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声唤醒了沉睡的边蝉。熟悉的被褥,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气味,过往的幻影与眼前的景象重合出了叠影。
“又是被他救了吗……”,边蝉刚想起身,却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头痛,她不自主地扶了扶额,咬着唇而尝试隐忍着。“到底,后来……”,正当边蝉尝试回忆着杀死李镇贺后的事,一个女子的脸却一下子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把她吓了一跳,扶额的手也猛地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惊恐地扶住了床板。不久,边蝉缓过了神,她开始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她与自己的年龄相仿,穿着简单随意,甚至有些男子气概,但只要留意她的衣裙的质地与衣束,便大体上可以判断她应该不是一个来历简单的人物。而就在边蝉开始思考她的身份时,女子倒是先沉不住气了。她猛地凑近了边蝉,用手在她面前来回挥舞着,一脸担忧与难以置信,“喂喂!季山你小子的跟班该不会是被雨淋傻了吧?”“跟班?!”边蝉不禁恼羞成怒,想要奋力反驳。而就在此时,她再次听见了那个熟悉的男子的声音。
“她昨日被雨淋了许久,身体欠佳,再加上本不胜酒力,恐怕今早一起来头就开始发痛了吧。”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一旁的边蝉,但边蝉却感觉正有目光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不由地打了个寒颤。酒?忽然,那日自己在沁芳楼猛灌酒的画面不巧全部涌入她的脑海,这些羞耻的细节使得她的头越垂越低。忽然,女子再次热情地凑近了边蝉。“我叫宋江竹,你家大人的朋友,你是边蝉吧,我知道你哦,毕竟你家大人啊老是向我们这些旁人提起你呢……”,宋江竹用使坏的眼神看着一旁脸色苍白的季山,而就在她想继续说下去时,季山抢先一步轻轻按住了脑袋,“痛痛痛……”,女子连连摆手求饶。朋友?这个大魔头还能交到朋友?而且虽然对方是女子,但怎么……像是兄弟?就在边蝉被眼前的一幕感到震惊时,梨子好巧不巧地闯了进来。
他本是满脸笑意地端着药汤走到他们的身旁,而就在他看到宋江竹的那一刻,脸露青色,然后就从脖子到头全部红了一遍,原本唠唠叨叨的他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宋江竹看到了梨子,眼睛一亮,欣喜的表情呼之欲出,“梨子,我好久好久好久都没看到你啦!快要想死你啦!”说罢,便笑嘻嘻地跑到梨子的身边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听到了这句话,梨子似乎更加慌张了,脸也几乎是要红透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茶盏递给了边蝉,然后拔腿就跑,“诶诶诶,梨子,你跑什么呀!回来回来!”说罢,宋江竹便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追着梨子要一个拥抱。原本总是很安静地院子如今却很热闹。
季山无奈摇了摇头,没好气地打趣着,“老大不小了还这么幼稚。”然后,他似乎注意到了边蝉有些疑惑的表情,便侧身坐在床沿上,静静地讲着曾经的故事。“宋江竹是当朝武将宋程的女儿,从小便习武,性情自然也像是个男子一样大大咧咧,不知礼数。师父收留我后的一日,我独自在庭院玩着蹴鞠,却被这丫头看见了,于是,她为了这个蹴鞠就和我打了起来。最后,我们两个直到鼻青脸肿都没有分出个胜负,后来,她非要执着于要拿走这个蹴鞠,而后日日过来和我‘比试’,不打不相识,后来就成为了朋友。至于梨子嘛,似乎总是被她欺负……收留你的五年间,她因为父亲的事而短暂地离开了西河县,也是这几日才回来的。”季山说着这些有趣的旧事,语气虽然仍然冷淡,但是却有一种平日没有的温柔。边蝉似乎是陷入了这个美好的童年中,短暂地忘记了眼前的叙事者是谁,而发自内心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季山转头想要看看边蝉的反应,这个笑容却无意间闯入了他的内心。五年来,她这么笑,应该是第一次吧,为什么……心跳会加快……季山再次使自己恢复以往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扭过了脸。“当然,她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更不知道梨子的事情,所以,有需要也务必对她有些防备。”,冰冷的声音再次唤醒了刚刚走神的边蝉,她收起了笑容,用一个机械的点头作为回复。而后,季山缓缓起身,“知道就好”,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果然,他还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魔头吧……边蝉用力地攥紧了拳头,有些不甘。
“你要恨他……一定要恨他,因为……你是要杀他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