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只有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人在,面容和善,瞧见她进来也只道了一句自便。
店里分了三个区域,一块卖的是比较简单的金饰,样式简洁大方,一块卖复杂的的首饰,像是旧时人盘在头发上的。
最后一块区域是工作区,中年人在此处,他这会手里拿着器具在雕琢着什么,目光专注。
第二块柜子里,琉璃柜里放着用木盒子盛装的古饰,流苏、金簪,带着宝石的头面。这些已经很少有场合能够穿戴出门。
她再转身看见聚精会神的叔叔,多了一点敬意。
她静静地出了店。
今天没有必要完成的任务,宋明韵就沿着这条街慢慢逛起来。
因为身上没有钱,在这条街上,比起来逛店铺,宋明韵更喜欢观察人。
“啊。”
忽地一下,宋明韵跟一个人撞上,对方手里几本书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她往后撤上几步,对面是个绑着高马尾的女孩,五官清冷,一双凤眼。
见不小心撞到了人,宋明韵跟对方同时说——
“不好意思。”
“对不起。”
随后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她忍不住弯弯嘴角。
宋明韵跟对方一起把地上的书捡起来。
地上一本翻开的书——《高等代数》,第一页上有一手干净利落的行楷字“融锦”。
宋明韵边捡书便跟人道:“你叫融锦啊,好名字,字写得也好。”
对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中和了五官带来的清冷感。
两人交换了名字,随后挥手告别。
碰到一段缘分,插曲过后,宋明韵接着观察这条只有250米宽的街道。
中玉街这边人流量很大,当然不止靠售卖黄金。日用百货,港城那边来的新鲜玩意儿,免税商品,人们手里拿着黄色的网兜,走进熟悉的店里疯狂扫货。
街道中间有一棵大榕树,将近百年。
短短的街道,宋明韵走了一圈又一圈,这里不止有本地人,跟来进货的北方人,还有港城人以及外国人。
直到提不起力气,宋明韵靠在店铺外的墙面上,望着街道中央的大榕树,觉得这个地方可真热闹。
等恢复精力,宋明韵来到街道上的百货商铺里,宋明韵直奔玩具区,挑选了两个铁皮青蛙还有一个铁制的文具盒,文具盒上底色是蓝色,上边印着葫芦娃。
想了想,宋明韵又到卖零食的地方买了两盒巧克力,两个小孩怕是都没尝过这种,不过转念一想,她这辈子也还没吃过,于是,她又多买了一盒。
给孩子的是孩子的,其他的给几个大人分分吃,都尝尝鲜。
有钱就是要花的,到这来了不带点什么回去怎么行。
这之后,宋明韵离开这条街,回到陈钧家等待明天离开。
她到陈钧家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宋明震在厨房里忙活着什么。
她来到厨房,“嗯?哥你这是在摊饼?”宋明韵心里有了猜测,这不会是在准备火车上的吃食吧。
宋明震嗯了一声,“你那份我也给准备了”。说完,他看着院子里的两箱货,“你不是说要把东西邮回去?怎么着还没去,用我陪你去吗?”
宋明韵摇摇头,“不用,我下午回来的时候到邮局问了一下,我这两箱寄出去要花的钱不少,还是不了,就是麻烦哥在回去的路上帮着点了。”
“这有什么的,今晚早点睡,明天早上还得早点赶火车呢。”
这次宋明震跟她说了,他提前托人买了软卧票,省得一个车厢的人乱糟糟的,没办法静心休息。
宋明震没让她掏钱,嘴上打趣着,来时的路票钱他还没给,这不是正好给顶上。
宋明韵笑,这哪能一样,硬座票跟软卧票都不是一个价钱,更遑论软卧还不是想买就买的。
但她没吭声,就两家这关系,平日里这钱就能补回来,她多去看看她堂伯就是了。
一番折腾,宋明韵七点躺床上,早早就准备睡了,入睡很顺利。
慢慢地,宋明韵就皱起来眉头,她在梦里看到有人在街上争吵,听不清两个人在吵点什么。只是说着说着,一个人就要走,随后就是两个女孩的哭声,她听着耳熟,一看娃娃的正脸,不是她女儿又是谁。
接连两晚从梦里醒来,宋明韵心说她要不之后睡觉放把剪刀在枕头底下?这一天天睡也睡不好的。
