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岁魔法少女 第7章 7、魔法★命运★储备粮

“不止是祭山的传统……这里还有各种各样嘞野史传说。”老罗叹了口气，“什么猫脸老太太辫子姑娘狐仙吸血鬼什么的———”

突然一下子可信度就降低了，你们这农村的传说还挺百花齐放中西合璧啊。

“我要请示一下分队有空来这里做个防迷信宣传，不能因为这里偏远就懈怠了……”建国拿出手机开始打字，显然他也不怎么信这个。

“俺还没说完嘞。”老罗显然不太高兴，看样子打听这种传说故事算是他的兴趣爱好，“吉祥物恁看着就像是动物成精嘞，一下能想起好多类似的故事，但是能和你们嘞故事对上的只有一个。”

魔法农民用他的河南话腔调娓娓道来。

安镇这块地本来就不是很好，当年嘞闹灾只不过是形成了一个集聚之势，让无故横死的冤魂容易变成伥鬼，要是找不到原因，或者本来就是因为什么非自然原因死去的，就入不了轮回嘞。

———这应该是个带有淡淡诡异气息的故事，但是在带有浓重口音的叙述下显得莫名搞笑。

这块地镇着恁东西嘞，俺也不清楚，但是这些冤魂算是落到这种地步，只能转到畜牲道里面，没啥自觉地继续拉替死鬼。古代有人说曾经在山林里遇见过口吐人言嘞动物，俺滴亲娘嘞，这恁不是吉祥物嘞？如果没六十年就选一次巫女，那这肯定就是早就有嘞机制了。

“……但是，魔法未亡人说她的那一代并没有这种东西———”建国想插嘴，结果被老罗瞪了一眼。

“那这代我们还能变成女娃儿嘞，难道形式不能随着时代进步改变？我问你，要是你们嘞年代遇到会说话嘞动物会怎样？”

老罗一指我。

“………………大概率是放到火里烧掉或者是当成是建设新时代累出幻觉了吧？”

我这才意识到，如果不是王向红和我相遇，而是一只会说话的王八的话，我应该毫不犹豫地把这个当成是幻觉，是考虑到会产生的阻碍，所以才去掉了这个环节吗？而更早以前的年代，能说人话的动物相当于神鬼传说一类，反而更容易骗女孩上当吧。

而这一次———名为【魔法少女】的框架下，仍然是换汤不换药的祭山仪式。

“真可怜啊，作恶而不自知。”老罗摇摇头，“所以俺逐渐咂摸过味来，就没有再特别对吉祥物好脸色嘞。”

“慢着……可是我记得魔法钟点工的吉祥物是扫地机器人———”

建国还在为这个奇异的故事找漏洞。

“干着和畜牲一样的活，机器人不就是新时代畜牲吗，坏了就扔嘞，也差不多啦。”

老罗用异常合理的逻辑圆了过去。

“而且都说了会随着时代而改变的特性，这样做反而不是更加不会联想到这类传说吗？”

“…………”

我被说服了。

也就是说，曾经横死却找不到债主的冤魂被镇压在安镇山下面的某种东西利用，反而变成了接引下一任少女祭山的道具———

“等等，横死……找不到对象的横死不就有每一次在祭山里死去的巫女吗？”

我想到这一点，不由得念出了声。

“………这倒是个新鲜想法嘞。”

对方显然没有考虑过这种想法，若有所思地托了一会儿下巴。

“恁是说，上一代的巫女是只剩一人了吗？但是俺们又是每个人都有吉祥物……”

“如果魔法教授说的是真的，那这样的事情肯定也不止一次了，这样的【巫女】肯定要多少有多少吧？”

建国叹了口气，“当然，这也只是顺着你的说法，我个人还是很难接受这种不科学的事……”

看他的样子，他是真的很喜欢啸天。

“俺会帮忙的！”魔法农民老罗淳朴一笑，“这是俺联系方式嘞，有事找我。”

这次的谈话出乎意料地顺利，也得到了额外的信息。

这样就足够了吧？

与老罗道谢后，我与建国走出小屋，感觉心头一轻，再看吉祥物那边，小翠和王八已经抱在一起痛哭了，啸天歪着头在旁边看热闹。

“呜呜，你过得太不容易了喵———”

“老乡，恁也是咯，怎么会这样———”

