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西北蔷薇 第7章 第七章

一直压在心头的大事就这么解决了，谢蔷薇当晚就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好觉。

也是至此之后，一家人好似永远再也见不到她一样，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带着孩子非在家里睡，哪怕窄呼呼的也不怕。

谢蔷薇心里明白，能待在家里就待在家里，没有出去，尽量多缓解谢母的心情。

林玫玫还特地抱着枕头被子，过去和谢蔷薇睡，两个曾经的小姐妹，躺在床上才发觉原来好久都没有好好聊天了。

林玫玫看着蚊帐，忍住心里的忧愁，轻声说道：“薇薇，你知道吗，我之前其实特别羡慕你。”

嗯？

谢蔷薇疑惑转头看向林玫玫，要是说林玫玫羡慕她，其实是她羡慕林玫玫才对。

林玫玫从小就朋友很多，还很喜欢笑，就跟小太阳一样，谢蔷薇小时候常常羡慕她朋友多，不像自己，只有三两个。

看到谢蔷薇疑惑的眼神，林玫玫忍不住笑起来，还是一样暖呼呼的笑容，“你不知道吧，我羡慕的是你们一家。”

她晃晃脑袋，靠在谢蔷薇的肩膀上，“你都不知道，我可羡慕以前的你了，我第一次见下了班背闺女回家的爹，想干什么就给干的妈，还有你大哥二哥，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你爱吃什么，爱干什么，他们心里都门儿清。”

“我当时就想，我要是也在这家就好了，没成想后面还真的嫁过来了。”说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蔷薇看着林玫玫，眼里带着水光。

林玫玫看见她这样，笑得更灿烂了，眼睛却暴露了一切，微微的水光闪烁。

“薇薇，家里人多喜欢你，我看得出来，不只是爸妈不舍得，你哥他们也不舍得，我和大嫂也不舍得，所以，一定要回来。”她哽咽着说道。

谢蔷薇看着林玫玫的模样，一直点头，说不出一句话。

次日，邮差送信过来的时候，正好是谢家人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听到那声谢家，大家齐齐都愣住了。

谢蔷薇也没想到那么快，她站起来，慌张下楼去拿信件，厚厚的一沓，不知道是什么。

拿着信，谢蔷薇慢慢走上楼，指尖摸索着光滑的信封纸，她突然有些害怕上楼。

拐角处，她深吸一口气，才往前走，谢家在拐角左边，户型大的那边。

“爸，妈，我拿回来了。”

看着家人都放下的碗筷，谢蔷薇轻声说道，下一秒就看见父亲伸出手来，下意识把手里的信递过去，谢蔷薇就看着自己的父亲，颤抖着手拆开信件。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小沓钱，大概有五张大团圆，里面还夹杂着一封信，和一张信纸。

谢父沉了一口气，打开信件，果不其然，话语间皆是欣喜，转折在后半段，端正开阔的字写出了一名老师，对学生的拳拳爱子之心。

‘谢同学，我十分之欣喜，不过很遗憾，我在周五就已经和你的师兄师姐们前去西北的火车了，信封里有五十元，这是国家给的嘉奖，辛苦谢同学了，地址和介绍信我写在另一封信封，望保存好。另，西北条件艰苦，多带冬衣。’

看着信封，众人心上高悬的石头重重落下，砸得心疼，众人无声，看着谢父，谢父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放下信封，“淑华，家里还有布票吗，西北寒凉，多裁点布做冬衣。”

谢母还没来得及说话，周秀文抹了一把眼泪，“爸，妈，我这里还有布票。”

林玫玫靠在谢明背后，听见声音，强撑着站出来，抹掉眼泪，“我娘家应该还有，我娘一直给我弟弟攒着娶媳妇呢。”

“嗯，好。”谢父没有客气，眼前才是最需要着急的时候，他深呼吸一口气，站起来，“我去找人换点粮票。”

他们手里的粮票都是地区粮票，他得去换点全国粮票才行。

午饭草草吃完，谢蔷薇看着桌上的狼藉，转过头，抹掉眼角的一滴泪，家里的气氛低迷，她也不知道怎么劝解，犹豫许久，她站了起来，“妈，我去买车票，我看看有几号的。”

谢母一愣，想说再等等，但是想到信里的内容——虽然没催促，也没说时间，但是人家都已经去了，肯定是越快越好，想到这，张开的嘴还是闭上了，犹豫几瞬，又说道：“你看看，买晚点的，家里好备东西。”

说完，她好似憋不住了，转身进了房间躲着，厨房里周秀文和林玫玫在洗碗筷，厅里只留下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看见谢蔷薇就甜甜的笑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谢蔷薇低头拿起信封，换上鞋子转身出了门，她身上穿的是一条明黄色的布拉吉，是谢母去百货大楼看见的，很贵，但是她依旧舍得。

走动间裙摆微微颤动，她把信封塞进自己的挎包里，小牛皮的挎包精致又好看，这一身走在路上，吸引了无数人视线。

谢蔷薇熟稔走到街上，供销社后面那条街不远处就有一个售票口，平时就留着一个人守着，谢蔷薇之前上学都是在这里买票的。

轻敲一下窗口，“同志您好，我想要买从咱们这儿到宁市青州的车票。”

