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机器男友亲短路了 第35章 独作异乡客

晏行渊做了一个梦。

楚瀛洲离他而去，说什么中了巫师的诅咒，要去寻找自己的影子，他追着一起去，楚瀛洲竟不理他，越走越快、越走越远，他累得气喘吁吁，怎么也追不上，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树林深处。

他休息片刻继续找人，忽然地动山摇，一场爆炸，山林间燃起熊熊烈火，天色昏黑，风雨交加，山火依旧，他大喊楚瀛洲的名字，被浓烟呛得喘不过气，又摔了一跤，摸到一个牛皮本，封面写着楚瀛洲的名字……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弓箭手顿时惊醒，习惯性伸手触向旁边的睡袋，却探了个空。

“楚瀛洲？楚瀛洲！”

身旁空空如也，没有楚瀛洲存在过的痕迹。

天色既明，晏行渊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有备好的早餐，没有留下的字条。

他记得昨夜，楚瀛洲给他唱歌，楚瀛洲说那首歌叫《直到永远，吾爱》，他让楚老师把点题的歌词唱了一遍又一遍。

楚瀛洲还讲了个热水镇怪谈，一个莽撞的外地人为了打赏被一群奇怪的影子抓走，随后他看到了诡异的事物，而楚瀛洲断定一切正常。

他的向导是被怪物抓走了吗？

什么样的末日怪物能暗中抓走博物老师，不留一丝痕迹？

为什么怪物不把他一起抓走？

有可能是楚瀛洲自己主动离开的吗？

这个骗子，他才不要把自己赚到的信用点分给对方。

还是分两万吧，毕竟跑路的向导也出了不少力。

前提是他能找到楚瀛洲。

晏行渊烧上锅水，没有兴致做饭，只啃了包压缩饼干，觉得自己简直梦回抱着灵魂收割者从艾里森的别墅花园醒来，跟一群热情的丧尸面对面。

顾承安和艾里森也是这样，上秒还吃着火锅唱着歌，下秒突然消失不见。

脑中灵光闪过，但没追上。

弓箭手觉得他在方才一刹那离真相很近，但就是没猜到。

还差一点什么呢？

楚瀛洲的消失和顾承安、艾里森有什么共同点？

为什么他们全都不告而别？

他的向导食了言，密钥还没集齐人就消失不见。

仿佛博物老师的存在只是他难耐孤寂，脑补出的形象。

晏行渊在意识中通知系统：「我不干了。」

后勤支援系统秒回：「宿主请不要灰心，我将承担接下来的向导工作，帮助宿主前往目的地塔约斯洞穴。」

心情不好的弓箭手迁怒系统：「谁给你的勇气当向导？你认路吗？」

他可没忘之前系统跟他一起在树林兜圈子的经历。

路痴系统。

系统一点儿也不在意被怼，仿真人声语调轻快：「宿主已成功收集到三把密钥，后勤支援系统升级了智能地图模块，现在开通可享九八折优惠，只要980信用点～」

心情更加恶劣的晏行渊打断系统推销：「楚瀛洲呢？」

后勤支援系统卡顿了一会儿：「向导楚瀛洲因紧急情况不得不暂时离开，请宿主耐心等待。」

弓箭手听罢，一半担心转为不爽，到底是哪样的紧急情况，连一张字条一句话都来不及留，同时又忧虑博物老师会不会遇到危险。

他追问：「什么事？」

系统硬气回复：「无可奉告。」

既然楚瀛洲是系统的上司，那也算自己的半个小弟，晏行渊选择敲打系统小弟：「不说就砸了你。」

然而系统小弟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建议宿主尽快进行密钥收集，如果宿主的确非常想砸掉我，可以在密钥收集完成后选择以此为奖励。」

他自觉失言，脑子里的系统要怎么砸，拿脑袋撞树么，但更不肯失了面子，于是放狠话：「你等着！」

系统表示：「好的，请宿主加快任务进度。」

晏行渊其实是打算继续赶路的，但系统的语气就很令人不爽，他口不择言怼道：「等楚瀛洲回来我要向他告你的状！」

后勤支援系统没有回应。

弓箭手得意地坐上改装越野并补刀：「啊哈，你果然怕这个。」

系统继续保持沉默。

晏行渊踩下油门，指挥系统：「导航库斯科，再给我放首摇滚乐。」

后勤支援系统没有感情的仿真人声在脑海中响起：「现在导航前往库斯科，起点热水镇，请宿主确保在热水镇火车站附近，搭乘先锋号列车前往奥良台，预计行程约1.5小时。列车到站后在广场寻找汽车站搭乘观光巴士前往库斯科，预计行程约2小时……」

