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曹谱 第98章 新家徒四壁

两壶米糟头，一壶上炉热着，一壶先倒了两杯，一杯在莫非榆手里。“米糟头还是凉的好喝。”她感叹着。

郁问樵用树枝捣了捣柴火，火光温暖，炉上酒壶渐渐冒出热气，“夜晚寒凉，尝尝热的也不错。”

“郁褚师亲自温的酒，荣幸之至。”

“话说回来，高砚不在吗？去做工这个点也该回来了吧？”莫非榆靠在椅子上抬头望向二层黑漆漆的房间。

“我也很少见到他，许是同他的朋友在一起。”

莫非榆给郁问樵讲了高砚的那位朋友就是未来方盒的易方昱，是导致他们被困驿站的罪魁祸首之一。不仅如此，还借着少得可怜的酒意吐槽那两个人模狗样的家伙，表面和内心一样黑！笑着脸就把你吃得连渣都不剩。

不过遇上这种人吧，也有好处，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危险，能提前做准备。她最讨厌的是，有的人表面人畜无害讨人喜欢，心里却坏得不行，成天琢磨着怎么给别人使绊子，又怎么让别人喜欢自己，还顺便给郁褚师普及了一下，在他们那管这种人叫白莲花。

“有白是不是也有黑？”

“不愧是郁褚师，反应就是快。黑的比白的好，敢爱敢恨都是明面上来，高砚和易方昱勉强算他们是一种黑莲吧。”

“你喜欢黑莲？”

莫非榆抿酒点头，然后又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就是......人生苦短，我想要肆意潇洒的活着；若是总在揣测等待，当下不快活，以后也不会快活。”

郁问樵被酒光点过的唇浅浅勾起，“莫姑娘说得是。”

话又说回高砚和易方昱，莫非榆觉得这俩人不像是会安守本分在基层打工的人。几个内测玩家都有灵宝灵器，没道理他们自己没有，而且照乌郎的话说，未来方盒手里的东西应该更多更好。试问：一个有野心的人手握关键道具，又怎会甘心做个小喽啰呢？

三四杯酒下肚，烘得整个人都暖暖的。白日喧尘淹没，偶尔冒出的几点人声也沾有哄人的韵味，星光不遗，洒在粉花盛开的毛毯上，有光辉无凉意。粉嘟的脸颊缓缓起伏，气息轻轻，呼在耳边便是沉沉。

郁问樵将熟睡之人抱起，脚步平缓无声，腰背都绷得紧，他小心地将人放在换新的床上，扶着枕靠在手心的人一点点放下。

被子是软软的，带有一点草木的清香味。

莫非榆小小拱了两下，舒服地窝在被子里。睡梦中有人很温柔地帮她理着头发，那人指尖有一丝冰凉但不恼人，她脸热得厉害，反而想要靠近，等那只手靠近半分，便毫不犹豫地贴了上去。

凉凉长夜，屋内是熟醒温热。

一觉天亮睡得极好，莫非榆疑惑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陌生的屋子，担忧地出门看见了一桌子早餐和正在忙活的郁问樵。

他知道他这副样子真的很像金牌服务员吗......

饭后郁问樵送莫非榆回去。她和予桔住的两层小楼被木栏围了起来，里面叮叮哐哐一听就是在装修。正当她想予桔去哪了的时候，有人从身后悄无声息地抱了上来。

“非榆！”予桔在她耳边喊，声音震得头一缩。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嘿嘿。”予桔抱歉地笑着。

她俩住的房子简陋但宽敞，但宽宽的两层楼只能住两个人利用不高，被百业庄列为整改房屋之一，井棠他们住的那户也是。

“那我们以后住哪？”

予桔勾起嘴角，卖起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八鬼楼东北一片是驿站最先进行改造工程的区域，现下新楼如雨后春笋比比皆是。离鬼楼一百来米的地方有一个四合院子，照猫画虎，外形算不上正统，也已经是几个老工匠带着一群新手的全力之作。

灰墙棕瓦，外墙上还有几处雕花，看得出不管条件有多么艰难，老工匠们对出自名下的一砖一瓦仍有要求。正面朝南是大门，里面是正方的小院，种着些刚移栽过来的花草，土壤松动溢出，些许缭乱。

三面屋子共有六间房，每间的格局大同小异，皆有一扇窗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椅，在这种环境下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了。

