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岁魔法少女 第13章 13、魔法☆爱憎☆告别

连破两个幻境，我感觉周遭的轮廓看起来逐渐清晰了一些，逐渐的，我能够隐约看到并认知到这片空间的边界了。

我们仍然在寺庙里，只是幻境巧妙地欺骗了感觉，所以才有一直走却不能走到尽头的错觉，想必那些记忆里最美好的记忆被实现是在结合了环境和黑雾的效果……

接下来，我应该先尝试把同伴们从幻境中扯出来吗……？

正当我暗自思索，视野里依旧不甚清晰的现实和幻境的边界终于出现了一个确实的，正朝我走过来的影像。

———是小航的朋友庭宇，准确来说应该是上了他身的老林。

老林（附身版）像是确认我应该看不见他，鬼鬼祟祟地以寺庙的墙面和柱子为遮蔽物，朝我走了过来。

“………”

政明理解了现在的状况，他努力摆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背过身去，盯着寺庙的墙，露出【这墙还真是一堵墙啊】的表情，留出了一点空间给我们。

———好了，接下来是要趁机偷袭，还是趁机偷袭呢……？

虽然知道里面是老林，但这和秽染必须消灭并没有太大冲突。这是必须做的事，我的手背在背后，伸进包里握住了和照片绑在一起的王八。

我计算着他朝我走过来的步数，手臂肌肉绷紧。

“………”

“………”

———很好，接下来就是把他踢飞到天上了……

“……不对。”

我听到他这么说。

怎么了，难道是他发现了吗！看来只能迅速解决了———

趁着他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转到一边若有所思时，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动着王八准备狠狠拍到他脸上之时，听见他这么说。

“一、一层幻境怎么够，再自损实力一下，再加一层……”

呃……！还能这样吗……？

我极速控制手臂止步，强行收住杀意和攻势是很难的，尽管刹车及时，挥过的拳风还是狠狠地从他的脸颊边刮了过去。

我踉跄一下，在老林察觉到之前维持住了身体的平衡，撞到他的怀里，勉强扶着他的肩膀站直了。

“文、文华??？”

……

算了。

碰到老林，算那个老道倒霉。

小明啊，你能理解妈妈我的吧。

我抬起头，适当地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你是老、庭宇吗？”

“咳咳咳咳咳———”

我听见小明正在剧烈咳嗽，希望他能理解我做出的牺牲。

在那个瞬间，黑色的烟雾再次从脚下腾起。

如同颜料的混合，周遭的空间再次扭曲起来，只不过在之前的幻境保持了理智的我，现在仍然能够正常思考。

“……到底是什么原理？”

我环顾四周，环境再次变化，政明和老林都消失了。

此处阴森森的，遮天的树影将光线尽数笼罩，像是山间，远处漂浮着一层薄雾。

……太像了，如同文献里记载的那样，这是那个白毛老道从山林中浮现，抵达群山腹地安镇的那个晚上。

……

———不会吧。

一直以老林为主导的安镇市冤魂的人形秽染还在构建幻境，那此处的景象是……难道是真正幕后黑手白毛老道终于准备下场了？

借由秽染压倒性的力量因为恋爱脑而减弱的契机，一直躲藏在这个寺庙里的他准备出动了吗。

“李奶奶小心喵！”

树林深处骤然疾射出一条黑色触肢，因为王八的提醒，我迅速几个翻身躲开，然后挥动手臂毫不犹豫地把王八扔向了那个方向。

“去吧！”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我后退几步，在草叶里翻翻找找，又摸出一个刷新出来的王八。

又来了，这次是另一个方向，密密麻麻的如同线一般的恶心枝条朝着我延展而来。

没有犹豫，再次朝着那里投掷王八，那骇然的攻势撞上老林的照片，在火光中被烧的灰都不剩了。

“—————！！！”

