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烛被请了出来,他今天来只是帮慕声释放了一次。
那二十分钟里,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慕声,慕声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带着还未消退的情潮的嗓音如酥如绵:“出去吧。”
周烛从大门出来,视线尽头是好几辆豪车,车上下来很多穿制服的人手里都捧着盛大的红玫瑰花。
这座别墅的管家领着佣人接过玫瑰花,指挥着种在哪里。
周烛走上前,问道:“这里的花每天都要换新的吗?”
管家转头朝周烛点头问好,回答:“不是的周先生,这些花都是少爷的仰慕者追求者送的,因为实在太多不好处理,就暂时摆放在庭院作为绿化景观。”
周烛愕然,这座别墅的庭院一眼望不到头,入眼是庞大繁盛的花园,有红玫瑰区、香槟玫瑰区、郁金香区、茉莉区,他简直来到了一座童话故事里的梦幻花境。
他以为是慕声爱花,所以栽种了满院的花,没想到是别人送的。
周烛心头震撼,又问:“那刚才来的人也是吗?就是在里面谈话的那个?”
管家回忆了下,回道:“哦,您说的是季总吧。他追求了少爷五年,那片花圃的花就是他刚送来的。”
周烛循着管家指尖的方向,看到一大片黑玫瑰花圃,花瓣隐约还能看到新鲜的露水。
他被别人对慕声盛大而隆重的爱意包围。
周烛看着满院鲜花出神,突然身后传来整齐急促的脚步声。
他转头看向别墅大门,一堆保镖站在道具两边,三个助理呈“品”字低头跟在慕声身后。
庭院里忙碌的佣人见状纷纷停下手里的活,站在原地低头等待慕声离开。
一排排保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慕声,周烛想看但看不清楚,只能在缝隙里窥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上了车。
车队前行,离开别墅。
周烛的心头蒙上一股说不来的落寞,现在为止,慕声对他说过的话一共不超过五句。
甚至,他都不知道慕声知不知道他的名字。
或许是不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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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前往另一个方向的别墅。
慕声坐在车里,闭目凝神,身旁放着手杖。出门前沐浴时不小心扭到了脚踝,虽然不影响出行,但他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出一丝不优雅的步伐。
还有二十分钟,目的地别墅的宴会就要开始了——他的大哥慕听的庆功宴。
慕声从不出席各种公开社交活动,虽然津海联邦商政大腕、甚至整个星际的顶层没人不知道他,但他出现在新闻上的只有名字,没有照片。
他的真实样貌,不必暴露在公共视野里,也不能。
是而,这场宴会他拒绝过慕听。但慕听说,他出席对集团的股价有帮助,集团前阵子出现不小的资金危机,现在需要他的影响力。
慕声仍是拒绝。
最后慕听没办法,使出了他的杀手锏,不到关键时刻不会拿出来的绝招——
“弟弟,你说过今年会赏赐我三个愿望。”
“那我许愿你出席庆功宴,就露个面。”
慕声无解,挂断电话,沐浴换衣服后就来赴宴。
保镖拉开车门,手挡着门框护着慕声下车。
别墅大门推开那一刻,暖气和灯光涌上来。宴会上的声音顷刻消失,所有人驻足看向大门。
在一众视线尽头。
慕声穿着墨色斗篷大衣,从脖颈垂落至小腿,再往下是剪裁合适的西装裤,皮鞋整洁锃亮。
他戴着面具,眼眶如蛇瞳,面具上镶嵌着鳞片和宝石。他站在正门口,视线一扫屋内。面具后的凤眸平静、冷淡。
眼尖的人认出他的身影,交头接耳地和别人确认:“是慕少爷吗?”
“真是慕小公子?”
“真是漂亮啊,戴着面具也能看出美得不可方物。”
人群里的季明淮一眼就认出了慕声,熟稔地告别方才在交谈的大佬,放下酒杯,大步流星地走向慕声。
走到慕声身侧,季明淮看了一眼手杖,微微弯腰,伸出手臂横在慕声面前,压低声音问:“受伤了吗?”