“这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莫非榆问。

予桔摇头晃脑头道：“非也非也，是积分榜前十的福利。你看上榜之人中只有我们没有正经地方住，素庄家说：‘莫姑娘和郁褚师现在是整个驿站的希望，自然不能随便住。’简而言之，你们两位是驿站的明星，自然要包装一下。我和井棠算是蹭上了福。”

这是之前集议时讨论过的奖励机制，素北乐办事利索程度简直超乎想象，莫非榆愈发得对这位素庄家好奇了。

不过六间屋子，他们好像住不下吧？

予桔和井棠像说相声一样代为转达了另几人的话。

高砚大前天就搬去跟易方昱住了，本来想跟他们打声招呼，但那天莫非榆和郁问樵正好进鬼楼，付又期和梁亭然又不在，就告诉了予桔。罗侨为了省钱索性住在了医馆里。至于魏可，他也很想和大家一起住，奈何程虎很中意这位新来的兄弟，进金虎帮几天就混到了二把手的位置，盛情难却便住在里金虎帮的楼里。

说起金虎帮的住处，莫非榆只路过时看过，在八鬼楼西南方位，与小湖园同在一条街，是驿站中早期唯二的红色建筑之一。依据程虎的喜好风格，里面八成也是富丽堂皇的，条件肯定比新建的房子要好。

井棠去上了个茅房回来，提出难点，“我刚才洗完手想擦手，你猜怎么着？”

“？”

“没有毛巾。”

“......”

“香皂也没有！”

“......”

莫非榆瞅了一眼，有点发愁，“确实得买点东西。”

“是吧！缺太多了！”

予桔也发愁，“可是我们没有钱。”

一语命中，没钱，别说寸步难行，在家都难过。三人垂头丧气，莫非榆想到和予桔在云辉楼赚钱的事，下定决心下次进鬼楼必须把赚钱提上日程。

“我有，想买什么就买，不必客气。”

此时三人眼中的郁问樵头戴金光，能闪瞎眼的那种。崇拜完财主爸爸，莫非榆又记起昨夜的酒钱花生钱好像也是他付的......

不知不觉欠下好多债啊......

赚钱！赚钱！事不宜迟！

“走吧非榆，逛街去！”予桔很高兴，想必心里已经盘算好怎么还郁褚师这份大大的人情了。

“走！”好久没有娱乐生活，予桔这句话一出，莫非榆心里也起了劲儿。

车马过街，拉着满满一车货物，台阶上排坐着人，抓着瓜子嗑一颗再与旁人说两句。百业街上声音最杂，时有叫卖时有牛吟，交谈声不绝于耳。

淡薄的天空中一条红绸一展而下，贯出一面鲜红瀑布，半盏茶都不要的功夫便使布庄成了这条街上最瞩目的存在。

那是店主在晒布，也是布庄独具的揽客手法。

本来是打算将布庄放在最后一站的，此刻念头一动便成了逛街的第一站。在郁金主的招待下，几人各自选了一套用品，床单被套什么的，都提前找店家确认好了价格。莫非榆帮两个还没回来的挑了两套一样的，简单好看，重点是实惠。

由于东西买得多，两位姑娘软磨硬泡下店家同意晚点送货上门。四人沿着百业庄走，只要跟家居沾点关系的店都要进去逛上一番。

百业庄的店当时帮素庄家忙的时候就走过了两三回，每个店大概在什么位置，莫非榆都心中有数。如今再走一遍也不乏味，目的不一样心情不一样，不光是他们四个，驿站里的人都不再是匆匆行过事不关己，会哭会笑会停下来与人交心，把紧张的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一个地方的生气光靠光鲜亮丽的楼房街道是不撑不起来的，得有人才可以，好好生活的人。

驿站可以是最不像家的地方，也可以是最有烟火人情的地方。

过去来到这里的人把这当作驿站，时刻提醒自己不管在此住了多久，都不是家。而从此以后，驿站出去的人大约都会说：“我曾经去过一个神奇的地方，每天担惊受怕地活着，但我认识了很多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人，见识了很多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事，那是一段荒诞且富足的回忆。”

我知道也许我回不去故乡，我会怀念也会感伤，但在异乡的每一分一秒我都不会浪费。

有人在百业街上平地摔了一跤，引得路人频频发笑，摔跤的人许是个脸皮薄的，脸色通红像猴屁股；有人笑着将他拉起，道谢客气后各自赶路。莫非榆他们也看到了，四人里属井棠笑得最大声，也不知道戳到哪个笑点了，连手里提的都放到了地上，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

予桔嫌丢人，拉着莫非榆叫上郁问樵先溜了。

六千！库库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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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新家徒四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