至今不明真身的生物发出尖利的啸叫，地上、树边开始浮出有如泥水般的黑色流体。

是秽染，至今不得解脱的魂灵从这片空间不停地浮现，看来不管我跑到哪里，人海战术都能将我压垮。

———我还不知道王八刷新在哪里……

“我在这里喵！文华，你自己估算着距离起爆吧！”

一拳打烂靠过来的秽染，我听见不远处传来王八拼尽全力呼叫的声音，毫不犹豫地远程引爆了它。

———由于随机刷新的缘故，王八在我五十米内就像是轰炸机一样，把这片小树林变成了一片焦土。

“可恶的巫女，你到底把老朽的计划破坏到何种程度了——！”

在这样的轰炸不过持续了二三十次后，我听见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文华，你在哪里？我、我要去上班了……”

这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还没有说完，从视野的尽头开始，这片灰败的幻境突然被粉红的氛围压过。

尖利扭曲的枝丫变成了行道树，连叶片都变成了爱心的形状。

为什么又是这个设定？你们一家三代都他妈喜欢这种是吧？

……难不成因为我的关系，老林和老道的力量又趋于平衡了……？

一想到打倒一个就还要弄掉另一个，我就头痛不已。

不行，得先把魔法少女们集合起来———这个幻境还真是麻烦啊。

我将计就计，趁着粉红色的氛围还没有笼罩整个空间，便照着魔法媒婆给我恶补的那样，假摔到地上，拿草叶搓了两把脸，看上去就像是打架败退那样，跪倒在焦土之中。

“文华？文华？！”

穿着白衬衫，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打了聚光灯一样比平常精致了几倍的年轻老林朝着我跑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老林的记忆和人格越来越明显了，他构造出的外表，已经几乎和老林原来的样子一样了。

“竖子尔敢！不过是暂时夺取了老朽的力量的污朽之物！”

唯一没有被老林的幻境同化的老道暴怒而起，就要朝这里攻击过来。

我在他的攻击路线上扔了王八，抱着赌一把的心情，舍掉了八十岁的脸皮，挤出一滴生理泪水朝跑来的老林问道。

“……你是来救我的吗？那个怪物说要把我抓去当姘头……”

“老朽怎么可能对那种三十多岁的老妪有意，老朽喜欢的可是少女——”

“杀了你。”

老林面无表情地说。

两股力量碰撞到了一起，趁着他们因为xp问题打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我抓住机会，在幻境的天空变得破碎的时候，放出了一枚廉价的烟花弹。

———是时候结束了……

谁来把我和老林一起带走吧，我已经受够啦！

幻境在两股力量的撕扯中裂开口子，偶尔能够窥见真实的寺庙的一角，想必在这样的幻境里，就算沉溺进去了也能马上意识到不对吧。

“妈！”

没过多少时间，我听见了小明的声音。

他极速朝着这里跑过来，粉红色的裙摆飞扬起来，直接扑进了我的怀里。

“我还以为……”

他的脸上满是担心，随即望着远方打成一团的双方，毅然决然地挡在了我的面前。

“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妈！”

“政明儿！”第二个撕开幻境的是魔法钟点工小柳，朝着他热情地跑了过去，“介差点儿就出不来嘞，要不是你掀盖头的时候你儿子在旁边发出一声惨叫，我肯定速度没这么快吧。”

———……？惨叫……难不成醒过来的小航也乱入了其他人的幻境？

第三个是建国，他牵着啸天一脸复杂地走到了我的身边。

“是你啊……要不是和秀娟去海南度蜜月的幻境里看见你那孙子，我恐怕还要再继续迷路一会儿……”

所以说果然他已经跑到别人那里去啦？

第四个是魔法教授，他心情复杂地表示，在走上长江学者领奖台的时候，发现观众席上坐着小航，举手的时候吓得他一激灵。

第五个是魔法媒婆，她啐了一口，说自己在媒婆界做大做强的幻梦里看见小航斜刺里冲出来说希望她撮合他和若水，吓得她大喊着这是一个lonely的问题，一边找到了这里的路。