慕声不语,抬起左手搭在季明淮的手臂上。黑色的气质手套在手背中心,嵌了一颗红宝石。
其余人确认了这是慕声,一些仰慕者追求者回过神后,鱼贯涌来。
走到台阶处,慕声正要迈出长腿跨下台阶。某集团的总裁脱下高级定制的西装外套,铺在台阶下。
皮鞋踩在外套上,留下细微的褶皱。
慕声侧眸看向那人,薄唇抿出好看的弧线,声音淡淡:“衣服很软。”
那人弯腰行了个绅士礼:“是它的荣幸,也是我的。”
慕声点头,继续往里走。
季明淮完全按照慕声的步伐节奏跟随着,小心翼翼且体贴。
他偏头用慕声能听到的声音问:“要坐下休息吗?”
慕声扫了眼一边交谈一边盯着他的人群,指尖拍了拍季明淮的手臂,说道:“去玩吧。”
季明淮会意,意思是不需要他跟着了。
慕声转向楼梯,径直走去二楼。身后的保镖一半守在别墅门口,一半跟着他上二楼。
二楼右拐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有一道光线从门缝里漏出来。
慕声步履从容,走到那道门前站定。门里传出一些污言秽语,他用手杖戳开房门。
入眼就看到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抱在一起互啃,听到门口的声音纷纷转头看过来。
慕声不紧不慢地走进去,坐在上面的男人盯着他看了一会,不好意思地喊道:“慕少爷。”
躺在下面的男人正是慕听,他撑着沙发起身,身后的缅因猫尾还在摇晃。抬眸见到慕声,收起尾巴,抓起地上的外套扔给那人,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出去吧。”
那人脸红着抱着衣服走出房间。
慕声撑着手杖站在距离沙发五米外,好整以暇地看着慕听整理衣服,说道:“我来得不巧?”
慕听仰头笑出声,起身朝慕声伸出手。
慕声垂眸看了一眼,伸出左手放在他掌心上。
慕听握住慕声的指尖,低头亲了一下他戴着手套的手背,正好吻在那颗宝石上。
他牵着慕声往里走,高贵的慕大总裁此刻也不过是像一个执事。
“我亲爱的弟弟,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我下一秒就要摄了,只要你来我也能马上抽出来,恭迎你的驾临。”
慕声坐在沙发主座上,慕听紧挨着他坐下。看了眼他的手杖,关心道:“受伤了?”
慕声实话实话:“为了赴你的宴,沐浴后扭了一下。”
“这么严重?”
慕听拎起裤腿,单膝跪下,伸手要去揉慕声的脚腕。
“我看看是哪只脚受伤了?”
慕声抬起手杖抵在慕听的胸膛上,垂眸瞥向他,说道:“别用你对小情人的那套。”
慕听仰视着慕声,好看的桃花眼深情款款,“小情人怎么有资格和你相提比论。”
说完,他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具,开始给慕声泡茶。一边泡一边问道:“听说你包了个人?”
慕声挑眉:“包?不准确。”
“哦?”慕听眼神玩味,“那是?”
