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田产前脚刚到家门口,后脚就被叫到老屋那边去。
江田产把老屋的院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对爹娘和一帮兄弟嫂子弟媳说了实情。
和黄家换亲的事想瞒也瞒不过去,还得这些近亲来帮忙办婚姻,所以江田产坦白地说了,还把黄家小儿子脑子不好的情况也说了出来。
分家后兄弟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再加上早些年的隔阂,导致江承祖和江承耀和爷爷奶奶、堂叔伯们都不怎么亲近,更不用说江小草这一个丫头了。这些隔房的长辈们对她这个要嫁出去的外人可没有什么亲情。
果然听了江田产的打算后,聚在老屋的一大群人面上装模作样地叹息几声,然后就欢欢喜喜地谈起婚宴怎么操办,好让他们老江也风光一回。
他们还跟江田产保证一定会把江小草的亲事瞒得死死的,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江小草嫁出去。
江田产在老屋将怎么具体操办大儿子的婚事敲定,然后春风得意地背着手往家里走去。
太阳慢慢地降落到大山后面,只剩一轮残阳,金红色的夕阳从木质的窗户里透进来。
江小草蹲在院子里的水井边上,用采摘来的粗糙树叶沾着草木灰擦碗里里的油污,这是村里流传下来的土办法,在这个洗洁精只在大城市的小部分地方有得卖的年代,这个是农家人能想到的最实惠有效的去掉油腻的污渍的办法。
江小草听到院门的脚步声,头也没抬,习惯地低声说道:“爹你回来了。”
除非大事,几乎没有人上江田产家的门,就连老屋那边的人也不愿意上门来,江田产家从表面上看来是老江家混得最不好的一个。
江田产重重地“嗯”了声,破天荒地没自己屋里去呼呼睡大觉,他慢慢靠近江小草。
江小草察觉到头上的阴影,抬头看着江田产,有些茫然问道:“田产叔你有事?”
江田产把声音压得极低说道:“小草啊,虽然把你过继给了你青山叔家,但是你始终是爹娘的女儿。”
江小草听到这里,心里跟落在身上的夕阳光线一样,暖洋洋的,她微微地笑了起来,轻声说道:“爹我知道了。”
江田产看着江小草一副孺慕的神色,轻咳一声,低声说道:“你嫁给黄家小儿子,你大哥娶了黄家的女儿,即使你过继了,说出去也不太好听。小草你不要把自己即将要嫁人的事情透露出去,爹娘打算静悄悄地把你给嫁了。嫁人后你就是黄家的人,娘家你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也听不见村里人的碎嘴,爹娘这也是为了你好,想让你开开心心地嫁人。”
听着江田产的话,江小草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错愕万分地问道:“田产叔,一个人都不能告诉?要是她们保证不说出去呢?”
江小草心底对家里人的祝福没抱任何的期待,但却希望能得到跟她走得近,真心希望她好的一些人的出嫁祝福,毕竟嫁人一生就那么一回。
江田产沉下来脸,声音也沉了下来,“不能,一个人也不能告诉。你想让村里怎么说我们家?那样喜宴还办不办了?”
江小草点了点头,应声道:“我知道了,嫁人的事我一个人也不会告诉。”
江田产伸出手指虚空地点点,严肃说道:“这是大事,小草你可别说漏嘴了。”
江小草已经转回了身子,重新擦了起碗来,她轻轻地“嗯”了声。
夕阳到底是夕阳,照在人身上一点也不暖和。
对于江小草来说,等待嫁人的日子跟以往没有任何的区别,甚至因为江承祖要结婚娶媳妇,来来往往到家里来帮忙的人不少,一顿忙活下来,至少得招待一顿饭,江小草要干的活更多了。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江小草是个还没有定亲的姑娘,她大哥要娶媳妇,这是头一等的大事,乃至是整个家庭的大事,她作为亲妹妹理应帮忙,所以老江家人这么使唤她,没有一个人替她说一句话,嘀咕一句。
“小草来把洗好的碗筷搬进灶房里去。”
“小草把你大哥的婚房好好地擦一边,拖一拖地面。”
“小草把借来的板凳椅子叠起来。”
“小草把这些喜字贴上去。”
“小草要做喜点了你来烧火!”
“小草啊……”
……
所有前来帮忙的人都可以叫江小草来帮她们干活,江小草脑袋轰轰作响,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几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