认识杨一帆之前,马腾就知道林砚这号人了,林砚成绩太好,在学校一骑绝尘,几乎没人不知道,再配上那张小小年纪就不苟言笑的脸,没少遭人说。
林砚在外面确实没多少表情,杨一帆跟他玩了那么多年,倒也算了解他的脾气性格,简单解释一句:“也不是冷脸,他就那样儿,”他长睫毛投下两团扇影,抿抿唇笑,“他回来了。”
“回哪儿?”马腾倏地转过头,音量加大,“回北江啊?”
杨一帆点点头。
“卧槽,”马腾脱口而出一句粗话,“他不是去外地读书了,咋又回来了?”
马腾本身对林砚没什么看法,但是林砚当初说离开就离开,丝毫不顾杨一帆的感受,他作为兄弟看不过去,青春期的男孩儿心里总有些侠义在,他特为杨一帆打抱不平。
杨一帆看眼车窗外面,思忖两秒,转头问:“你说,他是不是想我了?”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杨一帆表情可认真,眼睛黑圆黑圆的。
马腾盯着他侧脸看半天,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说:“他如果当你是朋友,咋可能几年都没联系你?”
杨一帆想着也是,自从林砚走后他俩再也没说过话了。
马腾又说了句脏话,“你管他呢,爱咋地咋地。”
杨一帆摸摸书包上被巧克力盒子戳出来的小尖角,说不上遗憾还是怎么,对马腾说:“他应该不在咱们实验读高中。”
马腾横着浓眉:“他那成绩肯定不在,他啥水平咱们啥水平啊。”
杨一帆没说话,过一会儿才接道:“你说得对,他应该不是想见我,”过了一会儿又自顾自说,“那没道理啊,都高二了他回来干啥。”
声音小,马腾没听见,问了句,杨一帆摇摇头,一直用手指摩挲那块儿突出,磨得食指都轻微泛红。
窗外的树影不断后退,就像电影在倒带。
马腾心大,公交车到站的时候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两步追上杨一帆,胳膊往人肩膀上一搭,哥俩好的样子,说着说着就上手,跟逗小孩儿似的揉人脑袋。
杨一帆笑笑,让马腾起开,人太重了,压得他喘不过气儿。马腾脸上又笑嘻嘻,勾着人肩膀,伸手帮他扒拉头发:“你头发这么软啊,留这么长干啥,剪了舒服。”
杨一帆天生自然卷,头发黑软,马腾这个莽夫一上手头发比刚才还要乱,杨一帆护住脑袋,“起开起开,别坏我形象,今年流行忧郁诗人风。”
俩人闹闹腾腾地走到学校门口,学校门口站着几位管理员,检查着装。
杨一帆被马腾推着往前走,俩人并排,一直说说笑笑,门口一位中年男教师推推眼镜,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转动,皱着眉,最后朝他俩走过来,指着人不满地问:“你俩哪班的?”
边说边盯着杨一帆看,正勾肩搭背的俩人火速松开胳膊。
杨一帆从小就怕老师,见到老师跟猫见老鼠一样,被这么凶的表情一看直接忘记回话了。
“别看了老师,我俩男的,”马腾有些哭笑不得,一把揽过杨一帆,对老师说,“你戴眼镜了啊,咋没看出来?”
杨一帆不认识这位老师但马腾认识,在学校里经常抓早恋,校门口,楼后的小树林,操场还有食堂,只要有男女成双入队,他就直接走过去抓人到办公室了。
意识到什么的杨一帆惊讶接道:“老师,我是男生。”
杨一帆出声,马腾再一解释,男老师脸皮抖动,又认真地看了人两眼,摆摆手继续抓别人:“认错了。”
马腾拍拍杨一帆肩膀,小声说:“他更年期,眼神可不好使,见到头发长点儿长得白点儿就误以为是女生,他以为咱俩早恋呢,甭搭理他。”
杨一帆缓气:“那也太夸张了。”
他的头发是比普通男孩子长一点儿,但也就到脖子中间,跟马腾站一块儿被人误会早恋还是头一回。
马腾哈哈笑着:“所以说老崔他更年期啊,”他看眼还在惊恐的杨一帆,又犯起贱“咋了帆帆,跟哥早恋还能亏待你不成?”
