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丫摸着自己的脸颊心中发狠,就算在地里刨食,她也得给红霞树个好榜样。她们许家五姑娘,没有一个是孬种。
“二丫,姐心里明白,往后不会了。”
许二丫则道:“不是往后?姐,这次咱也得把事情给理顺了,道理给讲明了。就是打架,也得把人给干趴下。”
“姐夫这苗头不对,今个必须把他按得死死的。不然有一就有二,往后他们一家子合起来欺负人没完。”
“ 今日这时机是真好,瞧瞧,珊珊隔着连绵的大山给你撑腰呢。有了妹夫的帮忙,你今天就是把强家捅破天了,也有退路把场面圆回来。”
如意和美丽也道:“对,姐,这事情没完。强家一天到晚拿什么长嫂如母压人,那咱就问问,有哪家儿女敢打妈大嘴巴子的。”
红霞躲在二姨怀里,一会儿看看妈妈,一会儿又看看小姨,有些懵懵懂懂,又好像有些明白。
许二丫摸摸她的脑袋道:“红霞,女孩子也要学会争取。如果体力不够,就脑袋瓜子凑。”
“嗯!”强红霞重重地点头。
接着,许家姐妹又在强家大杀四方,好不容易逮回来的两头大肥猪驮着强志祥就往外冲,吓得强家老两口拔腿在后面追,小孙子强国栋乐得拍巴掌哈哈大笑:“架,架,爸,爸,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又一会儿,强家族里的长辈叔伯铁青着脸跑来拉架,好在这里头还算有人公道,就让孙小花给许大丫道歉。
孙小花可是给强家生了大孙子的功臣,今天又遭了罪,她死活不肯道歉,还叫嚣着让许家姐妹赔医药费。许大丫走上前一个大嘴巴子扔过去道:“往年你从我手上拿的钱,付你今日的医药费也够够得了。”
孙小花坐在地上尖声大叫,扯着儿子强国栋寻死腻活地要回娘家,把孩子吓得嗷嗷哭,这可将强家老两口心疼坏了。许家姐妹不好惹,老两口不敢拿儿媳妇出气,就扯着大儿子的领口朝他脸又扇又揍,打骂时还斜眼瞅瞅许大丫,就等着她这个当老婆的心疼男人跑来劝阻呢。
只要许大丫心软,他们就好把这事给糊弄过去。
只是老两口手都打疼了,这个狠心的许大丫愣是一动不动。亏得志杰待她这么好,这个许大丫,不讲良心,早晚天打雷劈。
强家族老看着一屋子的闹剧,摇了摇头,他们问道:“许家姑娘,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给个准话。”
“分家!”
“呸,分家,想都别想。”强家老两口也不装腔作势地打儿子了,听了分家两个字,直接跳出来叫嚣着。
他们甚至放话道:“宁愿让志杰休了你,也不可能分家的。想分家,呵呵,除非我们两个老的死了。”
“妈,别瞎说。”强志杰埋怨地看了眼许大丫,而后很不高兴道:“许大丫,就一巴掌的事情,你至于闹成这样吗?非得把这个家闹散了你才高兴?”
“强志杰,不分家,那你是想我一辈子被你弟妹骑脸打么?”
许大丫本来还不想分家,可看了自家男人那个眼神,她登时气着了。但凡他昨个有一丁点维护自己,又怎么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孙小花是只打了一巴掌,可平时给她的气还少么?
“强志杰,你要当孝子你当。别拉着我和红霞。强国栋骑你女儿大马的时候,你眼瞎了?强国栋把蚯蚓塞你女儿嘴里的时候,你瞎了?孙小花抢红霞鸡蛋的时候,你瞎了?啊,你怎么不瞎一辈子呢?”
许大丫越说越恨,竟忍不住给自己两巴掌,她道:“我也是个瞎的啊。要不是巴掌落自己脸上了,我怕是也清醒不过来。”
“二丫,算了,三妹这钱还是你收着。你们村山也多,菌子栗子也多得很。”
看着男人看仇人似的眼神,许大丫觉得遍体生寒。她真的没想到枕边人竟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就因为自己没跟之前那样事事忍着。
“钱,什么钱?”强老头子年纪大,耳朵却灵得很,一听到钱立即就问了。
孙小花也不哭了。
屋子里竟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强家人都晓得许家三女儿嫁到了城里,还晓得许大丫他们靠着菌子板栗挣了不少钱。只是,这里头又有什么关联?
