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将到碧城中心医院门口,还未停稳,便有几个医生装扮的人拉着担架围了上来。
尤青和段措一头雾水地看着窗外,林述年熄了火,回头看着有些懵圈的两人。
“出发前我在家提前给我小姑打了个电话,报备了下奶奶的情况。”
段措恍然大悟,“哦——你小姑好像是在中心医院上班来着——总之,谢啦!”
推开车门,段措和林述年帮着医生护士将奶奶抬到担架上,尤青跟在最后,拿了装着齐奶奶换洗衣物的布包进了医院。
看着他俩皆是一米八五以上不相上下的高挺背影,尤青陷入自己的世界。
这段措是洒脱有余思虑不足,林述年呢,恰好相反,理智有余而热情不足。
不过这两个原书备选男主也恰好跟他们的职业相合。
一个年纪轻轻成了北洋舰队的海军少将,离不开段措本身性格底色中的勇猛无畏,不拘小节。
林述年形散而神聚,虽外在松散恣意,精神内聚力却很稳。
正是性格中的波澜不惊镇定自若,造就了他后来在法庭上目光如炬、一槌定音的法官形象。
人总会反复爱上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
尤青决定,针对他们身上不同的性格特点,以后也要在他们面前展示自己不同的一面,以此来增加攻略成功的胜算。
像段措这种过于社牛雄性荷尔蒙爆棚的男生,她就要化成内敛脆弱的娇娇女孩,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刺激他内心的保护欲迸发出来,就像是一朵离开他的保护伞就会被风雨摧残的温室小白花。
而针对林述年这种按部就班、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她则可能需要更热情似火接地气一些,变成一只打破他对女性正常认知的、不按套路出牌的厚脸皮小辣椒。
至于池误,尤青照原书中作者对他从小经历的笔触描写,大致可以猜出他应该是一个十分慕强且患得患失的性格。那她在他面前,就应该长成一棵 立于暴风雨之中亦不屈不挠的坚韧野草,给他绝对的安全感。
“尤青,尤青?”
正沉浸在攻略蓝图中雄心壮志的尤青突然被拍了拍肩膀,她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正站在手术室外面的等待休息处,面前是正望着她的三张脸。
段措的问号脸,林述年的冷漠脸,还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
她穿着一身白色医生制服正优雅地将双手插在口袋,笑意盈盈面带好奇的看着自己。
“想什么呢。”段措收回拍她肩膀的手,冲她笑出小虎牙,眼神向娃娃脸那边示意。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林述年的小姑——”
“小姑你好,我叫尤青。”
尤青对着那张极为明媚又不失高雅的娃娃脸笑弯眼角,礼貌向前问候。
林春绮夸张地摆摆手,“你们可别跟着林述年叫我,我只比他大八岁,叫小姑,就把我叫老了。”
林述年无语地轻呵一声,随手抱起双臂在胸前。
“是,姐姐青春活力得很,如果不说,我还以为姐姐是林述年的妹妹呢。”
尤青嘴甜地哄她开心,丝毫不管一旁的林述年死活。
“还是尤青妹妹的话中听。”
看着乖巧漂亮的小妹妹笑眯眯地奉承自己,林春绮乐得开心。
正谈笑着,身后的手术室大门推开,一个又高又帅的男医生走了出来。
段措收了笑脸,急忙迎了上去。
“大夫,我奶奶她——”
“没啥事,已经洗过胃了。”
他蹭了蹭额角的汗,“以后可别让老人吃发霉的食物了,刚刚我看了一下,都是些发了霉的烂地瓜惹的祸。”
段措的眉头猛地蹙了起来,倒吸了口冷气,又化作一声叹息。
“说过她不知道多少次了,就是不听——”
“也别太担心,幸好送来的及时,修养几天,没什么大碍。”
男医生在手中的本子上划拉了几下,顺手递给段措示意他签字。
“万幸的是你们直接把老太太送来这了,爱民医院那儿可没有洗胃的新机器。”
段措听完这话,便往尤青那边望去,眸子里盛满的是胜过千言万语的感激。
尤青微微抿了下嘴角,示意他别忘记签字。
“今天麻烦你了啊周舟,明儿个中午食堂请你搓一顿。”
林春绮熟稔地拍了下周舟的手臂。
周舟轻嗤一声,将段措递回来的钢笔扣好笔帽,别在胸口的口袋上,懒洋洋地转身离开。
“我要两个狮子头啊。”
他背对着几人伸出两只手指在空中虚晃了晃。
林春绮笑着回过头来,冲他们几个扬扬下巴。
“放心了吧?”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又抬起头。
“今晚都回去好好休息,奶奶有这边护士照顾,你们在这也见不到她,明天再来。”
“林述年,你把尤青拉回去吧,她明天还上班。我在这凑合一晚上,今晚实在是麻烦你俩了。”
段措松了一口气,皱了一晚上的眉头也终于松了下来。
“你这孩子咋这么拗呢,这都要初秋的天儿,光穿件背心,明天感冒咋整?都回去!”