杨一帆被他喊出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把人推出去:“你可拉倒吧,还帆帆呢。”
马腾欠不吧唧的,凑上去非要说:“帆帆多好听,显得咱俩亲近。”
俩人经常这样开玩笑,马腾长得虎,说话也虎。
校门口的队伍逐渐变短,马腾率先进去,杨一帆笑声还没收起来,听见管理员说:“那位同学,你没穿校服,是要扣班级集体分数的啊。”
杨一帆愣神,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黑白条纹校服,“我穿了啊。”
管理员摆摆手:“没说你,赶紧进班,我说你后面那位。”
杨一帆点点头,还没挪动步子就闻到一股清爽好闻的味道,干净的洗衣粉味儿混在早晨的阳光里。
他呆怔片刻,有人从他身边错过去。他稍微斜眸,呼吸还没上来直接堵在嗓子眼儿。
那个男生比杨一帆高出一个头,眉骨深,鼻梁优越,薄窄的眼皮慢慢掀起来,眼尾划出一条锋利的弧线,他扫了眼杨一帆乱糟糟的小卷毛后把视线落到杨一帆的绯闻男友身上,天生弧度向下的嘴唇明显又往下压几分,目光冷淡,声音沉稳:“转校生,还没领校服。”
杨一帆缓缓眨动眼睛,那股劲儿才从嗓子口出来。
刚才熟悉的味道,他以前坐在林砚自行车后座的时候,没少闻。
几年没见,老婆跟人早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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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养养身体谈谈恋爱》《野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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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名会改。
撩人不自知温润美人受 VS 自我攻略虎了吧唧猛男攻
喻楚文因为精神压力从大城市辞职,接受医生的建议,租了个老家镇子上的空房子用来养病。
休养期间意外发现隔壁住着他高中时期暗恋过的舍友章岸,因为章岸是直男,所以他一直没表白,俩人高中毕业以后再也没见过,再见时喻楚文还是会动心。
章岸没读大学,在老家干生意,过得也风风火火,年龄26,还没结婚,无父无母,有钱有房,踏实能干,媒婆都要踏破门槛了,他还是不点这个头。
那次他又打发一位过来说媒的热心肠大姐,喻楚文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目睹全过程后嘴角噙笑,问他是不是要求高找不到合适的。
章岸嘴里咬着根没点燃的烟,漫不经心地抬眸看他,“要求不高,是我心里有人。”
喻楚文开玩笑问他是谁。
他拎着电钻机,丢进摩托车后箱,“这人你也认识。”
说完骑着摩托车轰隆隆地走了。
喻楚文心想这下得完,没准还是高中同学,打算悄悄断掉不该有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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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天天气不好,喻楚文没出去晒太阳,章岸也没出去干活。
喻楚文家的电闸线路坏掉,拜托章岸过来修,修完以后留人在家吃饭,饭桌上有瓶红酒,度数不高。
喻楚文抿了一口就上头,在打雷的瞬间偷偷蹭过章岸的耳朵,但一想到他有心上人,又清醒地拉开二人的距离。
章岸嘴边的烟还是没点燃,眯着眼睛握住喻楚文冷白的手腕,挺凶:“你醉了没有?”
喻楚文装醉:“醉了。”
章岸吐掉烟,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回蹭他嘴唇的力度十分轻柔,“醉了知道我是谁吗?”
喻楚文将错就错,手指轻轻划拉他的眉眼:“我记不太清楚,好像是我喜欢的人。”
章岸闷笑出声,压着人,“别装醉,喻楚文,”他的语气突然有点儿狠,“他妈的高中勾我几回,勾完就没影了。”
喻楚文脑袋晕乎乎的,还没理清这话里的含义章岸就揽住腰把他抱起来,怼到墙上,双目紧盯着人:“这事儿你做得不地道,得赔。”
喻楚文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大着胆子问:“用什么赔?”
你想要身体还是心,我全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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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贴个《野小子》
城市少爷攻 X 乡镇野小子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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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凡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偏偏在某一年的夏天喜欢上了在乡间奔跑的野小子。
野小子郑识安戴着草帽子爬上树,晃悠着双腿把刚摘下的果子丢给他,呲着白牙笑出声,不知道真心还是假意:“江予凡,你们城里人说喜欢,到底有几分真假?”
当时江予凡脸色都没变,弯腰把没接住的果子一颗颗捡起来放进旁边的篮子里,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仰头,朝郑识安伸开胳膊:“跳下来吧,该回去了。”
恍若没听见郑识安刚才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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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是在暴雨将至的黄昏小巷里,风带着潮湿的气息从远处吹过来,江予凡小心地吻向面前的人。
忽而暴雨倾下,泛黄的天空中隐约响起雷鸣,郑识安用力将对方的嘴唇咬出血。
他含着那口血腥味嘲笑说:“你就这样喜欢人?,只敢亲算什么?江予凡,有本事就跟我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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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待修。
阅读指南:
1、HE,HE/年上/破镜重圆
2、前乡村后都市。
感谢大家支持,感兴趣去专栏戳戳看~跑了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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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