慕声接过递来的茶,吹了口气,轻笑:“慈善。”
慕听笑出声,揶揄道:“我美如蛇蝎的弟弟,还有这等好心肠,倒真让我好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门口传来敲门声,慕听的秘书汇报宴会正等他致辞。
慕听接过慕声喝过的茶盏,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嘱咐道:“我去去就来,你要是累了可以先回家,反正也露过面了。”
慕声淡淡:“不急,我看你这房子后花园还不错,我随便逛逛。”
慕听不放心,又交代道:“那等我回来带你逛,这里太多想吃掉你的狼,我怎么敢让你随便逛逛。”
慕声勾唇浅笑,撑着手杖起身,华丽的斗篷垂落至脚边。他走向房门,扔回一句:“我看多了想吃掉我的狼,最后不过是一群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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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的灯火辉煌,后花园的路灯也足够明亮。喷泉有规律地吐水,最中央的雕像放的是慕思恶趣味定制的美杜莎。
慕声屏退了保镖,交代不许任何人进来。他撑着手杖优雅地看了半圈,最后走到秋千藤椅上坐下。
藏羚羊绒毛毯铺在藤椅上,脚下是柔软的草皮。
慕声放下手杖,闭目凝神,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交响乐曲。
一瞬间,脑海中一闪而过一张脸。
仰视他,凝望他,眼角一片通红,眼眸含泪地看着他。
慕声缓缓睁眸,他竟然想起下午跪在他腿间的男人。
雄浑的男性温度从口腔传递到他身上,他垂眸就会瞥见那人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嘴角的银丝一缕一缕滴落,看起来狼狈而生疏。
下午那次,他没有戴手套,所以没有用指尖碰触男人。可男人好像既委屈又期待,用脸颊蹭他的西装裤,想要讨一点触摸。
他低头看一眼,男人的眼角就上扬,很明显的笑意。他无视,男人的眼角就会垂落。
就像是摇尾的狗。
慕声身体后倾,虚倚着椅背。
他对男人知之甚少,只是安排了住所其他的一概不知。
慕声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短信,十分钟后,关于周烛的一切情况都出现在屏幕上。
周烛,男,21岁,外地户籍,毕业于津海联邦交通大学新闻系。
慕声淡淡挑眉。
还是个刚毕业的高材生呢。
资料再往下。
周烛从大一到大四包揽了每年的一等奖学金、国家助学金,始终保持专业第一,绩点4.8。
还获得许多大大小小比赛的冠军,新闻奖也拿了一些。
关于家庭情况。
写的是八岁时父母车祸身亡,带着妹妹跟爷爷奶奶生活。
十三岁,爷爷去世。
十五岁,奶奶去世。
十八岁,妹妹确认白血病一直住院治疗到现在。
关于生活情况,则是一些实习、兼职工作。
跑腿送外卖、在影楼拍照片、帮别人写稿、代课,甚至铤而走险帮别人代期末考,有一次被老师抓到,院里综合考虑不给处分通报批评处理。
这些兼职工作来钱慢,兜不住妹妹的治疗费。周烛开始去夜店出/卖/色/相,穿一些奇怪的服装跳舞、唱歌。后来因为身材长相出挑,被介绍到那次的俱乐部,最后被慕声点了。
还是个有责任心的孩子。
慕声抿唇微笑,拨了个电话:“带他过来,走后门。”
二十分钟后,周烛在助理的引导下进了后花园。
他一眼就看到坐在藤椅上休憩的慕声,放轻步伐走近,听助理说慕声扭到了左脚。
周烛缓缓蹲下来,单膝跪地,轻轻地抬起慕声的左脚放在自己腿上轻揉他的脚腕,仿佛对待一件瓷器般生怕弄碎了。
慕声在他靠近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掀眸瞥向周烛。视线相触的一秒,周烛双眼放光对他一笑。
眼睛亮盈盈的,没有任何杂质,眼眸中充满了生命力,像一株野草。
一阵晚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周烛下意识拉开外套,整个胸膛挡在慕声面前,用单薄的衣服遮挡所有袭来的风。
笨拙。
慕声勾唇。
但也不失可爱。
周烛敏锐地察觉到慕声唇边的笑意,寡淡、转瞬即逝,但他还是心头暖乎乎的。
他伸手去解慕声的拉链,却被慕声的手杖制止。
坚硬的一端抵在胸口,周烛愣愣地看着慕声。对方没发话,他不敢问。
手杖上移,划过他的喉结,贴着他的下颌左右移动。
痒痒的触感像一根狗尾巴草在挠下巴,周烛忍不住唤了声:“少爷……”
慕声凤眸微眯,捏着手杖轻轻拍了拍周烛的脸颊,说道:“换个称呼。”
周烛眨了眨眼,询问:“先生?”
慕声不答。
周烛继续问:“慕公子?慕总?”
慕声都没有回应,他舔舔唇,脸颊蹭着手杖,目光直视慕声,喃了声:“……主人。”
慕声指尖一勾,周烛心领神会,伸手解开他的拉链,跪在他的腿间。
第一次的时候,一开始周烛不敢看也不想看。后来他抬头窥见慕声情/潮时的模样,再也挪不开眼睛。
他的视线很直白,一点都不懂得隐藏情绪。一如此刻,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慕声,唇齿间溢出压抑的声音:
“……唔…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