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府衙出来,陈连平去了瓦舍。
因为时间过早,瓦舍几乎没有演出的。
陈连平有点难过,今日怕是看不成自己喜欢的《逆神仙》了,真是可惜。
他在条凳上坐了半刻,一拍膝盖站了起来,朝着城东的铁匠铺走去。
跟着他的人自然知晓他要去哪,也清楚了他要干什么。接下来也不用跟着他了,转身回去给同伴报信。
陈连平知道有人跟着他,他倒也真的去了铁匠铺——买了大铲瓦刀等一系列修葺工具。
将这些工具抱回家,才从里屋角落翻出来一把环首短刀。这还是在主簿大人那里得来的,很是好使。
给刀系上布条,裹好,揣进袖子里。
手也揣进袖子里,陈连平就这样去找那群人了。
他一直往南走,出了城门还往南走,走到了之前钓鱼的小河前,停了一下,把刀抽出来,就着河边的青石慢悠悠的磨起了刀。
等到小猫跑远了再出现在他面前才有趣啊……
“猫窝”这边,跟踪陈连平的人回来之后立刻招呼着同伴撤离。
“快走!他去取刀了,快走!”他进门就喊。
屋里人不以为意,“郁灵你高估他的能力了吧?”
也有人跟着附和:“就是啊,我觉得大人派咱这么多人监视这一个酒罐子就已经是多此一举了,
就算他来了,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一个?”
那个叫郁灵的人皱紧了眉头,“这两天你们都被他闹过吧?你们应该清楚他的实力!”
紧接着他又看向窗边的一人:“向岚,那天他把你钉在河岸上什么感受,还想再重复一遍吗?”
向岚不说话,他们逆着光,也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听到这里有人沉默,有人觉得憋了一口气,张口就反驳过去:“郁灵你不是头儿你在这瞎指挥什么呢!”
郁灵冷笑,转头看向角落正在戴面巾的人:“来,夜笙,代理指挥,你当年见过他出手,你说走不走。”
夜笙戴好面巾,点头,“撤,去城郊。”
于此,众人再有什么不满也不能说了。
他们的第一宗旨是服从命令。
他们向城郊快速移动,距离城郊河岸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夜笙示意停下。
他看着陈连平揣着袖子来到河岸,紧接着掏出短刀,开始磨刀。
夜笙暗道一声失策,当即下令向其他不同的方向散开撤走,午时过后在城西据点集合。
众人得令立即四散而去。夜笙盯了会儿陈连平也向后撤去。
磨好了刀,自然也误不了砍柴的功夫。
陈连平提刀缓缓站起,走到他们停顿的地方,他们四散撤离的情况也了然于心。
一个人自然不可能同时向着不同的方向出发,前两天观察的步路习惯可不就派上了用场了嘛!
陈连平朝着一个方向快速前进着,很快便看见了一个人影。
那人跑的挺快,地上的枯叶随着他的脚步被一路带起,又无力地落下。
陈连平扯开嘴角笑了笑,弯腰捡了个小石头,砸向那人的后腰。
砸中前一刻,那人侧身抽刀格挡,皱眉转头看向石头来向,看见的便是陈连平笑着提刀向他冲过来。
好家伙,他也顾不上生气了,扭身就跑!
陈连平可不管他生不生气,环首短刀转了两圈就朝他扔过去。
那人也知道不大可能再跑了,抽出长刀再次格挡,转身准备迎战,嘴里却喊着:“秋大人,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陈连平拿回短刀,环上的布条顺势缠上手腕。
他摇了摇头,向前刺去:“我可不是什么秋大人,我叫陈连平,是个仵作。”
陈连平由上向下朝他劈去,那人抬刀试图挡下,但随着他的长刀抬起,陈连平迅速抽刀转腕刺向他的腹部。
“唔!”那人手中长刀半脱,又重新握住,拼尽全力反击。
能让秋大人受伤,我也算是赢了!那人想着。
却听见“铛”的一声,他的长刀被撇得远远的。
那人双眼微睁,面罩也渗了血。
陈连平抬眼看他,问道:“小孩儿,叫什么?”
“莫、莫远……”莫远下意识地嘶声回他。
“好,默默圆,你先别咬毒。”陈连平随口敷衍着,一把扯下莫远的面巾,顺手塞进他的嘴里。
似乎还怕他用舌头把面巾顶出来,一个手刀让他睡的安详。
做完这些,陈连平把他往地上随手一扔,任他在地上倒去,自己重新把短刀用布条缠好,揣进袖子里。
陈连平拎着莫远往回走,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万老城郊的宅子在哪啊!
啧!假装全能失败了!
陈连平问了一路,可算找到了万宅。
家丁开门时,见到陈连平时一副了然的模样,但低头看见他手里拎着一个还在滴血的人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没咽下就哽在喉头,不上不下,大气也不敢出了。
知道陈八日有本事,谁承想他办事这么凶残啊!