最后一个出现的是魔法农民老罗。

“快打吧，俺寻思恁家嘞孩儿马上就要在祖宗面前向他爹整一出嘞。”

这话听得我和小明一激灵。

“冲吧！”

不知道小航要多久找到这里，所有魔法少女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朝着两个敌人发动冲刺。

越是靠近，幻境的扰动就越激烈，靠近中心战场时，我的眼前居然出现了许多旧日影像，心无旁骛地将之挥去，我率先将王八扔了过去。

一阵阵爆破在黑色秽染浸染的树林中划过，随即是多色彩光亮起，魔法少女（？）们联手在秽染中撕开一道口子。

我自低空划过，与和老道激战正酣的老林对上眼睛。

“……文华——”

“原来如此，汝既然在意这个老妪，那就让老朽抓来一用——”

老道指挥着黑色触肢，朝着我挥出了狠绝的一击，我早就做好准备，在空中调整好了姿势。

“不许你碰我妈！！！”

这一次，政明猛然冲到我身前，以从未有过的气势，替我挡下了这一击。

“小明？！”

但是这是绝佳的空档，我贴近因为反作用力而偏离方向的触肢，极速接近了老道臃肿的躯体。

“去吧！”

王八炸/弹在他身侧爆炸，一定是沉重的一击，老道朝着另一边歪倒，借着气流和灰烟，我冲向了政明坠落的方向。

“政明！！！”

我挥散空气的烟尘，才看见政明倒下的地方已经有人在了。

“呃……呃…让我起来！”

……

我的脚步有点放慢了。

“不可以啊若水！你受伤得好重！”小航按住他的父亲（少女版），“留在这里，不然你会死的———”

我已经在他们身后数米停住了。

———现在斟酌一下上前的时机……还是就这样离开呢……

“放开我！”政明的声音有一丝绝望，“让我走……我要被迫解除变身了……”

很好，立刻启动紧急预案吧。

我立刻朝那里跑去。

“不要啊！再坚持一下———”

晚了，就在我距离他们还有两米的时候，一阵炫目的彩光从政明身上爆出。

“………若水？”

政明心如死灰地躺在地上，在自己儿子面前变成了中年男人。

“………？”

父子俩在这团被扭曲的环境里，抛开虚伪的表皮，终于迎来了最惨烈的见面。

“……爸？不对，刚刚在那里的还是若水……”

小航立刻陷入了混乱，我只能缓缓走到他们俩面前，酝酿措辞，考虑先暂且延缓他们的见面，至少先等打完再说———

“小航——”

“……我还在幻境里吗……”

他这样爽朗地笑道，然后扶起地上扭到腰的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不，小航，实际上……”政明沉痛地闭上眼睛，看样子是不准备将孽缘进行下去了，“我就是你的———wc你干嘛！”

“只是暂时的扭曲罢了，回来吧若水！”

小航也闭上眼睛，目标明确地朝着他父亲的脸凑近。

“你不要过来啊！”

政明一个鱼儿出水，使用连续打滚翻出了小航的怀里。很难想象一个和儿子有着深刻隔阂的严父会露出这种恐惧的表情，为了逃离儿子的异常行为，他发狠了、用劲了、在地上失态地打滚也要远离。

“不可以啊小航，这是七形的爱啊！”

我追在他们后面，想要让他们俩停下。

“丈母娘，如果让若水变成我爹的样子就是命运对我的考验，那么就算亲我最讨厌的爹那张脸，我也要证明我对若水的爱！”

小航眼神坚毅，他一定是在心灵将要遭受巨大打击的时候，靠着自我催眠这个是幻境才保持住了理智吧。

———不亏是你的孙子啊，老林。

以我对小航的了解，他从看见他父亲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双眼无神，是通过启动心理保护机制来规避了最大的精神伤害吗……

“我真是你爸啊，小航！”

林政明气喘吁吁地一边翻滚一边大喊，身上已经沾满了落叶。

“若水———”