“嚯，女同志去那么远呢？探亲啊？”售票员惊讶一声，从抽屉里拿出本子，这么远肯定是没有直达的了，他戴上眼镜，慢慢看着。

“过几天的班次有吗，这个周末的。”谢蔷薇看着那厚厚的册子，轻声说道。

售票员甩甩手，没说话，片刻后他才抬起头来，“同志，这边没有直到的车啊，你得先从咱们这坐到海市，海市那里才有车直接到宁市，不过从这坐过去怎么也得一整天，你要卧铺还是硬座？”

“有卧铺吗？”

“有，这又不是过年，不过咱们这到海市没有卧铺，只有软座，贵六块钱。”售票员耐心说道。

他已经习惯大家的追问。

“我要软座，谢谢同志。”谢蔷薇点点头，从信封里拿出自己的介绍信，递给售票员，看着他仔仔细细的来回检查，递回来的时候还忍不住夸赞谢蔷薇，“女同志厉害啊，去青州工作，那地可荒凉。”

谢蔷薇笑了笑，没有回复，看着售票员收钱，给她票，“这个票是周日的，海市的这个票差了点时间，你到时候估计得等等，不过也没办法了。”

“好，谢谢同志了。”收好车票和信封介绍信放在一起，距离周日还有四天半，她心里也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车票买好了，她转身看着街道，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若是说回家的话，她有些害怕。

害怕看见家人不舍的眼神。

深呼吸一口气，她慢慢在从小长大的地方四处乱走，不同于去读书，两个小时的火车就能到，西北——大概真的很难回家。

走着走着就来到百货大楼，谢蔷薇摸了摸自己的挎包，走了进去。

她先是来到化妆品柜台去，南城地方并不大，虽然是市里，但是也比其他地方落后一些，就像谢蔷薇这身明黄色的裙子，若是在海市，满街都是，甚至还有更亮眼的红色。

但是在这，只能看见藏蓝色，灰色，还有黑色。

这里的柜台还是木柜台，高高低低的架子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点灰都没有，“同志，你要什么？”

柜台后面，剪完指甲的柜员看了一眼谢蔷薇，看见她身上的裙子态度才好了些许，“这唇膏可好看了，你看看我嘴上的，我今儿就抹了，就要一点点，气色就提上来了。”

谢蔷薇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深红色的唇膏有些泛着油光，不过她涂的很好，倒是确实很好看。

“这个是哪个颜色？有其他颜色吗？”谢蔷薇心里盘算着要买三支，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外汇票够不够。

柜员眼睛一亮，看向谢蔷薇，还挺懂行啊，难不成也是个柜员？

她拍了拍身上的工作服，脖子上的红色丝巾格外鲜艳，双手虽然不够白，但是看着也是没干过活的，她从里面掏出几只口红，“这三支唇膏别看都一样，颜色可都不一样，不过我们这不能试啊，只能打开看看。”

说着，她拧开盖子，“这只就是我嘴上这只，比较红，得白点的人涂起来好看，你涂肯定好看。这只就粉点，不挑人，这只是这个色，我也没涂过。”

三个颜色有着细微的差距，谢蔷薇仔仔细细的研究，最后决定要两只红色的，和一直偏粉一点的，“多少钱，要票吗？”

“唇膏不用票，就是贵点，同志要面油吗？我们这可都是袋装的，你要是去供销社买，都是大罐子里头的给你挑出来称，可脏了，你瞧瞧，我们这一袋一袋的，也不贵，一袋才一块钱，这个牌子的一块二，一袋能用两三个月呢！”

柜员大概是看见谢蔷薇的爽快，格外热心的拿东西出来给她看，谢蔷薇也没买过这些东西，还不知道面霜还是袋装的。

“这个买回去自己装瓶子里头去？”

“对对，我们这也有卖好看的瓶子，不过没必要，你可以用雪花膏用完的盒子装。”柜员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看，我可没抹粉，我今年都三十好几了，孩子都两个了，脸还这么嫩呢！”

她好像格外得意，谢蔷薇笑了起来，顺着她的话夸奖了好几句，把柜员夸得找不着北。

最后，谢蔷薇提着十袋面油，也就是面霜，还有三支唇膏回了家。

走出百货大楼的那一刻，谢蔷薇也忍不住笑起来，这钱花的，她还挺开心的，听说过去工资挺高的，到时候寄回来一些。

心情瞬间好了很多，谢蔷薇提着战利品回家，看到谢母在做饭，她也不管，直接把人扯出来。

“干啥呀！一会就该吃饭了！”

“晚点吃饭没事。”谢蔷薇从袋子里掏出一支唇膏，递给谢母看，“你看看，我给你买了啥？”

说着，她直接打开盖子，对着谢母就想擦上去。

谢母被吓了一跳，赶紧躲过，“诶哟喂，我都多少岁了，抹这个还不得让人笑话啊！”

谢蔷薇才不管呢，谢母也拗不过她，最后还是被抹了一嘴，谢蔷薇自己没买过，但是她看过师姐还有同学们涂过，手指轻轻擦拭，颜色淡了一点。

“好看。”

她笑着说道，谢母的五官也长得甚好，不然也不可能生出谢蔷薇来，年轻时她也是个美人，即使年纪大了也是风韵犹存。

谢母还是不习惯，伸出手想要擦掉，谢蔷薇阻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举起来，伸出三根手指。

“妈，我跟你发誓，等你这只唇膏用完了，我怎么着也回一次家！再给你买一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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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