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厂花是小辣椒 第12章 第 12 章

幸好周铭天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见她不太乐意，使出了plan b。

周铭天看了眼她身旁的张馨，笑道：“你跟张馨关系不是挺好吗？拿着这两张票你俩一起去看电影，这有哪里不好？”

原来两张票都是给她的啊，何黎心头陡然松了口气，转而却又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失落涌上心头，那异样的感受转瞬即逝，快到来不及捕捉。

她没多想，粲然一笑：“原来是给我们两个的。”

张馨表情意外，惊喜道：“还有我的份儿呀？周技术员你也太客气了！你人真好！”

周铭天淡然一笑：“这票不值钱，收下吧。”

张馨喜笑颜开用胳膊肘撞了撞何黎，何黎反应过来后笑着将电影票收下：“周同志你太客气了，那我就收下了。”

来来往往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向三人，何黎把最后几口饭吃完，桌下的脚轻轻踢了张馨一脚，使个眼色。

“我们吃完了，先走一步，周同志你慢慢吃。”

张馨故意没接受到闺蜜的暗示，拉住何黎的手不让他走，嘻嘻笑道：“急啥，等周技术员吃完一块儿走呗。”

张馨现在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周铭天不会是看上她家脾气火辣的傻大妞了吧，哪有感谢人送电影票的，无事献殷勤，啧啧……

再看故作腼腆的何黎，往日的气焰都去了哪里？怎么一遇到周明天就变成受气包小媳妇了呢？

这俩人的性格从某种角度来说，嗯……就还挺配？

张馨手撑在下巴下，直勾勾盯着周铭天看：“周技术员你吃饭真文雅，不像我们，哼哧哼哧跟几百年没吃过饭的劳改犯一样。”

何黎踹她一脚：“会不会说话你，粗鲁。”

张馨委屈：“打我干啥，我初中差点都没毕业，本来就是粗人一个，哪里比得上周技术员这样的大学生，还不让我谦虚怎么的？”

何黎：“……”

你自己谦虚，别带上她啊！她哪有像劳改犯一样吃东西！形象破灭好吗！

看着媳妇儿白了又黑精彩纷呈的脸色，周铭天失笑：“我吃饭动作比较慢，如果你们有要紧事的话就先走吧。”

何黎刚要起身，腰都弯一半了，张馨这没出息的冲周铭天笑得烂漫：“没事，不着急，我们能有啥事儿啊，下午两点才开工呢。”

何黎：“……”

周铭天笑了起来，他不经常笑，更不像这会儿似的笑了又笑，此时他整个人好像沐浴在了一种十分温馨的气氛里，暖光从食堂上方高高的窗户洒下来，映在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分外温柔。

这一笑把对面俩女同志看呆了，尤其是当周铭天的目光直勾勾落在何黎的脸上时，某女没出息地红了脸，平常能言会道的嘴，像有胶水粘住似的，张也张不开了。

后来何黎还是带着张馨提起离开了食堂，走后张馨立马从她手里夺走电影票：“快快快，我看看，是什么电影。”

“明天下午六点钟开始，时间正正好，咱俩下班就去。”张馨扑过去将她抱住大笑：“哈哈，托你的福啦黎黎~免费看一场电影~”

何黎攥紧手里的电影票看了又看，虽然面上表现得十分不在意，心里却忽然觉得好像日子都更有盼头了。

上一次看电影是什么时候？太久远了记不清了，好像也是馨馨请的客，看的是一部有关地道战的电影，可把她感动哭了。

食堂大门口，刚从大厅走出来的曾文华和许玲玲，满脸愁容地看着前面活蹦乱跳的何黎二人。

“这俩人跟周技术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坐一起吃饭？我还看见周铭天给了何黎什么东西。”

曾文华想到什么，不屑哼了声：“大概是还他钱吧，周铭天的手术费是何黎帮忙垫的。”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周技术员能跟她扯上什么关系。”许玲玲双手抱胸，轻蔑地笑出声来，“像何黎这样的人男同志喜欢也很正常，可真到最后谈婚论嫁那一步，有几个男人敢跟她结婚？”