那副窝囊的德行，倒是确实有点像王向红……不过，已经过去了六十年，就算是再深刻不过的记忆也随着时间冲淡，人老了，就会不知不觉地忘了很多曾经刻骨铭心的过往。

哪怕是短短时间内成为挚友，又即刻生离死别，对现在的我而言，那也是仿佛透过毛玻璃一般朦胧的老相册了。仅此而已，这就是我的想法。

我想要结束这样的轮回，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故人，而是仍然留在此处，对我而言十分重要的存在而战斗。

———咦？

走出屋子，我抬起头，天空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紫色云雾，呈现一个半圆形，盖住了整个院子，离乡的农村小屋被彻底笼罩，如同大海中的孤岛。

是秽染，毫无疑问只有这种力量才能做到。

“发生什么事了？”

我试着重重敲击那个半透明的屏障，这一次的强度非同寻常，看这个架势，似乎是趁着我们在谈话的时候布置好了牢笼一般的框架。

“该死，难不成我们被算计了……”建国一拳打了上去，半透明的屏障巍然不动，“但是为什么是困住？按平常来说不应该是直接打过来么？”

他说的不错，什么时候秽染也出现这么复杂的计策概念了？

“娘嘞，俺嘞庄稼还没收嘞！”老罗快走几步，立刻变身，一镰刀劈在上头，“放俺出去！”

【………哼。别想了，你们是不可能打破的。】

熟悉的，秽染头目的声音。

【魔法未亡人，真是废了我好大功夫。不过这就是最后了，等我干掉其他人再来收拾你??！】

不成形的怪物这样做出气短的宣告，就消失在了地平线尽头。

“……”我感受到了两位魔法少女的视线，尤其是建国的，他的视线刺痛了我。

“你们不要乱想啊，我已经结婚了。”

我拼命解释——真的是拼了命地不要让自己八十岁还晚节不保。

魔法媒婆，为什么你的技能的效果现在还没有结束！

我只好拼命地回忆老林，呼唤他现在赶紧把我带走———

“等一下。被困在这里之后，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很可能要好几天都回不来的问题。”

在这个时候，建国突然提出了一个假设。

什么，难不成其实秽染头目是打着消耗我们的算盘？

“那就糟了，食物和水源还够吗……我们要怎么——”

我们同时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下来。

随后，齐齐回头看向了三个吉祥物。

这个屏障硬的离谱，我们努力试着破坏，但还是毫无用处，屏障甚至很贴心地延伸到了地下———这也是我们得出的结论，这是一个完整的球形，以完全困住我们为目的。

怎么办呢。

如果魔法少女的力量也不能解决，那么其他正常的手段就更不必说。

屏障并不能隔绝信号和网络，我仍然能联系外界，然而，一旦引来其他人，秽染对我们的针对就会被察觉，魔法少女的身份也必然会暴露吧。

我不想让小明知道我在做的事，建国不想让秀娟知道自己的身份，而老罗虽然无所谓，但一把年纪使用变身飞快割田的事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必然晚节不保，只能默契地暂时各自糊弄家里人让自己的处境维持稳定。

【妈！你是不是被警察带走了！我现在就来接你！】

【嗨呀没有的事，警察同志对我可好了，他们现在在给我放科普片，你别着急，去处理小航的事吧】

【妈……】

【有空我们——】

我关掉了手机，叹了口气。

“秀娟啊，局里这几天忙着做乡村迷信宣传呢，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没有，啸天好着呢！”

“娃儿，帮我把割嘞庄稼收咯。那全鸡烧烤嘞调料你放哪嘞？哦冰箱是吧。”

打完电话，处理好人际关系，已然是夜色降临。

我们三位又尝试了一遍各种方法，理所当然的无法做到，似乎这并不是力量的问题，只是纯粹想要关住我们。

———而且，说实话，我饿了，也到晚饭的时间了。

如果三天后出不去，以这个空间的物质存量，显然是无法活下去的，毕竟我们的年龄也不小了。

但是，幸好有三个显然不符合物质守恒定律的家伙也存在于这里。

“来嘞！一展厨艺，老乡炖鸡！”

“很久没有下厨了……看我的甲鱼煲！不会输给你的！”