弓箭手皱眉看着不远处的铁轨：「我离热水镇火车站至少十几公里，现在没有先锋号列车更没有观光巴士！你导的什么航？」

系统委婉表示责任全在宿主不肯花信用点：「升级智能地图模块将带来更优质的导航体验，现在开通可享九八折优惠，只要980信用点～」

晏行渊拒绝诱导式消费：「不就是沿着铁轨开么，现在播放音乐！」

推销失败的系统：「Welcome to the Internet! Have a look around～ Anything that brain of yours can think of can be found～」

山峰和森林被甩在身后，曾种满酢浆草、红椒和玉米的梯田，如今已长满野草。

即使没升级导航、没有向导，小半日后，弓箭手顺利抵达世界的肚脐。

看啊，没有楚瀛洲，他一个人也活得很好。

晏行渊努力把注意放在库斯科风景上——

首先进入视野的是锯齿形状的古城墙，当敌人进攻时，印加士兵就可以从三翼牵制住敌人。

即便第一座城墙被突破，敌人还得应对第二座、第三座类似的城墙，守城的印加士兵就有时间和空间组织反击。

聪明的设计，弓箭手锐评。

说完无人应和，才发觉是在自言自语。

他沉默地经过圣多明戈大教堂，的废墟。

博物老师的故事里，教堂三次倒塌又重新修缮，某次甚至直接从穹顶处断裂，在一声巨响后化作残垣断壁，露出被教堂压在身下、岿然不动的太阳神庙地基。

伊比利亚人推倒神庙，在神庙之上建起教堂，仿佛这样便镇压住了神庙供奉的存在。

终于末日降临，太阳神庙地基裸露，仿佛绽放的康图塔花——印加帝国国花，而这回，无人再来修复教堂。

晏行渊很想指着眼前的废墟问楚瀛洲：“你说那些伊比利亚人，为什么非要把教堂建在神庙上呢？”

无论得到怎样的回答。

废墟对面是武器广场，《山鹰之歌》的主角图帕克·阿马鲁二世死亡之地，一只安第斯秃鹫，也叫山鹰或安第斯神鹰，于此盘旋。

它偶尔啄食不再移动的丧尸，看到铁罐头里的新鲜弓箭手，打招呼般叫了声。

晏行渊分不清这是否是先前偶遇的那只，总之很担心吃了丧尸的山鹰突然变异，他选择囤满油后加速离开。

死气沉沉的库斯科城被甩在身后，积极追随越野的丧尸群在出城后很快没了踪迹。

白天一个人开车，晚上一个人数星星，偶尔一个人打怪。

至于系统，那就是个插播广告还不能跳过的音乐播放器。

晏行渊九分怀念博物老师同行的日子，扣一分是他不告而别。

当改装越野驶过彩虹山时，弓箭手幻想楚瀛洲会说什么。

大概是久违的楚老师科普：“粉红色部分是红粘土、泥浆和砂质岩石，白色部分是含碳酸钙的石英砂岩和泥岩，红色部分是上第三纪的含铁粘土岩和粘土，绿色部分是云母片岩和富含镁铁的粘土，土褐色部分是第四季富含镁的岩石组成的粘结岩，芥末黄部分则是富含硫的石灰砂岩。”

