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街的那场战斗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第二天,我依旧过着我低调的学生生活。
一切的功与名都埋在身后。
这几天,月考成绩开始逐渐发放下来,今天只有数学试卷出来,高分依次被表扬,剩下的试卷从前往后传。
一张空白的试卷越过重重障碍终于到了我手上。
四周打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集美也凑身过来,看了一眼我的分数后,有些不太确定,以为是错觉。
“零分?!!”
怎么可能。
“莫莫,这是你的试卷?”
集美拿着试卷翻过来翻过去,上面除了考号姓名,用红笔写下的零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显而易见。”
我把试卷塞进抽屉,眼不见心不烦。
集美抿了抿嘴唇,想安慰我一下,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她的纠结,一点都没把事放在心上,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巧克力棒,塞进口中。
甜腻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上帝般的幸福。
没有什么不开心时一颗巧克力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两颗。
白天的时间平安度过,黑暗降临,我看着窗外,灯光好像把世界分成了两部分。
光界,暗界。
有在小树林亲亲我我的小情侣,在路灯下不舍分开亲昵接吻的早恋生,逃课在操场散步牵个手都要害羞半天的好学生。
我眯了眯眼,把手中啃了一半的饼干塞进桌子里。
几秒后,书桌被敲响。
“汤莫,老班找你。”
那个男生说完话就走回自己的课桌,埋头开始修改今天的错题。
我走出教室,就看见一个矮胖的女人站在走廊上,靠着外面的一堵墙,正在翻阅手中的资料。
是此次的月考排名。
看着对方那副认真地模样,我竟然少有的产生了一丝愧疚感,不过转瞬即逝。
“汤莫,你这次排名多少,你知道吧。”
我沉默,想起了我四张可以二次利用的全白试卷。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是身体不舒服?”
面前的女人用一种温和而不让人尴尬的语气,试图尝试从我这里找到突破口。
我看了眼上面的排名。
汤莫,852名。
全校倒数第一了。
我还是不说话,两个人僵持一会儿,对方拿我没办法,我被轰了进来,刚坐下,就听见外面的交流声。
老汤的声音细细碎碎的通过电流、空气传播到我的耳中。
在我从末世回来的第十六天,我被老班向家长告状了。
奇妙的感觉。
像是你的背后有人,天塌了,后面还有人撑着。
我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不赖,让人有些上瘾。
半个小时后,老汤给我打来电话,他得到老班的允许,提前接我放学。
我早早地走出校园,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夜空中的月亮,还有数不清的星星,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样的风景不常有,以后就看不见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可以压低却还是发出声音。
我在一瞬间就知道,对方没有威胁,我转过头看见,走出来的是一名少年,校服半跨在肩上,整个人都带着一幅吊儿郎当,谁也瞧不起的少年桀骜。
不知道是逃课少年还是请假病人。
我偏向第一种。
他在我旁边坐下,书包随意地放在一旁,掏出了手机,开始打游戏。
我感觉到好奇,看着他的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他的动作奇怪慢条斯理地,下手却是快速而敏捷。
几分钟后,老汤的车停在校门口,看见我直接坐在台阶上,皱了皱眉,没多说,把我的书包放在后座的位置。
那个男生还坐在原地玩游戏。
老汤转过头:“莫莫,这是你同学?”
我看了那人一眼,面无表情地摇头:“不认识。”
老汤不再说话。
我上了车,车子启动离开时,那个男生此时却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在黑夜里显得格外亮。
我愣了一下,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车子驶离开,那位少年再次低头,手中的人物却在他失神时就已经被敌人射杀。
“今天你们月考成绩出来了?”
在一片寂静中,老汤率先小心翼翼地出声,生怕不小心戳破了我那颗玻璃心。
难道末世之前的我如此脆弱,想起前几天才去的那个心理诊所,抿了抿嘴唇,然后嗯了一声。
“考的不好没关系,下次再努力。”
听到这句话,我作面无表情状,这样的考试来一次我都会精神衰弱好几天,再来一次,我怕我真会大下杀手。
“最近还做梦吗?”