幸好，那个秽染头目是个傻子。

“吉祥物真的能吃吗！”建国瞳孔地震，被我们强按在评委席上，吃完了这一整顿豪华全肉宴。

“………甲鱼煲还挺好吃喵。”王八已经放弃思考了，它麻木地扶着碗边，“你们这些不按套路出牌的魔法少女和恋爱脑秽染爱怎样就怎样喵。”

“咦。”

吃着饭的时候，老罗发出了一声惊呼。

“等一下，如果他们真的是一伙的，那明明饿死我们就好，为什么还要留下吉祥物？”

“你在说什么咯？”

小翠疑惑不解地抬起头。

………

他说的对，如果吉祥物真是传说里的伥鬼，那现在不已经算是完成任务了吗？为什么会变成我们的储备粮？

我不由得停下了筷子。

难不成，实际上吉祥物其实也是受害者？甚至确实站在魔法少女的一边？但是，这样一来，制造出吉祥物的又是——

桌台旁的晶体管电视机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

“考古现场发现遗址，不明重金属因子沉积，多名工作者出现身体问题。”

有不少人被用担架抬了出来，即使现实中记者看不见，我们也能清楚地将浓得如同黑夜一般的背景中看出，在遗址中心，有什么正在形成。

“小航……！小航你没事吧！”

嘈杂纷乱的现场报道里，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不顾拦上的警戒线，有一个中年男子扑向了运输担架上的人。

“小航……小航你不要吓我呀！”

他惊慌地不知如何是好，那副六神无主的模样正如任何疼爱孩子的父亲一样。

———难道说，小航他也在现场？

是了，他说过自己会到考古遗址的现场去。

那不是重金属中毒，终究还是受到了秽染的影响吗？

我立刻拿起手机，却发现两分钟前政明发来了消息。

【你在看新闻吗？】

又过了一分钟，是一条故作镇定的补充。

【科普环节挺长吧？在那里多玩几天，看到后回复我。】

……也是啊，他想必也是不想让我知道的，而现在被困在这里的我，什么也不能做。

“……现在让我们来采访一下遗址负责人傅教授———”

“我是正教授！下次念的时候念我的全名！”

傅教授戴着圆圆的眼镜，头发花□□神很好，他比他那些抬上担架的学生还要健康，不由得让人有了一些猜想。

“那么关于这次的重金属中毒，您有什么见解吗？”

记者将话筒递了过去。

“嗯……这个重金属中毒啊。”傅教授回头看了一眼现场的黑色雾气，表情凝重，“已经由来很久的，就是说呢，它是一个长时间演化的，一种就是呢，由地底泛出来的对人体呢，有一定的危害但又不是很大的那种。你懂吧。”

感觉他是在故意胡说八道。

“文化高嘞人说话俺都听不懂嘞。”老罗一边扒饭一边斜眼看电视，“最近介事挺多嘞。”

建国眯着眼睛看着教授，仿佛发现什么一般低语道：“———他会不会是魔法教授？”

看来是没错了，没想到考古系负责小航的教授就是魔法教授，这样一想，他对安镇市的历史如此熟悉也有了解释。

“那么这一次的事故，让众多学生中毒，接下来傅教授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是正教授！要么就叫我教授要么就叫我傅予征教授，别叫我傅教授啦！”傅教授气呼呼地重复，接着正色道，“他们受到的影响尚且轻微，只是暂时昏迷而已，主要原因已经被我击退、咳咳，是遏制住了，想必马上就能醒来，这次的事故是年初一来市区发生多起重金属中毒事件的延伸，在此我呼吁政府正视污染危害，对山体和地下进行灾害检测，尽量减少此类事件的发生———”

我叹了口气，但心里也安心不少。

看来，这次也只是一次普通的秽染袭击事件……而且也已经被解决了。

“看介新闻忒无聊嘞，俺给恁算算呗。”老罗嫌无聊，在桌子下摸索了一番，找到了一堆只有算命先生才能用的零散东西，“既然嘞教授要用科学嘞手段解释，那俺就用玄学嘞方法给恁这些魔法少女算算嘞。”

“不用了，要是按照往常出警，您这些东西我可都要没收……”建国断然拒绝，“拿走吧，你们玩就是了。”

老罗不太高兴地收了收，接着又充满兴趣地为我算了起来，不知他算出了什么，便露出了感慨的微笑。

“哎，看来恁已经年逾八十，这个年纪了还来做魔法少女，身体吃不吃得消嘞？”