我狠狠从后面锁住了小航的脖子，压着他倒在地上。

“冷静点！这里不是幻境！他就是你爸！”

“rnm，你们能不能别演那家庭伦理剧了！”是钟点工小柳的声音，“快点离开那里———”

黑色的影子笼罩住了这片区域，倚着树想要站起来逃的政明，朝着政明爬过去的小航，从背后半抱着他，锁着小航的各个关节的我。

———此时一同抬起头来。

“……为什么……文华，你为什么要抱着别的男人……”

老林的声音从秽染的集合中传来。

为什么啊！这家伙为什么还能集合这么多秽染……不是放幻境的时候放光了吗？

———不会全是他自己本人的怨念吧，好沉重啊，老林。

“这一定是幻境，只是暂时的扭曲罢了……”老林苦笑两声，而后攻击疾风骤雨般落下，“回来吧文华！”

“你们祖孙俩能不能不要连台词都一样啊！”

我一个后跃，即刻松开了小航，却发现攻击基本上是朝着小航去的———

“为什么要护着他！为什么！”

我的手中挥起他本人的照片，迎着他的攻势而去。

“当然是因为他是你孙子啊！老东西，你走了的这几十年里根本就没管过！”

“………诶？”

衬衫的袖子都裂了一块，灰头土脸的小航在我身后发出单字音节的疑问。

“他可是你孙子啊！老林，吃你孙子的醋像话吗！”

“……孙子……老林……？”

我单脚蹬地，毫不犹豫地冲着气势弱了一截的秽染发起冲锋。

如流星般飞出的一脚直中他核心的位置，把他附身的小航朋友庭宇踢出了秽染的集合。

“……咦……难道这不是幻境吗？庭宇……不是，爸爸……那那里的是奶奶……？”

小航在嘟囔着不知道什么的东西。

“我早死的爷爷……是我的朋友？”

没给他的脑袋处理这些信息量的时间，被老林附身的庭宇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

而我已经重新捡起了王八，朝他走了过去。

毕竟这个身体还是无辜的，待会下手轻点超度了老林这个男鬼吧。

暗自打算好，我已经走到了老林的面前，手刃高高举起。

———就劈他脖子那个位置吧。

“……李文华同志？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就在我即将劈下去的时候，老林这么问。

———……不会吧。

在这种时候恢复记忆？！

“文华……？”

不顾正受到心灵重击的祖孙三代，我看见远处的邪恶老道失去了老林的压制，再次激发出骇人压力，幻境逐渐如同肥皂泡一样破裂，露出被波及的乱糟糟一片的寺庙。

“桀桀桀，虽然苏醒的时候不对，力量也被莫名其妙地分走了一部分……”老道飞上天空，放声大笑，“但只要吸收了这最后七个祭品，老朽便能得到成仙了！也不枉留在这里数百年光阴———”

以寺庙为中心，上空黑云滚滚，隐有雷霆之声。黑云旋转，天地异象，一如上一次的情景。

“说你嘛呢，这嘴碎的，介姐我还妹死呢！”

魔法钟点工飞身而起，用墩布塞住了他的嘴巴，“吃土去吧你！”

“呃呜———”

失态的老道一把甩开魔法钟点工，冷笑道。

“来不及了，老朽的仪式已然开始。王清越那小妮子和老朽斗了这么多年，现在不还是要折在我手上？”

雷霆轰鸣，魔法少女（？）们站在已经变成残垣断壁的寺庙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上方。

“……老林，帮我。”

我这样说道，努力把手臂从老林的手里扯出来。

“很抱歉从没告诉过你我的过去，但现在是我们相互背负的时刻了。”

“文华??”

