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空处率先解除,然后是八俣远吕智。
冰凉的月色重新落下,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的五条悟环顾了一下周围。
树木倾倒、土地龟裂。
满山的咒力残秽是清除不了了,到时候就说咒灵跑到这边来了吧。
至于有什么咒灵能在两个特级术师的手下撑这么久,那就让那些人自己去填答案好了。
五条悟刚想好怎么甩锅,就听到身边的人打了个“喷嚏”。随即,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带我回去。”
“……我是保姆吗?!!”
最后,五条悟还是用术式带着蛇岐深雪回到了旅店。
正是这个时候,蛇岐深雪发现了华点——
“你的房间带温泉的?”
办理入住的时候,蛇岐深雪来房间看过,就是很普通的日式房间。不过出门右拐进入另一条走廊,就有一个公共温泉可以泡。
五条悟的那间是走廊尽头,而她和伊地知的是走廊两侧。因为是三个连号房间,所以她下意识以为都是一样的。
可现在五条悟带着她落到房间外的庭院,视野的角度发生变化,她一眼就看到有隐隐约约热气从隔开庭院的竹墙后升腾起来。
再一联想这个旅店的性质,顿时就猜到那是在房间里就可以看的、属于房客的私人温泉!
听到蛇岐深雪的话,五条悟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心虚。
毕竟也不是故意的,而是他们订房间的时候,只剩下一间温泉房了。
“我最幸运,不可以吗?”
金色的眼眸瞥向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冷淡,但不像是生气。
不过五条悟还是预感到了不妙——
“是我的了。”
“……”
不仅霸占了温泉,而且还非常不讲究的连人带衣服一块下水,那是他的衣服啊!!!
愤怒离开的五条悟蓦然想到:这么走了,今晚不是亏大发了?!
她强行占了他的房间,那回答一些问题总不过分吧!
于是,五条悟又回到温泉池边。
湿透的黑色大衣被丢在一旁的草地上,冒着蒙蒙热气的温泉中,只能看到一团白色的、像绸缎一样的东西飘飘荡荡的浮于水面。
见此情景,五条悟的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他随手从身侧的植物上扯了个东西,朝那团白色丢过去。
“哗啦”一声,蛇岐深雪从池子里冒出来,脑袋上还顶着一朵半开的红色山茶。那是五条悟刚刚丢过去的东西。
她抬手抹开黏在脸上的头发,头顶上的花掉下来,砸在水面上溅起浅浅的水花。
蛇岐深雪看了一眼,然后望向岸上的五条悟。
“干什么?”
潮热又暧昧的水蒸气裹着她,氤氲了那双冷然的金色眼眸,显出几分柔和与脆弱。
被温泉水充分浸润的肌肤,比那沾染着水光的山茶还要娇嫩欲滴,池水的涟漪挡不住动人的身体曲线。
眼前的一切比之前在领域里看到的美景要生动曼妙得多,但五条悟表情未变。
他往后退开两步,坐到廊下。
“你之前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因为蛇骨?”
或许正如五条悟所想的那样,蛇岐深雪大抵出于强行交换房间的原因,很配合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嗯。蛇骨和咒物相同又不同,如果是完好的蛇骨,说不定能从人变回妖怪也说不定。”
五条悟对于她能够变回妖怪的话不予置评,而是对另外一件事心存感慨。
“你至少死了800多年,骨头竟然没泡坏?”
既然以前真的存在妖怪,那那些什么大天狗之类的想必也不全是虚假的传说。
可如今的咒术界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尸骨,说明妖怪的尸骨也是会随着时间腐朽的。
话音未落,五条悟便看到那双金色的眼眸收缩成了竖瞳,没有起伏的声音像冰棱一样扎人。
“有人在我的蛇骨上刻下了封印,所以得以保存至今。”
闻言,五条悟算是明白当时为什么只看到一些零散的咒力信号了,以及,她那时为什么那么生气。
但是——
“所以你朝我撒气?!”