曾文华露出一个赞同的笑：“许亚东那件事后谁敢碰这小辣椒，别倒打一耙当流氓抓起来。”

两人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讥讽的笑。

*

午间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何黎二人打算回到车间准备找个桌子趴一趴，睡会儿。

质检一车间门口有个穿军装的大高个，瞧着都快有一米九了，他们厂绝对没有这么高的男人。

军装男人翘首以盼似乎在找人，何黎正猜这男人找谁，眼尖的张馨先一步认出了他。

“阿凡哥！真是你啊！你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好突然！”

原来是于勤凡，张馨干妈的儿子，比张馨大四岁，打小也在机械厂家属院长大的，小时候张馨特别爱跟在于勤凡屁股后面跑，就爱跟大孩子们玩，可大孩子们最讨厌小孩儿，每次都要耍计谋才能甩掉这小跟班。

长大后倒是想让这跟屁虫跟着，人却有了自己的生活。

“小馨，小黎。”于勤凡眼里含着笑意，目光滑过眼前的两位女同志，心中暗叹女大十八变。

“大后天不是到中秋了吗，部队给我放了假，回来探探亲。”

于勤凡初中毕业后进机械厂干了四五年，二十岁当兵去了，当兵的这七八年里立下不少军功，他现在已经成为一名伟大的人民解放军军官了，也终于有了为数不多的假期。

上一次见面已是三年前的事了，比起从前那个愣头青小子，现在的于勤凡经历岁月的打磨和沉淀，他变成了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眼神锋利，眉骨硬朗，看人时眼里透着些不甚明显的侵略性。

于勤凡这一款类型的男人不是何黎喜欢的，看起来有点凶，性格也过于直白迂腐，有点大家长的死板。

何黎喜欢头脑灵活、懂的变通的男人，最重要的是还得有文化，喜欢读书，就像周铭天那种有才华有能力的……不对，那种人人渴望摘下的高岭之花她多半也得不到手。

何黎转念一想，至少也得像她哥何伟那样的知识分子，从不乱发脾气，性格温和踏实，那才是她心目中丈夫的最佳人选。

张馨激动地捂嘴，将抑制不住的惊呼压在掌心：“哎呀，那也太好了，你都多少年没回来过了，你爸妈肯定想死你了！”

于勤凡目光灼灼凝视着张馨，忽然问：“你想我吗？”

张馨愣了愣，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神态动作倏地变扭捏：“我、我当然也是想的。”

何黎好大一个电灯泡杵在旁边。

于勤凡笑出声儿来，两眼冒星：“等会儿下班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这话是对着张馨说的，并没有邀请何黎的意思。

不过何黎知道他的意图，这男人喜欢她家没心眼的馨馨，她早看出来了，只是后来于勤凡参了军，两人之间的事一直没有着落，眼见着二十八岁，怎么着也得娶媳妇儿了。

张馨面露为难，何黎见状忙说有空：“馨馨，下班你跟勤凡去吃饭吧。”

张馨嘴儿一撅，怕闺蜜生气：“可咱俩约好要去看电影的。”

何黎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一笑：“没事，我找其他人陪我，你跟勤凡都多少年没见了，咱俩看电影嘛又不是要紧事，有的是时间。”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于勤凡垂眸盯着何黎笑道。

“是时候！”何黎弯唇，捏了把张馨的胳膊肉，眼神挤弄：“只是看个电影而已，我另外再找人陪我就行了。”

见她这么说张馨便也不再矫情，挽住好姐妹的手蹭了蹭：“黎黎，那这次就先委屈你了，下次我一定给你补上。”

何黎戳她脑门：“行了，咱俩什么关系，用得着说这些话吗。”

夕阳渐落，下班铃声响起，乌泱泱的蓝厂服大军碾压过境，红星机械厂门口人头攒动，自行车艰难骑行在人海中。

周铭天骑着83年的“宝马”凤凰牌自行车穿梭人潮。

这年代的街道没什么美感，叙州市简陋地像二十年后的小县城，放眼望去一水儿的低矮平房，灰扑扑的店铺，老旧的水泥路，路两侧分布着电线杆子，电线扯得老长，线团一样坠在半空。