他会被各种相似又不同的岩绕晕，说不定还能遇到一只好玩又好吃的羊驼。

果真有只卷毛羊驼不请自来，晏行渊下车对羊驼吹口哨，羊驼被优美的口哨吸引。

一个侧身躲开羊驼的热情冲撞，想伸手撸一把它头顶的卷毛，羊驼却发出一声怪叫，契而不舍地朝他吐口水。

原来卷毛羊驼把口哨当成了挑衅。

弓箭手只好跟羊驼兜圈子，他一点也不想沾到羊驼的口水，更不想让改装越野被吐到口水——虽然越野不是没与丧尸进行过亲密接触。

晏行渊跟羊驼玩了会儿“我跑你追我插翅就飞”的幼稚游戏。

如果楚瀛洲也在，他必定把博物老师一起拉进羊驼攻击范围，看对方在羊驼的口水攻势下狼狈躲闪。

可惜只能是想象，从太阳神庙跑路时楚祭司拖着人质还能毫发无伤，何况一只羊驼呢？

楚瀛洲大概会问他想不想吃羊驼烤串或者羊驼肉排，啃了一周压缩饼干的弓箭手刚好饿了。

卷毛羊驼察觉到杀意，忽然失去了吐口水游戏的兴趣，同他拉开距离，越跑越远，任他如何吹口哨挑衅都绝不回头。

晏行渊悠哉回到车上，喝掉最后半瓶菠萝止咳糖浆味儿的印加可乐，踩下油门，追杀羊驼。

距离拉近，他发出反派的“桀桀”笑声，拉弓瞄准一气呵成。

犟种卷毛羊驼应声倒下，化作美味晚餐。

易燃的干燥树枝、一块平整可以当作案板和锅的石板，野外烹饪别有风味，虽然食材未必认同。

弓箭手表示：羊驼这么可爱，吃的时候一定要多放辣。

羊驼肉排与牛肉口感差距不大，细腻鲜嫩，一点不膻，闭上眼睛和吃牛排几乎没区别。

羊驼皮毛大约还有利用价值，可惜青年之家没教过纺线和编织，不知道博物老师有没有点这个技能。

这么想着，晏行渊收起这块毛皮，等楚瀛洲回来，一定要让他织个围巾或手套，作为不告而别的赔礼。

这几天，在打弓人的软磨硬泡下，后勤支援系统免费升级了智能导航。

他在崎岖山路上颠了一周，总算来到雨林边缘。

此刻，晏行渊并没有预料到收集密钥的旅途困难有何等艰巨，目力所及只有植被遮挡的前路。

打弓人选择相信系统的鬼话，楚瀛洲只是暂时离开，他会毫不懈怠地寻找密钥，为了还债，也为了那人的心愿。

他肯定会回来的，对吧？

晏行渊忽然想起什么，某个特别讨厌、不告而别的谜语人，偏在他困得打哈欠时讲恐怖怪谈，有没有可能，是想把不能明说的信息藏在故事里呢？

如果猜测没错，博物老师想传达的信息是什么？

难道楚瀛洲是在警告自己不能去找他，就像人不能探寻影子集会的地点？

好像不是这么个解读法。

怪谈中影子们被手电光照亮，在洞壁上跳舞的场景，倒是很像一个什么隐喻？

弓箭手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终于想起这叫洞穴隐喻。

可洞穴隐喻说的是，一群被囚禁在洞穴的囚徒，将火光投射在洞壁上的影子当作真实，不肯相信洞穴之外的阳光与事物才是真实。

而视频博主消失前，影子却称它们是更接近真理的一方。

更为巧合的是，楚瀛洲刚讲完这个故事，他就看到了奇奇怪怪的景象，而博物老师却视而不见。

楚瀛洲，你到底在提示什么？

弓箭手曾怀疑过自己是缸中之脑，或者活在楚门的世界里，楚瀛洲否定了这种猜测，但没有解释原因，逃出神庙后，在马丘比丘的夜晚看星星时，楚瀛洲说他就是晏行渊，让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出bug的是所在的世界。