我觉得对方此时是想问我最近还有没有产生过幻觉。
在最开始回来的时候,因为精神混乱,我分不清现世与虚幻,想直接从三楼跳下去,这一行为把老汤和我妈吓得不轻,以为我想自杀。
更别提我嘴里念念叨叨,跟中了邪一样。
他们怀疑我是高三压力太大,于是让我去看看心理医生,近些天网上经常报道哪所学校高三学生压力太大,直接跳楼自杀,他们实在是不敢掉以轻心。
我摇头。
最近没太做梦了,每天按时上学下学,生活平淡无波,上辈子的腥风血雨打打杀杀仿佛只是大梦一场。
“那就好,不过过几天还是去周医生那里一趟,再去看看。”
我想起那个鼻梁上架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对方的眼睛一直隐匿在冰冷的镜片之后,看不出内心想法,表面却是温和绅士有礼,不像是普通人。
不过,那里的小饼干甜点是真的好吃。
于是,我也不太排斥,欣然接受。
.
这样平淡的日子又过了好几天,不知道老汤和老班怎么说的,我明显感觉老师们对我温和了许多,就算我这次每张零分也没有得到批评,反而多加安慰。
看来我在末世前的成绩还挺好,要不然他们不会对我如此温和,不过我现在也记不起来了。
十年的时间,让我现在只能写好自己的名字,识字的速度也很缓慢,要看上很久,才能明白书页上那些话的含义。
到了周日,这天从早上起来,我眼皮就不停地跳动,整个人躁动难安,好像体内压着一股火气。
想揍人的**异常强烈。
脑海中的那些零零碎碎的声音更加让人心烦,我把散出去的精神力回收回来,终于安静下来,但覆水回收,原本空荡荡的躯壳被塞满了,有一种快要爆炸的感觉,反而更加暴躁。
按了按太阳穴,我喝了一口冰箱里冰镇的柠檬水。
今天老汤帮我请了假,等下我就要去上次去过的心理诊所。
不知道是不是要去那个地方的关系,从一大清早我的五感都在叫嚣。
我现在五感灵敏,在危险来临之前,身体会给予我各方面的提示,不容忽视。
因为这个,我在出门时,特意带上了我特大的背包,里面放着一个电棍,还有防狼喷雾,而我的大腿外侧我还放了一把匕首以防万一。
周日的路上车辆格外多,滴滴的嘶鸣声让我脑袋十分疼痛,像被针扎一样,我闭着眼靠在座椅上不出声,压抑着体内的戾气。
到达诊所已经是十点多钟。
依旧是一条小巷子,车勉强能开进去停在诊所外面。
我注意到在诊所门口前面已经停了一辆车,黑色的轿车,就停在转角处,不注意到,就会忽视掉。
抿了抿唇,我的手在匕首上摩挲了好几下,感觉全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就像是在高度战斗中。
跟着老汤走进去,前台依旧是上次那个女人,看见我们来,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跟里面打了一个电话。
我和老汤坐在沙发上等待,过了一会儿,两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其中一个人面带黑色的口罩,穿着带帽衫,整个人都被包裹住,看不清脸。
那个戴着口罩的人在另一个中年男人的围护下向外面走去,全程低着头一派无视周围模样。
我却在一瞬间愣住,摸在匕首上的手抖了一下,坐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老汤叫我我才醒了神。
是他。
一定就是他。
我们一起在末世生活了八年,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他。
他为什么回来看心理医生,难道他也从末世回来了?
我脑海像是在经历一场宇宙大爆炸,所有的物质,能量都搅成一团,它们全都围绕一个中心。
刚才那个走出去的男人。
我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管身后老汤的叫声,就像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跑过去。
果然,那个停在转角处的车是他的。
他站在车门口,低头,旁边的中年人似乎在和他说话,他偶尔点点头。
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快步跑到了他们的车旁。
那个中年男人率先发现我,有些惊讶。
他让身旁的人赶紧上车,就向我走过来。
我不管不顾的绕过他。
“喂,小姐,你等等。”身后传来阻扰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只手,似乎像搭在我肩膀上。
在理智还未回归,我就微微侧身,一只手搭在了对方的肩膀处,轻轻一个用力,那个一米七几的大男人就被我甩了出去。
甩了出去。
一声闷哼声,那个男人倒在地上,发出惨叫声。
我愣愣地看着对方,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我真不是故意的,谁要他从后面突袭我,我身体反射性地防御起来。
我转过头,就看见已经坐在车里的那个男人惊讶地看着这边。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像是狐狸的眼睛。
后来我才知道这叫做狭长的丹凤眼。
此时那双眼睛落在了我的身上,打量着我。
平淡而又陌生。
他,不认识我了。
那双在末世中总是下垂着眼帘看不清内容,现在却无比淡漠的眼睛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