念叨着梦都是反的,家里指定没什么事,这心却是安定不下来了。宋明韵一边觉着等明天到家里就知道了,真有什么事她现在也鞭长莫及,一边又忍不住往坏处想。
她出门前也是拜托别人照看了的,这不能……出什么事吧。
*
一直到第二天,宋明韵打着哈欠出门,走一步打两个哈欠。
昨晚不知道到几点钟又睡了过去,早上醒的挺早,明明也没有睡意了,可眼皮还显得倦倦的。
宋明震安排好了车来接,司机师傅大概还有半小时到。
陈钧煮了鸡蛋,从外头买回来早餐,知道这两位吃不惯早茶,他专门找了个卖包子的铺子。
吃完这餐,这趟出行就快走到尾声了。
跟陈钧告别之后,两人坐上了往火车站的车。
“让让,麻烦让一下。”
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宋明震跟宋明韵到了车票对应的床铺。
两个人都拖着一个袋子,昨晚宋明震跟她说,箱子不好抱,不如换成袋子装。于是又找来两个蛇皮袋,把东西倒腾进去,担心里头衣服被弄脏,宋明韵还用了一层塑料给包着。
他们进到车厢,里面已经有人在了。他俩的位置一个上铺,一个中铺。
宋明震就说他到中铺待着,宋明韵点点头,两个蛇皮袋扔到上铺去,她也爬了上去。
这一路上还是有倒霉的被偷了钱,路过那人的时候,宋明韵除了安慰一句吃一堑长一智,也没什么别的话好说。
扒手是不好抓的,人一得手就走,防不胜防。
到站后,已经是半夜了。这个点公交车是没有了,只能在这过夜一晚。两人一合计,在火车站找了个地待着。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坐最早一趟公交回家,宋明震刚上车十来分钟唇色就发白,感觉恶心想吐,好在宋明韵早有准备,薄荷糖。
她解开一个蛇皮袋,从最上边的包袱里找出来一袋薄荷糖,抓了三四颗过去。
“吃了看能不能缓缓。”
宋明韵觉着这晕车真受罪,“哥,要不你再往前面坐点?我听人说前面没那么晕,可惜这窗户打不开。不然通通风也有用。”
说完,宋明震听了进去,慢悠悠往前头走,碰到司机师傅一个刹车,差点滑出去,幸好他抓牢了扶手。
宋明韵在后头看得揪心,这要是摔了那得多倒霉呢。
又转了趟车,总算是到了县上,她本来说她哥都晕成这样了,先回去休息。
偏生宋明震死倔,非要送她先回去。
她拗不过,暗想有这么个哥是福分!
等到了她家门口,宋明韵让宋明震进家里坐会儿。
“哥,你家离这还有段距离呢,来都来了,进来坐会。”这会可能快十一点了,家家户户做饭的时间点,还能请哥吃一顿。
宋明震可能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显得有些犹豫。
一般情况下都没有趁饭点到别人家去的行为,这个时间点你到谁家都要遭人白眼的。
宋明韵突然一想,不对啊,她婆婆这会不在家。凭她那手艺,招待人有点磕碜了。她这会又不着急请宋明震吃饭了。
于是,她说:“这么着,晚上,晚上你到我家来吃饭,或者我请你到饭馆搓一顿,让我婆婆给你露一手。我就算了,我这饭不好意思拿出来见人。”
宋明震烦心,“这么客气干啥?啥请不请吃饭的,没必要,多显生分啊,咱就随便吃一顿得了。”
宋明韵听出来这话的言外之意,在家里来一顿就行。
“那哥,你记得来啊,七点吧,咱约七点。对了哥,你有啥不好吃的吗?”
宋明震沉思了一会,“我啥都吃,不好的几乎没有。”
“那好。”她记忆中她爸妈,包括她亲哥,也都没啥忌口的。
反倒是她,有点挑食,泛滥的黄瓜,豆角,白菜,那真是吃得够够的。
葱姜蒜香菜的配料那也是能不放就放,趁个味道也不中。
目送宋明震离开。
宋明韵转身看向紧锁的门。她袋子里有一把钥匙,不好翻。
她试探性地扒拉一下墙上一处砖缝。
“欸,我就知道。”
放钥匙的地儿,总有那么几个顺手的地方。
她开了门,瞧着院子里的枣树石榴树,放下手里两个袋子,还是回家好。
堂屋的门也是串着的,她从外把门打开,进了自己屋。
打开窗户给屋子透气,她又把蛇皮袋给弄进屋子,玩具巧克力拿出来,手表单独放。
饰品她找了个纸箱都堆了进去,至于衣服,扒拉出来透透气就行。
这之后,她只想咸鱼躺,但还是没实施。
这会房顶上的水还没晒热乎,洗澡要再晚点。
她把屋里的躺椅搬到院子的阴凉处,躺这上面晒晒太阳总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