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程宁是下午四点下班,回家路上顺便去陈木匠家问小床的事。
给小娃娃打小床在村里是非常少有的事情,今天之前几乎就没有过,陈木匠看了眼图纸,回答打是能打,需要三十块钱。
三十块钱,差不多是周程宁一个月的工资,周程宁不敢下决定,决定先回家问过爱人的意思。
徐香娟中午在爸妈家吃饭,她自己擀面条,还炒了辣椒酱。
她妈家里有些猪下水,猪肝猪肠之类,她没动猪肠,选了猪肝。
爆炒猪肝,另外炒了一盘小青菜,加上她妈家有腌黄瓜,切一盘腌黄瓜出来,三样就当成打卤菜。
清汤煮手擀面,手擀面捞出来,想加什么菜,按自己口味来。
瓜瓜筷子用得不太利索,在妈妈的帮助下才吃完一小碗面条。
徐根生吃了一大碗面,家里最大的碗,吃完意犹未尽,还想再来半碗,被吴彩凤阻止再吃了。
他不光吃了一整碗面,猪肝青菜也没少吃,吴彩凤自己吃了两碗,是小碗,加起来也没丈夫一碗多。
吃太多不怕撑破肚皮!
徐香娟知道丈夫的下班时间,今天整天她都在爸妈家里打毛衣,差不多时间了,带着孩子回自家做饭。
今天瓜瓜俨然成了小苦工,上午去外婆家路上,妈妈抱着弟弟,让她拎毛线袋和一捆青菜,下午回家也要抱着毛线袋,但瓜瓜不说自己苦,因为妈妈每天都会做好吃的。
回家前,徐香娟还装了一罐子辣椒酱,准备带回自家,她妈看见了,说刚生完孩子不能吃辣椒酱,她当然不能回答是为自家男人带的,表示瓜瓜爱吃,给瓜瓜带的。
听到是瓜瓜爱吃,她妈说别给小孩吃太多辣的,爱吃也不能多吃,尝尝味就行了。
她点头应下。
她最近的表现有点异常,爸妈问她怎么突然会做饭了,以前做饭没见这么好吃。
徐香娟回答舍得放调料。
早十几年二十几年……别说早十几年二十几年了,就是现在,多数人家做菜都不舍得放调料,盐也只加一点点,菜基本用煮的,没味道。
她确实舍得放调料了,吴彩凤看着都心疼,倒是没说什么。
毕竟家里日子好过些了,她和老伴辛苦大半辈子,趁着还能吃得动,多吃点好的,入土也没遗憾了。
徐香娟知道自己厨艺怎么来的。
工作后的儿女回趟家不容易,为了他们能吃好,她尽心尽力琢磨各种吃食。
尽心尽力是有用的,孩子们确实爱吃,尤其瓜瓜,每次回家前和她打电话,都说想吃妈妈做的哪几道菜了,孩子爱吃,也算是对她厨艺的肯定了。
一家三口回到家里,家里冷锅冷灶的,徐香娟把牛牛哄睡着放到床上后,去生火做饭。
晚上没有肉,两道菜,蒜泥炒豇豆,青菜炒蘑菇,蘑菇今早出门前泡水里了,晚上回来洗洗就能炒着吃。
做好晚饭,她家男人回来了。
徐香娟伸手:“饭盒给我,你先吃着晚饭,我给你装明天的饭。”
周程宁中午吃完饭都是在学校把饭盒洗好,不用再洗一遍,把饭盒递给爱人。
爱人去厨房,他就问女儿,问女儿中午吃了什么。
“面,猪肝,菜,外公吃大碗。”瓜瓜比划了个大圈。
外公的碗给瓜瓜留下很深印象。
“辣辣。”比划完大圈,小朋友点了点放桌上的一罐辣椒酱。
周程宁这才注意到辣椒酱,拿起还没用过的筷子,蘸了一些尝尝味。
香辣口感,唇齿留香。
女儿描述得不详尽,周程宁却已经想来一大碗手擀面,拌着辣椒酱吃,别提多享受。
徐香娟装好饭盒回来,周程宁已经吃上饭了。
吃到晚饭,他不遗憾没吃着手擀面了,豇豆也很美味下饭。
“陈木匠怎么说?”她关心起小床的事。
“他说可以做,得要三十块钱,我没说什么,先回家问你意见。”
三十块钱在以前的徐香娟看来,绝对算是昂贵,重生后的她觉得还是值的:“明天给你带十五块钱当做定金,剩下的十五块钱等做完再付。”
周程宁犹豫,“三十块钱挺贵的……”
徐香娟:“不舍得给牛牛打床?”