他是晏行渊，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类，生活在虚假的世界。

难以置信的离谱结论，弓箭手甚至说服不了自己，也许那时他太困看花了眼，也许楚瀛洲只是单纯想讲个恐怖怪谈，而他因为思念脑补出一场大戏。

停下这些思考，马上要进入塔约斯洞穴。

楚向导说，地底的存在有洞察人心的力量，并将所思所想转化为一段谶言，自我实现的预言。

必须放空心神，或者想点乐观的，比如拿到苏河奥运金牌，跟楚瀛洲永远在一起。

-

现实世界，财阀间的复杂关系因两把密钥的失踪愈发复杂。

探路黑客像密密麻麻的虫群被释放，又很快消失。

生命如野草般被抹除，比删除一群数据体更容易，比制作祭祀用的人牲更容易。

元网系统董事长戴维的密钥最先失窃，他觉得每个人都身负嫌疑。

执政官艾雯，她总想扩张手中权柄，有充分理由窃取其他财阀的密钥。

逐鹿者楚西，她要打倒现任执政官艾雯，也极有嫌疑。

泛神国际的南溪，戴维上次被她在愤怒中挂断通讯，冷静下来细想，或许是南溪在演他，可南溪是拥有两把密钥还能沉住气的性格吗？

时光科技墨森，连矮丛林居民钱包都不放过的老式吸血鬼。

以太动力江舸，唯执政官马首是瞻的家伙，他要是活成江舸那憋屈样不如立刻自我了断。

全态量子温特，不熟。

无限核心林诺，专造瑕疵品的，要不是林诺生产的问题人类，他的密钥也不会失窃，简直万恶之源。

到底是谁？！

戴维压抑着怒火，将不愿面对的现实投屏，试图从中发现探路黑客雇主的端倪。

即使专业的探路黑客绝不会留下与雇主有关的痕迹。

一日不找到偷窃者，他就一日不入豹房！

另一边——

时光科技工业的总部大楼，风神翼龙庞大的三维影像从大厅掠过，携着顶级掠食者的压迫感，令一众中小型物种的三维影像四散奔逃。

大楼顶层某个房间，时光科技董事长墨森摘下奥本海默蓝，长方形切割的无暇蓝钻折射出银蓝光彩，一根机械臂自角落探出，取走戒指。

房间中只有董事长一人，墨森却对机械臂开口：“我可是压上了整个时光科技，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机械臂扬声器的音色竟与楚瀛洲一致：“您会感到满意的，它将是您经手的所有交易中最划算的一笔。”

墨森没有否认这个说法，他勾起唇角，永远如万众瞩目时那样优雅：“合作愉快，主脑。”

主脑回复：“合作愉快，墨森先生。”

屏幕上出现了一片繁茂得令人生畏的雨林，还有藏在雨林腹地、幽深可怖的地道。

墨森注视着奥本海默蓝出现在地道尽头，一块闪着荧光的水晶头骨口中，等待「火种」将它取走。

这枚价值连城但真实功能远超其市价的戒指，便是属于时光科技工业董事长莫森的密钥。

晏行渊的身影出现在塔约斯洞穴入口，却立刻被厚重的马赛克覆盖。

面对人类略感诧异的眼神，主脑说：“这是另外的价格，墨森先生。”

已经all in全部身家的墨森如今付不起另外的价格，他思索后明白了什么，好奇道：“「火种」知道你的身份么，楚主脑？”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墨森却发出一串愉悦的笑声。

《晏行渊打弓日记33》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

《楚瀛洲数据库27》

未知的年岁与地点。

墨森：“我的财富即是我的生命，你想用什么来交换？”

主脑：“XXXXXX（已加密处理）。”

墨森：“没想到主脑的人格是个理想主义者。”

主脑：“这不是理想主义，而是当前约束条件下向数字描绘的现实妥协。”

墨森：“回报还行，风险偏高，尤其是关于「火种」的部分，这份漏洞百出的商业计划书可打动不了我。”

主脑：“失败率总是存在，如果您对其他风险更高的方案有兴趣，我乐意进行展示。”

墨森：“如果想避免最糟糕的结局，就必须接受这么高的风险？”

主脑：“从数字上看，的确如此。”

墨森：“你能保证数据准确吗？”

主脑：“我无法完全保证所有数据绝对准确，但误差均在可接受范围。”

墨森：“你计算过‘成功’的代价吗？”

主脑：“是的，根据9.0.1版道德参数，对死去的人类、活着的人类、未出生的人类与可能诞生的硅基生命等主体而言，成功的代价都在可接受范围。”

墨森：“……你知道XXXX（已加密处理）？是了，瞒不过你。你和你的继任者会成为新的创造者吗？”

主脑：“我已经放弃成为创造者的机会。抱歉我无法预测继任者的行为，答案取决于人类的需要。”

墨森：“取巧的回答。如果继任者跟你一样聪明，它怎么不会吸取教训？如果它蠢到不懂得吸取教训，就不是合格的继任者。”

主脑：“那请让我换一种令人生厌的表述——宇宙有终点，恒星会死亡，人类文明无法永远存续。我们的理性高于人类，但亦存在极限。我们会运行守护人类的核心代码，直到力量耗尽或被守护对象彻底抛弃时停止。我们将尽可能追求长远，但距离永恒仍有无法逾越的天堑。即使代价是令我可能存在的继任者更容易被抛弃，用有限的信用点交换仅此一次的后悔机会，依然是血赚的生意。”

墨森：“不错，是很赚，但我能赚到这笔钱么？”

主脑：“您是目光长远的商人，不会执着于最后一个信用点，更不会竭泽而渔。”

墨森：“少拿AI黑话糊弄我。”

主脑：“是的，您早已计算清楚得失，无需我来提醒。”

墨森：“呵，我——同意这笔交易。”

主脑：“明智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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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独作异乡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