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道理没错,你们俩还年轻,经历浅,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多问问我跟你爸的意见,该帮的忙,我们肯定会帮。现在你大哥一家已经搬出去了,本来我们俩还想着你跟老三能在家多住几年,谁知道……你们俩也要搬出去了。”
程献英将切好的鸡放进不锈钢盆里,把拍碎的葱姜水倒进去进行腌制。
怎么着,这是怪我撺掇你儿子搬家?
谢琼心里确实想着尽快搬家,油田分房要先申请再排队,越早申请大概率也能越快分到房,一结婚她就让赵惟城申请了,不过她也没料到这次能这么快分到房。
她决定装傻到底,“我们俩比较幸运,刚好排上了。”
程献英也话锋一转,“其实现在能分到房也好,总归是实打实拿到手里的福利,慢慢排还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谢琼把削好皮的莴笋冲洗干净放到菜盆里,“是啊,这次运气真好,能分到这么不错的房子。”
厨房不大,两个成年人不动起来还好,走动起来就显得格外逼仄,程献英见食材都准备差不多了催她出去,“要开火炒菜了,你先出去吧,厨房里油烟比较大。”
谢琼嗯了声,从厨房走出来,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之前只觉得嫁给老大要承担的责任更多更累,现在想想嫁给老小也不见得多轻松。
婚前谢庆平就叮嘱她在婆家不要表现太强势,赵惟城能包容她,公婆可能会看不惯,家里最小的孩子,父母的心态也跟对待长子不同,谢琼也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尽量收敛了脾气,平时夫妻俩说什么话也都在自己屋,程献英现在给儿子抱屈挺莫名其妙。
按她的性格,刚才差点就要忍不住跟婆婆好好掰扯掰扯道理,怎么着,就许你使唤你儿子,不许我使唤自己老公啊?但她想到下周日就要搬出去了,实在没必要因为这点事吵起来,犹豫了下还是没发作。
赵学峰说到做到,明天正式开始下厨做饭,下午拿着菜单出门采购去了,父子俩刚好一前一后回了家。
赵惟城先停好车过来帮他拿东西,“怎么买这么多。”
“多吗?不多。”
既然碰到了,赵学峰顺便就给他提了个醒,“下周日你们搬家,你姐姐姐夫也要来,我想着人挺多,要不要在饭馆提前定个桌,搬完请大家吃个饭。”
赵惟城皱眉,“姐姐姐夫也要来啊?我们都快搬完了,不需要这么多人。”
“再说了,我跟地质院的同事约好了,他们也要过来帮忙。”
赵学峰道:“人多力量大嘛,搬得快。”
人家是好心,赵惟城也不好现在通知不让他们来了,只好答应:“那定吧。”
“不过下回咱们家里有什么事还是少喊我姐夫,上了六天班好不容易周日能休息了,都忙着采购和办事呢,你这样多麻烦人家,你是岳父,喊了他也不好拒绝,关键还是帮我做事,这闹得好像我没长大一样。”
“最后欠人情的还是我。”
赵学峰不悦,“一家人算这么清楚干嘛。”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臭毛病,帮人找你搬家还有错了。”
赵学峰做事毛糙彪悍惯了,情绪一激动说起话来都往外喷唾沫,赵惟城提前闪身躲避,“说归说,别骂人行不行。”
赵学峰懒得理他,推开门先走进了屋,朝厨房喊道:“我回来了。”
赵惟城把东西放到客厅的桌子上,先去洗了手,赵学峰拿着两只猪蹄进了厨房,特意走到程献英面前让她看,“瞧瞧,猪蹄买回来了,特意选了两只大的,明天让你吃个够!”
程献英正在炒莴笋呢,两只装在纸袋里的大猪蹄突然出现在铁锅上空,她气得用肩膀把赵学峰拱了出去,“一边去。”
拿铲子的手举起来,威胁他:“是不是皮痒了想挨打。”
“是不是?是不是?”