“……”

小航和小明在旁边的眼神太锐利了，刺痛到了我。

“———我记得还在蒙昧时刻的我也接收到了一部分他的记忆。”在所有人都谴责他之前，老林正色道，“那个不是他真正的躯壳，是类似于秽染集合物一样的东西，他真正的肉身肯定还在安镇市的某个地方，毁掉那个，也许仪式就能停下了。”

“确实。”魔法教授点头确认，“古籍上确实记录了他坐化了，如果是借此机会藏起来的话……”

“我能感应到他的身体就在寺庙的某个地方。”老林整个人都贴在我身上，让我不得不用一只手挡住他，“不过在他醒来后我才发现我的视觉某种程度上和他是相连的，要是真的找到了，他一定会来阻拦。”

“……我明白了。”

魔法辅警建国握紧了手上的狗绳，拿出了对讲机。

“考虑到今天的战斗，我已经做好了提前准备，交给我们吧。”

接着，他就用粗犷的本音对着对讲机吼道：“小赵！小钱！看到寺庙上空那个无人机没有！这里是禁飞区，赶紧用激光笔警告它降落！”

【建国叔……那个不像是无人机……】

“我说是就是！快点用激光笔晃它的红、红外线什么的，把它晃下来！”

———这种理由也太牵强了……

话虽如此，在外面待机的辅警同事还是用现代设备（？）骚扰攻击了飞在天上的老道。

“呃———”

老道惨叫一声，这种如同熊孩子骚扰的方法居然真的对古人有效……

“呵……轮到我们了，”魔法教授推了推眼镜，也拿出了电话，“我就说古籍里的异常天气会出现，这样的天气会导致雷暴，引起居民的财产损失，我早让你们准备降雨弹了吧？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傅教授……但你是历史类的———】

“我是正教授！”

“俺嘞田啊———”魔法农民拖长声音，“俺嘞田就在旁边，俺马上要收嘞田啊———要是着火嘞这十几亩地连着居民区都得烧嘞———”

天空应景地炸过一个响雷，嘀咕几句，魔法教授满意地挂上电话。

“别小看我们了，虽然都一把年纪了，但到了这种时候，谁会退缩。”魔法媒婆吐掉嘴里的香烟，“你们俩别腻歪了，看了恶心，交给我们吧。”

政明站起身，坚强地在自己儿子面前再次完成了变身。

“……这次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来守护家庭，守护这个城市。妈，你、你就……”他很努力地忍住崩溃的声音，“和爸去吧。这里交给我。”

“奶奶……”小航仍然一副状况外的样子，“你、你们……回来以后可以把我打到失忆吗——”

“李文华。”王八这样轻声鼓励，“一定有什么不一样喵，让我们改变这一次的结局吧喵。”

我们背对着彼此，目标明确地奔赴各自的战场。

我和老林离开后不久，就有一个拖着长长尾巴的物体冲上云霄，压低的黑云骤然兜不住雨水的重量，雨滴洒落下来，浸湿了寺院的屋檐。

我与全然不是人形的老林奔跑在熟悉的地方，沉默了好一阵子。

“……老林。”我这样说，“你知道一旦消灭了他，你也会一起消失的吧？”

“……那又如何？我又见到了你。”

老林挥散即将落到我头上的雨水。

“我死了之后还能这样见你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打斗声在雨落之中清晰可闻，我听到了老道崩溃的吼声，乱挥的触肢打碎了旁边的墙体。

“他妈的，怎么又是这个恋爱脑！能不能别给老朽传送你们腻歪的视觉过来了！秽染的主导意识怎么能是你这种东西！脑子里全是李文华，老朽受不了了———”

———老林……你、你不会是用这个把老道唤醒的吧。

我决定暂时不追究一些细枝末节的部分，这种崩溃的感觉已经许久没有了，感觉年轻了许多。

“走吧，这也许是我们生命尽头最后一次同行了，老林。”

我们在寺庙中穿行，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只是心情没有当年那么平缓了。中央的老道被其他魔法少女疯狂围攻，还在嚷嚷着什么小女孩别太口出狂言，被芳龄七十二的魔法教授一把用包铁词典砸中头部。