周程宁立马解释:“不是不是,家里应该没那么多钱。”
又要买自行车又要打小床,花销太大了。
在丈夫眼里,他们家是有多穷?
徐香娟很肯定道:“有,没有我怎么想着给牛牛打床呢?你别瞎想了,我要买东西就是代表家里还有钱。”
瓜瓜此时插嘴:“妈妈,我要糖。”
“要什么糖?吃糖以后就别吃饭了。”徐香娟还是没法对瓜瓜太过“仁慈”。
小时候的瓜瓜还好拿捏,长大后就不爱听妈妈的话了。
瓜瓜:“不要糖了。”
一大一小继续吃饭,徐香娟考虑了一事,说道:“阿宁,等你休息那天,我们带着瓜瓜牛牛去看看爷爷。”
她知道阿宁对爷爷感情深,就是他爸妈一家太让人寒心。
“去看爷爷?”周程宁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去看爷爷,瓜瓜还没见过太爷爷。”
瓜瓜眼里只有糖:“太爷爷,有糖吗?”
“去看太爷爷,妈妈给你两颗水果糖。”
瓜瓜问题很多,一个又一个问题冒出来。
“再说不带你去看太爷爷了,只带牛牛去。”
瓜瓜终于安静下来了。
即使吃到好吃的饭,瓜瓜小朋友还是时不时念叨糖。
看来在小朋友眼中,饭是饭,糖是糖,不能混为一谈。
晚上,夫妻俩又在被窝里聊天。
周程宁没想到爱人会提起爷爷,结婚三四年,他没去看过爷爷,只遇到同村的,会问几句爷爷的近况,听到他们说爷爷身子还硬朗,他就放心了。
他以为爱人会很反感他和自己的亲人接触。
周程宁依旧犹豫:“我爸妈……”
“你爸妈怎么了?我们一家人是去看爷爷,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不生气就好。”
“我生什么气?你不要想太多。”
徐香娟拍了拍周程宁的肩膀,回自己被窝去了。
入秋天气渐凉,徐香娟心想,等牛牛的小床打好了,她要和瓜瓜睡一头。
感觉全家人就她体温最低,阿宁和瓜瓜抱着都很暖和。
...
到了周程宁的休息日,一家人整装待发。
周程宁一手牵着瓜瓜一手挎着竹篮,竹篮里是两捆豇豆,一搪瓷缸子的鲫鱼豆腐汤。
拎篮子的时候,他可小心了,徐香娟则是专心抱着软绵绵的牛牛。
周爷爷家在周程宁父母家隔壁,是间茅草屋。
没记错的话,周程宁还有个姑姑。
徐香娟以前就没去过丈夫爸妈家,也没见过他爷爷,现在看到他父母住的院子,就感觉他们是在虐待他爷爷了。
有关鲫鱼豆腐汤,鲫鱼是她妈前不久给她买的,养在盆里,她准备捉一条鲫鱼,再带两捆豇豆去看爷爷。
反正没有空着手,心意算是带到了。
但是她家阿宁跟她说,他爷爷没吃过好东西,希望她做好带给爷爷吃。
她听了这话挺有感触的,于是做成鲫鱼豆腐汤送去。
不提阿宁对爷爷的感情,就是她,也会想着给爸妈送好吃的。
很多老人家喜欢坐在家门前晒太阳,除了夏天,哪个季节都有他们晒太阳的身影,如果哪天村里少了个经常坐在那儿晒太阳的老人,九成已经离世了。
一家人过去的时候,老人就坐在茅草屋前晒太阳,串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