“好好好,我这就走。”
赵学峰悻悻然从厨房离开。
赵惟城回屋把姐姐赵弘敏和姐夫常松要来帮搬家的事情说给谢琼听,事已至此,谢琼也不能说什么,“那就听爸的在饭馆定一桌菜招待吧。”
“你的同事就不喊了,光咱们家里人来帮忙就差不多了。”
“同事那边好说。”
赵惟城喊来帮忙的同事跟他都非常熟,不需要顾及太多,稍微解释下他们能理解。
晚饭时间,赵惟城害怕父母接下来又自作主张,主动在饭桌上提起下周日搬家的安排,既是让他们知道流程也是询问意见,看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赵学峰和程献英听完都没意见,赵学峰道:“那就这么办吧,上午搬完,大家一起去餐馆吃个饭,各回各家,下午你们自己看着收拾,我们就不管了。”
赵惟城点头,“嗯,那边房子也不大,人多了站都站不下,乱哄哄的,招待都招待不过来。”
谢琼喝了口苹果味的稀米汤,程献英是北方人,喜面食爱馒头,不爱吃大米,大米在她这只有熬米汤的份,往往还会在米汤里加入红薯干或花生,有时是应季的水果,搭配虽然有些奇怪,但大多味道都还不错。
谢琼想,以后她说不定还会想念婆婆的厨艺。
第二天是周一要上班,晚上大家睡得都早,谢琼也不再忙制衣,洗完澡就躺在了床上,拿出上回产检时医生给的手册,一页一页翻着看。
计划生育国策下,现在的油田每一对夫妇都只能生育一个孩子,多生会丢了编制,这胎大概率也是她跟赵惟城唯一的孩子了,谢琼初为人母,对这个孩子也充满了期待,希望能平平安安降生。
赵惟城一身水汽走进卧室,拉开椅子坐下,“这本手册你之前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又忘了,今天想起来了就再翻翻。”
谢琼忽然放下书,慢悠悠摸着肚子,“这两天老感觉肚子里这孩子在吐泡泡,可频繁了。”
“真的啊?我听听。”
赵惟城坐在床边,俯下.身,耳朵慢慢贴近她肚子。
“这会儿应该没了,白天比较活跃。”
谢琼笑道:“下午我做事的时候,一坐久了感觉就特别明显,一个劲吐泡泡,好像在提醒我该站起来走走了,去上厕所。”
赵惟城安静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反应,抬头傻傻问她:“是不是睡着了?”
谢琼乐了,拍了拍肚子,“嘿,告诉你爸你睡着了没?”
赵惟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话太傻了,在她肚皮上轻轻落下一吻,“晚安宝宝。”
因为一周内只有周日一天能休息,大家普遍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这天绝对不能荒废,出门采购,走亲访友,家中大扫除的等等琐事也都想着集中在这天做完,有时周日比上班还累。
谢琼今天一整天也没怎么休息,看了一会儿书更是哈欠连天,“确实该睡了,我也困了。”
“睡吧。”
赵惟城扶着她躺下,“我去看看院门锁上了没。”
说完,脚步轻轻走了出去。
他们小区每栋楼的一楼都带个独立的院子,院墙不高,成年人容易翻进来,前段时间就有一户人家家里进了贼,现在小偷还没抓到,大家人心惶惶,每晚睡前检查完门窗在客厅里堵住门才敢放心睡。
谢琼听到他下楼晃动大门的声音,又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一早,夫妻俩几乎是同步醒的,程献英和赵学峰吃完早饭已经出门了,洗漱完两人正吃着早饭,出门遛弯加获取小区最新情报的程献英也回来了,兴冲冲说:“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小偷抓到了,哎呀,真是大快人心。”
“要是还抓不到,我跟你爸都打算在咱家院墙上糊一层碎玻璃了,敢翻进来,哼!”
赵惟城咬了一口包子,“怎么抓到的?”
程献英回答:“就咱们小区的门卫老赵,他给警察提供的线索,说最近有几个生人鬼鬼祟祟的,总是上班时间来,下班前就走了。”
谢琼决定搬家后多在门卫那刷刷脸。
吃完饭,夫妻俩就去上班了,谢琼在采油二厂当会计,骑车过去半个多小时,算是闲职岗位,因为她大学好专业也对口,当年分到了市区。
采油二厂财务科,庙小妖风大。
两间办公室,一共四个人办公,正副科长各一位,分别是郭延飞和葛小平,两位普通科员,秦连采和谢琼。
郭延飞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其他三个人在隔壁办公。
谢琼是最年轻的,同时也自然而然成为了办公室的最底层,干活的苦力,背锅的老手。
科长郭延飞资历最老,没有经济学背景,转行来的财务科,常年把财务科是我家挂在嘴边,喜欢关心国家大事,热爱在办公室养花养鱼,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谢谢你小谢;葛小平,半个经济学背景,做事井井有条,严肃又认真,承担了财务科绝大部分管理工作,常规技能是遇事就甩锅;孙连采,高考恢复后的第一批大学生,胆子小身体弱,在谢琼来之前被磋磨得有点精神崩溃的小可怜,谢琼入职后如临大赦,然而感激之余也跟前辈走上了一样的路。
谢琼来得不算晚,但在郭延飞之后才到就是她罪过了,她脸皮厚不在乎这些,照样带着笑精神满满打招呼,“早上好。”
葛小平还没来,办公室里孙连采抬头冲她笑了下,小声说:“科长的墨菊好像长了红蜘蛛,他正研究怎么杀虫呢。”
谢琼心里腹诽在办公室养菊花能养好才怪,敷衍点头:“长虫了啊,那确实要治。”
随即拉开椅子,开始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