“这里根本就没有少女，你想得美！”

———原来他不知道这一届的巫女全是中老年人啊。

我不由得想起上一次祭山即将结束时，清越娘娘说我会是【最后一次】的事。

……但是旧庵已经被泥石流毁灭，若是她真的存在，现在也差不多该出来给点提示了吧？

倏忽间，我的眼睛捕捉到了一抹反光，像是在提醒。被魔法少女化加强的视力自然不会错过，我转过头，停住脚步。

不会错了，这个大树，正是我们之前集合的地方，如今疾风骤雨，上面的满树红绸都湿答答地垂落下来，显得越发寂寥。

回忆里再往前推一些，老林当年为了能得到个吉利的好兆头，与我还曾来过这里。

———不过往事如烟，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已经湮灭在几十年的岁月中了。

我蹬上巨树的枝丫，在向下滴水的姻缘牌中摸到了那个反光的来源……一根钉子。

再往下摸，是一块朽烂的木牌，经年累月，已经几乎和树融为一体。

“文华，你小心点，别掉下来了。”老林站在树下，努力张开了没有什么意义的怀抱。

“小林……你也不用爬的这么高吧。”

彼时，我是站在下面那个。

我握住钉子，而王八悄然出声：“我感觉到了喵，感觉到了一种同类的感觉……好像我就是被呼唤而诞生的———”

“没事的，文华。”小林举着锤子，硬是把大吉的木牌敲在离地三米的树干处，“总是掉是吧！挂不住是吧！钉在上面谁还说我们不是天赐的姻缘！”

锈蚀的钉子在抽离。有一阵风吹过。对了，那个时候也———

一阵舒缓的风吹过，巨树沙沙作响，我感觉到一阵异样，正想劝住小林不要再做怪事。

“……要是他是女性，一定也有巫女的资质吧……”

像是幻听一般的低语萦绕在我的耳边。

“既然如此，也许你们两个……”

小林敲下最后一锤，将我们的祈愿牌嵌进了树里。

也许在那时候，拿走我寿命的清越娘娘就有了什么其他的打算。毕竟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见过她的声音。

我用力拔出钉子。

跨越数十年的时光，寺庙骤然亮起一束白光，把尚在战斗的老道突然束缚住。

“……？！糟了，王清越，你———”

“快走。”

我的耳边突然再次出现了那个声音。

自巨树的裂口打出一束细弱的光线，明确地朝向了某个殿院。

我一跃而下，朝着那里跑去。

“不许去！不许去！”

老道能够连通老林的视觉，他从喉咙里发出了不似真人的嚎叫，即使隔着院墙也能听见。

而替我挡下他骤然袭来的攻击，老林护送着我朝着光线所指之处奔跑。

雨停了，天穹裂开间隙。

“你小子想去哪儿啊，不和介姐我玩儿了？”

是小柳的声音。

“任何邪恶必将被绳之以法！别想跑，你这个封建犯罪分子！”

是建国的声音。

“恁不要害的俺嘞田收不了！小芦花多好一姑娘被恁害死嘞！”

是老罗的声音。

“就是你害得我职业声誉扫地，坏东西，退！退！退！”

是魔法媒婆的声音。

“我的学生……你害得我学生得病没法开组会的仇，今天一并奉还——！！！”

是傅教授的声音。

“妈！！！快去做吧！我们按住他了！”

……是小明的声音。

“就是那里喵，那个神像的里面———李文华，把我扔过去！”

王八大声宣告。

我冲进大殿，挥动手臂，朝着那个有修补痕迹，好像曾经裂开一次的神像扔出了我的必杀技。

爆炸的白光里，我用余光看见老林把昏迷的庭宇吐出来，用那个粘哒哒不成型的秽染形态拥抱了我。

“再见了，李文华。”

他说着，然后裂解在了空气中。

还是没有完结，但是下一章！下一章一定可以完结了！！！这次不骗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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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魔法☆爱憎☆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