林春绮口直心快地赶人。
段措还是杵在那没有动。
尤青走上前,“你在这也睡不好,明天还怎么照顾奶奶?明早煮点粥带过来给奶奶吃,她肯定很开心。”
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背心下角处。
林述年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不着痕迹观察着段措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不过几秒,段措眼角眉梢的微微不耐和执拗便细不可察地转变得柔和,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就像一只炸毛的狮子慢慢被顺毛成乖巧的小狗。
辣眼睛。
林述年忽觉眼痛,抬指捏了捏眼皮。
*
回去的路上气氛变得安静了许多。
或许是半夜,人本来就会变得有些困乏。
尤青轻轻摇下车窗,支起双臂,将下巴搁置上去。
马路两边的建筑高低错落,设计老式,有的人家门口晾晒的竹竿上还有忘记收回的衣服,到处充满了烟火气息。
今日大脑与四肢都支出过度,尤青只觉自己的眼皮愈来愈沉。
夏末的凉爽夜风吹过她松开的长发,发尾轻轻搔着段措修长匀称的手臂。
他垂睫静睨自己的上臂,看着那发梢在风的鼓动下调皮地、不厌其烦地搔着自己的皮肤。
痒痒的。
一直痒到心里。
段措后来才懂,那种痒的名字叫做——
悸动。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顺着那发尾,他缓缓将目光上移。
两只纤细的白嫩藕臂之上托着一张小脸,如新剥鲜菱,似纯白茉莉。
他想将那鲜菱捧在手里呵护,将那茉莉含在口中缱绻。
段措忽地生出不想去燕京的念头,继而被这样的自己吓了一跳。
从小在父亲的熏陶下,他就立志长大要和父亲一样,终生为保家卫国而奋斗。
什么时候,也会沉迷儿女情长。
可这又两不耽搁!
他马上在心中大声喊道。
若是他追求她,她会答应吗。
若是答应了,自己进了部队,又会两地相隔,对她公平吗?
怕什么!
大不了等他安稳下来,立马向上面申请结婚,一起住在军属大院,就不会分隔两地。
大脑一阵天人交战后,他见尤青不知何时早已沉睡过去。
夜风微凉,段措怕她着了凉,便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两只藕臂,将她由趴在车窗的动作转为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感受自己肩头多出的平稳呼吸,他有些心虚地微扬眉梢,眸子却抑制不住地浮上笑意。
尤青的手不大却很圆润,指甲泛着粉,安静地垂在两只腿侧。
摸起来一定软绵绵的。
段措眼角挟着笑,伸出自己的一只大手放在她手掌旁比较。
毫不夸张,自己的大手或许都可以把她整个手都毫无遗漏地包裹起来。
段措得意地微微抿住下唇瓣,忍不住想将她的手掌攥进掌心,去实践刚刚自己心中的猜测。
却未发现自己的小心思被前面后视镜里的一双眼睛尽收眼底。
【叮!恭喜宿主,收获一格电量。】
尤青睡得迷糊,忽地一声清晰的系统音在脑海响了起来。
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只听一声急刹响起。
身体没有防备地惯性向前撞去。
尤青一头磕在了前面副驾驶的座椅上,好处上面挡了一只手掌,替她卸了些力。
“不是我说伙计——”
段措一边捂着自己的额头,一边将尤青拽回后座。
“你这开车技术也太刺毛(差劲)了吧!”
“不好意思,刚刚突然闯出来一条狗。”
林述年一脸无辜地用手指了指黑漆漆的窗外。
段措气冲冲地拉下车窗,眯着眼睛四处张望。
连个狗影都没有。
尤青迷迷瞪瞪地揉着自己的额头,脑海中还在消化刚刚小键盘上涨的一格电量。
这一格电,应该是今晚帮段措获得的心动值吧。
“尤青,你没事吧。”
段措甩着自己有些麻的手,转过身来担心地看向尤青的额头。
尤青急忙摇了摇头。
“行,就送到这吧,我跟尤青自己走进胡同,你也快回家吧,今晚谢了啊。”
段措看着已经到了大宅院的胡同口,便拉着尤青下了车,对着林述年挥了下手。
最后还是不解气地敲开了林述年的车窗。
车窗落了下来,露出林述年清隽淡漠的一张脸。
“不是我说哥们儿——”段措舔了下干燥的唇瓣,眼尾挤得狭长,笑得不安好心。
“你这驾驶技术得回炉重造。”
林述年扯了下嘴角,目露鄙视的睨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这叫嫉妒。”
他扔下一句,转过车头就扬尘而去。
段措掐腰看着车子拐过街角。
“白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