“我三姐要买点菌子栗子送人,钱都寄给我大姐了。我看你们家闹得也厉害,算了,二姐,还是我们自己搞。”许美丽说完又道:“二姐,就听大姐的吧。”
“不行,不行。嗨,你个小孩子懂什么。你三姐既然找你大姐帮忙,我们怎么能甩手?大丫,你三妹要多少钱的菌子和栗子?”强老太努力扯出张慈善脸出来,急急催问着许大丫。
孙小花把小儿子的嘴巴捂得死死地,就怕他关键时刻发出噪音。
她也想晓得许家那个出息的女儿能掏多少钱出来。
“一百块。”许大丫看着众人的脸,冷淡淡说着。心里却突然生出许多荒诞的感觉,此时她切身明白了三妹的选择。
强老太一拍巴掌,老脸笑成了花。就是孙小花也顶着通红的眼睛笑笑,这下子她二话不说就道歉了。
许二丫戳了戳大姐的腰道:“姐,腰给我挺直了。”
“三叔公,五叔公,我妹要的多,到时候还劳烦婶婶嫂嫂帮忙。”许大丫没理家里人,而是跟说公道话的叔公定了买菌子和栗子的数量。
孙小花眼馋啊,瞅着许大丫的脸色说好话,真恨不得打死昨日的自己。
而许大丫看着天色不早了,就先送妹妹们下山。许如意问道:"姐,真不用我们陪你?"
“放心好了,钱还没拿到,都得把我供着呢。”
“要我说姐就不该让孙小花赚钱。”
许大丫摇了摇头道:“她那人心眼坏,不让她忙起来,我怕她在后面使坏。总之你们三姐夫的事情重要。倒是没想到山货这么好卖,这才多久,之前的就都卖光了?”
与此同时,方远洲也正在问方知文这个问题。
“都卖光了?”
“早卖光了。我本来还想走你和妈的后门送到单位食堂呢,哪个晓得我摊子支出去没多久,就被人连袋子扛走了。爸,你想想啊,现在市场可都是供不应求,我这儿不要票只收钱,能不好卖?”
“臭小子,挣不少吧?”
方知文竖起来三根手指,方远洲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么说,个体户大有可为啊?”
“挣钱肯定是能挣钱,就得看你有没有货源了。而且我卖的山珍也是季节性的货,卖完下个月就得换了。”
方远洲思考良久,而后猛地回了书房。
许珊珊诧异道:“爸怎么了?”
“没事,肯定是跑去写报告了。”
突然,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隔壁厂办主任的老婆急吼吼跑上门道:“彭校长,方厂长在么?不得了了,老周家出事儿了。”
彭舒雅还以为出了大事,急忙将方厂长拉出来。
方远洲皱眉道:“出什么大事了?”
“咱家属楼来了好多公安,说抓到特务了。”
"什么?"一听特务两个字,方厂长穿着拖鞋就跑了下去。他们电视机厂作为省重点单位,当初也抓到过特务的。
许珊珊一脸担忧道:“特务不会祸害我们厂吧?”
方知文却是猜到了什么,他嘿嘿笑道:“放心好了,厂里绝对不会有事。”说着,他藏下眼眸中的沉思,牵着珊珊的手一起到了周家楼下。
此时周家楼上楼下塞满了人,厂办主任大吼一声,大伙立刻给方厂长让了条道出来。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特务是哪一个?”
“讲周立国考上大学的二儿子是特务?公安正在例行搜查,不过目前在他家里还没找到关键性证据来。”
“周立国儿子?周凯?”
“对对,就是他。”
方远洲还是因为儿子才记得周凯的名字。
“这孩子不是下乡知青考回城的么?怎么会是特务呢?”
“我也不清楚,不过听公安同志说,周凯这两天一直四处串联,还收买邮递员同志。”
方厂长一头雾水得被厂办主任迎进了周家,只见周凯抱头蹲在地上,周立国慌里慌张地递烟倒水,钱芳见着厂长,连忙哭道:“厂长,我儿子是冤枉的啊。”
“既然是冤枉的,哭什么?公安同志会还你儿子清白的。”方远洲没好气道。
外面,方知文拉着许珊珊看热闹,心里冷哼道:“就晓得你小子不安好心。”
只是他真没想到周凯胆子这么大,竟然四处搞串联,还公然贿赂人。
就为了破坏他和珊珊的婚礼,这混蛋挺舍得下血本的。
当初周凯跑方知文跟前说些有的没的,意图破坏他们夫妻感情。方知文当时虽将人气跑,可回头又有点不放心,索性找好兄弟跟他后面看看。
倒是没想到会闹这么大。
“扑嘶,扑嘶,哥,哥。这儿呢。”
方知文回头就见着好兄弟蒋文朝他招手,他牵着珊珊下楼问道:“怎么闹这么大?”
“哎呦妈哎,哪个晓得周凯发什么疯?他跟人家打架,人家反手就举报他是特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