家丁走在前面乖乖引路,陈连平跟在后面左顾右盼,跟观光似的。
一路上除了洒扫也没什么人,就是见一个都得把手里的东西弄掉,手都没多少劲儿似的。
对此,陈连平连连撇嘴摇头。
见到了万泊,开口第一句就是:“老头您的家丁手上都没劲儿啊,看见我手里的扫帚都掉了!”
说着,把莫远往万泊跟前一扔,“捅庄老板的就是这个,万老板不是想见吗,我给弄来了。”
万泊看清他脚边的人,有些动容,心里也是不大敢相信。
“看样子,这孩子还是个少年,怎可能……”
“十六七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灵活性极强的时候。”陈连平打断他,“万老板不是想亲自见见吗,不去叫她吗?”
万泊长叹一口气,挥挥手示意家丁去把万云袖叫来。
趁着万云袖还没来,陈连平蹲下身来,拿掉莫远嘴里的面巾,捏着他的嘴把毒药弄出来。
整个过程,看的万泊有些心惊。但好歹也是见过场面的人,眉头皱了一下便恢复平常神情,继续抬手喝茶。
陈连平抬头看见万泊十分悠闲的喝茶,随手将毒药包进面巾揣进衣服里,直接往后一倒坐在地上,盘着腿伸手管他要茶喝。
“老头,我干了这么多活,不给我酒好歹给我来杯茶吧!”
万泊端着小茶盏,一小口一小口地吸溜着茶水,回他:“茶壶在桌子上,自己倒。”
陈连平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问万泊:“老头儿,您女婿死了这么多天了,你不仅没多少负面情绪,见了我这个死亡诱因还乐呵呵的……您这态度,未免也太过奇怪了吧!”
"是吗。"万泊放下茶盏,兀自续茶,"家里总要有个能撑起来的不是吗?"
万泊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万泊没多说什么,可他这笑容仿佛又在说:这个解释怎么样?
陈连平指腹摩挲着杯壁,没有接话。
"那个凶手在哪!"万云袖的声音从后厅传来,听起来,很是气愤。
万云袖来到正堂,向下打量了一番陈连平,语气冷硬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对嘛,还是万老板的态度比较正常。
陈连平抬手行礼,指了指地上躺着的莫远,道:"万老板,这便是捅了庄老板一刀的人。至于下令之人…想必刘大人也跟您说过了。"
万云袖冷哼,似乎并不领情:"你怎么就能确定就是地上这个害了我夫君?"
“我跟了他们两天,”陈连平揣着袖子,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摸清楚了他们所有人的用武习惯,再根据庄老板的伤势情况,基本可以推定就是这个人捅的。”
“……把他弄醒。”
陈连平端着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喝着,“万老板先喝杯茶消消气,缓一缓。品完茶,他就醒了。”
万云袖倒是坐了下来,接过茶盏,转手泼在莫远脸上。
这情况,在场的人都没大反应过来,陈连平也只是伸手拦下了一部分水。幸好水不是滚烫的,只是红了手,没什么大碍。
“他还是个少年!”万泊有些不大赞同万云袖的做法。
“他既然有杀人的能力,就不该拿他的年龄当借口!”
万云袖盯着她的父亲,冷笑道:“怎么,父亲年纪大了,开始当善人了?您当年的风采呢?您怎么不像当年对待我夫君那样不留情面了?”
万泊不吭声,气氛有些凝固。
然后,陈连平在旁边来了句:“哟,你小子醒的还挺快!”
莫远被水溅到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他也听到了万氏父女之间的争吵,或者说万云袖单方面的控诉。
他本来想趁着父女俩吵架悄悄解开手上的绳子,然后迅速劫持一个人来换取逃脱的机会,没想到陈连平直接拿他转移火力!
此时的万云袖憋了一肚子火,见莫远醒了,抬手就要抽他一巴掌。
“诶诶诶!”陈连平一边揪着莫远的衣服往后撤,一边尝试安抚万云袖,“万老板咱有话好好说,别着急动手啊!府衙审犯人都不是上来就用刑呢。”
陈连平把莫远放到一边,拍了拍他的背,对万云袖说:“您不是想亲自见见吗,有什么话您问就是了。动手这事儿我来就行了,血肉横飞的也不好看不是?”
“我只想知道,庄百仁就一定要死吗?他为什么不能活着!”万云袖眼眶发红,指甲在手心狠狠的掐着。
“啊,这个吗……”不等莫远张口,陈连平便给出了结果:“庄老板自八年前利用假死出逃之前就已经是是废棋了,照他主子风格,废棋都是要销毁的。”
万云袖浑身发抖,眼泪直流,声音也有些抖更是带着些许的哽咽:“那,那个人叫什么?我去杀了他。”
陈连平叹出一口气,抬眼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悲悯:“万老板,斯人已逝。
他本就是要死掉的,你去替他报仇,你只能搭进去一条命,连人都见不到。”
“难道他就不能自己掌控自己的生命吗!”万云袖声嘶力竭地为她的亡夫辩驳。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对生命的见解,但立场不同、角度不同,咱就不过多的对这个问题进行剖析了哈~
突然发现我看的小说段落之间会有空行,现在这样看着舒服吗?如果不舒服我就空一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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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百仁布庄【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