蛇岐深雪顿了半秒,金色的蛇瞳微微动了一下。
她利用自己的蛇骨寻找了仇人,可是她的诅咒根本找不到目标,这说明当年杀她的人已经绝后了。
仇是没得报了,但心里有气总要发泄出来吧?
“只有你在哪啊。”
语调不似之前那样冷漠,似乎有点心虚,但她很快就支棱起来。
“而且又有束缚不能杀人,那不是只有你一个选择了,对不对?”
“……”算了,就当她是在夸他了。
五条悟没再纠结她朝自己动手的事情,而是问:“我记得你最开始的时候说‘小早川吞下的咒物严格来说不属于你身体的一部分’,那有没有可能,是用你的肉做的?”
要在蛇骨上刻下咒言,那么必然是剥皮削肉之后。
既然连没用上的蛇骨都保留了,那么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将血肉全都剔下来做成一份咒物,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做这件事的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而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就要重新估算她的能力了。
蛇岐深雪不快地皱起眉,但生气的情绪并不像之前那样明显。
“不是肉。”
顿了顿,她伸出一条手臂掬起在水中飘荡的那朵红色山茶,然后收拢手指,用力碾碎。
被花朵汁液染红的温泉水从指缝中溢出,淅淅沥沥地滴进水里,消失不见。
“是我的血和怨气凝结而成的,属于八岐大蛇的咒物。做这件事的家伙恐怕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多出一个咒物。”
蛇岐深雪不知道杀自己的人是为了什么,但对方既然连她的蛇骨都保留了,那肯定是想利用她‘灾祸’的本质做些什么。
但根据现在这个情况看,大概一事无成。
五条悟蹙眉:“多出一个咒物?这不对吧。咒物与咒具最大的区别就是灵魂,将你做成咒物的人肯定是将灵魂全都分割好了,怎么会平白多一个?”
制作咒物的方法早就失传,五条悟因为从家传的祖籍中看过寥寥数语,才知道一点原理。
而且,从血和怨气中诞生的……应该要是咒灵才对。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蛇岐深雪略有古怪地看着五条悟。
“你想知道?”
五条悟很熟练地问:“你先说说条件。”
“拿你的灵魂——”
“不说拉倒。”
谈判还没开始就失败了,蛇岐深雪拉平嘴角,又整个沉回水里。
五条悟“啧”了一声:“水蛇吗你?”
……
留在公路边等候的伊地知再一次查看时间。
都半个小时了还没有结束吗?
=
视野内一片昏暗的朦胧,耳中模糊的气泡声像是近在咫尺,却又好似非常遥远。
脚下踩不到任何东西,手臂被什么托浮着,使不上力。
似乎是浸在水中状态,正沉沉往下坠去。
忽然,有冰凉柔滑的触感从脚踝一路爬上来,皮肤应激似的泛起一阵发麻的电流感。
大脑清晰的感觉到它蹭过大腿、蜿蜒上小腹,然后缠绕于腰间,攀上肩颈,逐渐绞紧。
这一行为让本就缺少的空气的肺部更加难受,他忍不住地抬手抓住环绕在脖颈上的东西,意图将它扯开。
但好像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一连串的气泡从唇齿间溢出,尖锐而鲜明的窒息感从胸腔爬上后脑。
在这一刻,他终于想起去查看,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罪魁祸首究竟是什么东西。
仿佛察觉到他心中所想,缠绕在脖颈上的东西似乎又绞紧了一些。
他被迫抬起脸,一双金黄而神秘的蛇瞳自上而下地探了过来。
湛蓝的眼睛倏然睁开,看到的是映着昏晦自然光的天花板。
梦境混乱而无序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作为一个身体健康、并且母胎单身的成年男性,因为昨晚那么刺激的景色,而产生一点不可控的生理反应也是正常。
但是!
梦到一条蛇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一点?!
安静地躺了几秒,五条悟到底没忍住拉高被沿往里头瞅了一眼,然后脑袋重新倒回枕头上,不禁怀疑人生——
他的性取向难道是蛇???
虽说人的性癖都是自由的,但不能、至少不应该会有人想去弄一条真正的蛇吧?!!
这是变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