一下就算出了真实年龄，建国也不由得有些侧目。

“不过不要紧，老太太恁以后长命百岁，福泽深厚，伉俪情深，儿孙绕膝，是难得的好命，好日子还在后头嘞。”

建国一听到后面的批语，脸上的些许期待便立刻没有了，看样子他调查过我。

“果然算命也只是挑着好话说而已。”他还想讽刺更多，但看着我的脸色便作罢了。

“耶？不能嘞？”老罗并不很服气，“娘了个腿，俺以前来安镇这前就是靠这吃饭嘞，怎么算这老太太就是安稳一生嘞，俺哪有说错？”

眼看着他们俩要在屋子里开始一场辩论，我默默地走出了房子。

“秽染的袭击越来越频繁了，很难说这不是什么危险事件的征兆。也许我们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我再一次敲了敲外面的屏障。

“李奶奶……”王八也跟着爬了出来，它有些担心地扒住了我的腿，“你刚才都有点不对劲喵，到底发生什么了喵？”

“没什么，只是想起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给我这么算过。用蹩脚又乱七八糟的算法。”

连批语都一模一样，让我不禁想起王向红当初信誓旦旦的话语。

但是，当然，我舍弃了这份好命，一直到现在———

手机响了。

我抛开纷乱的思绪，发现是之前加的魔法教授的微信。

【什么时候我们再来谈一下魔法少女的问题？】

我抚上屏障，硬制的触感还是一如往常。

已经三天了，就算是一开始加之于其上的力量再多，也要有些撑不住了。

【你定个时间吧，副教授。】

【我是正教授！你有没有搞错啊！】

在这一天的大中午，我总算是一拳打碎了屏障。

“可恶……”建国呼哧呼哧喘着气，“这也太硬了，要不是你，应该我们还要被困一段时间吧。”

好在事情总算解决了，接下来我们三人就要乘着建国的警车前往魔法教授制定的汇合地点。

“为啥是医院嘞？”老罗疑惑地提出问题，“人多眼杂，弄不好就被发现嘞。”

说到这个，实际上是因为考古项目进行中的时候被秽染袭击，大部分人都因为“重金属污染”而住院了，要是资历最老的傅教授反而活蹦乱跳一点事都没有反而会暴露身份，所以现在他只是在名义上住院而已。

去和他们汇合之前，我也想要探望一下又被波及的小航。

———话虽如此，但是，因为想要瞒住政明我以前的事，应该不会有暴露的风险吧？

我已经对家庭伦理剧过敏了，总之先确认一下———

【小航啊，我听说你最近好像身体不太舒服？】

几乎是秒回，小航回答了我。

【你还是知道了？】

【我已经好了很多了，马上就能出院了】

我松了口气，看来秽染确实是被立刻镇压下去了。

【不过】

小航在微信那一段扭扭捏捏，让我不好的感觉警钟大响。

【奶奶，有一件事，我想来想去，总感觉只能和你商量。】

要来了吗，又是惯例的谈朋友指导吗。

【还记得我给你看的那个动画片吗？女孩子穿的很少还会变身的那种。】

【是叫膜法稍女吧？】

【是的】

过了一段时间，另一端一直在显示输入中。

【我是说，如果这个动漫的男主角，突然看见自己七十高寿的返聘大学老师在他面前变身成可爱的冒失眼镜娘打退了怪物然后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继续教学，而这个男主角喜欢上了另外的魔法少女，那这个魔法少女本体是同样七十大寿的老爷爷的可能性大概是多少？】

———好，完蛋了。

我冷汗冒出，关上手机靠上垫子。

小航终究还是开始逼近若水的真实身份了吗……不不不，这样的刺激是不是太突然太早了———

手机还在不断响着，发出收到消息的提示音，小航还在发。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是美少女冒充成七十岁的老爷爷吗，还是老爷爷变成了美少女？】

【我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若水究竟是看上了我的什么？我和她的相遇难道是世界的恶意吗？】

【最近我看谁都像是若水，看给我换药的护士长像若水，看隔壁瘸腿的大叔病友像是若水，看难得给我削苹果还削到手的老爸像若水，我是不是已经疯了？】

小航—————！

老林啊，真是作孽啊，快点带我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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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魔法★命运★储备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