偶尔能看见几个穿亮色衣服的女同志，在人群里显得有那么一丝格格不入和与众不同。

“走咯！回家吃饭咯！”孙长城蛇一样灵活，顷刻的工夫便穿行到周铭天身边：“铭天，还不饿啊，快点！”

叮叮叮——

周铭天速度愈加放缓，避开身后车流：“不着急，你先走吧。”

孙长城敏锐察觉到朋友的异常，也跟着他的视线看向街道对面不远处，许玲玲正在那儿跟一男同志纠缠。

“找谁呢？”

周铭天瞥开目光：“没找谁。”

孙长城撇撇嘴，脚下生风：“先走了，回见！”

许玲玲的自行车昨天晚上坏在了回家的路上，昨儿个太晚修理铺早打了烊，今早赶着上班又没时间推去修。

几个好姐妹本来说载她一程，但是许玲玲拒绝了，她的虚荣心使她不愿意接受她们的好意，她认为凭借自己平日里的受欢迎程度，随随便便勾个手就能招来男性舔狗。

可她等了又等，车子一辆又一辆从她面前驶过，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搭她！

许玲玲逮住往常爱逗弄她的一个男同志：“你之前还说想请我吃饭的，现在连搭都不愿意搭我一程。”

那男同志看见她跟看见了瘟疫似的，连忙要跑，后座被许玲玲稳稳拉着，他怕把人摔了，无奈停车。

“哟，这不是许八婆嘛，我哪儿敢带你啊，到时候怎么被人编排都不一定呢！”

自从孙长城骂她八婆以后，厂里没少人这么叫，许玲玲委屈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八婆？你叫我八婆？”许玲玲不可置信瞪住他，扣住车后座的手举起来指向男人：“混蛋你！王八蛋，你真是畜生！我怎么就变成八婆了，你才是八婆！”

趁她放手，男同志脚下生风赶紧溜之大吉，避免了一场世纪骂战。

男人扬长而去，只剩许玲玲留在原地骂娘，她不畏周遭怪异的打量，冲男人的背影大喊：“回来！混蛋！给我回来！”

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的谢民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猝不及防与一双梨花带雨的脸对上。

许玲玲惊喜地看向他，张望着小跑上去：“谢民！我自行车坏了，你能载我一程吗？”

厂区到家属院倒也不算过分远，骑自行车也就十分钟的样子，走路却要花费二十来分钟。

其实没有自行车的家庭多了去，人家都是走路回家的，可许玲玲不愿走回家，这么热的天，走出一身汗多臭啊，她的裙子也会染上汗水的味道，汗水还会把裙子染黄，到时候用肥皂怎么搓都搓不干净，这可是暑假的时候姑姑带她上省会百货大楼买的！

谢民看见许玲玲脸上的泪咯噔一下，忙折回到她面前，盯着她的脸看：“我现在不回家，有点事要出去，你咋了？”

许玲玲嘴一瘪，眼眶蓄满泪水：“没什么，只是没人愿意搭理我罢了。”

说罢仔细关注谢民的表情，他却什么都没说，也没表现出心疼的模样，反而问：“曾文华呢，你跟她不是很要好吗？”

许玲玲按捺住内心不悦：“文华下午请假了，家里出了点事。”

家里出事了？何黎她妈就跟曾文华一家人住一块儿，所以到底是家里谁出事了？

许玲玲暗暗捏拳，吸了吸鼻子把泪水吸回去了：“你有什么事啊？”

谢民恢复了一贯的神态，淡淡地说：“陪何黎看电影。”

“何黎？”想起上次闺蜜和自己受的委屈，再联想起大家不愿再搭理自己，许玲玲心里涌出不甘心。

她走上前去扣住他的车后座，身体微微前倾与他靠得更近，身上特意喷洒的花露水香味隐约在二人周身萦绕。

“看什么电影呀？我本来还说请你吃饭的。”

一句话犹如肉包砸在了狗头上，惊得谢民半晌没缓过来。

他的目光变得狐疑，捏住自行车把手的手紧了紧：“真的，什么时候？”

许玲玲手指捏住麻花辫绕啊绕：“就今晚啊，你有没有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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