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刺骨寒意渐渐消散,林间小路上,积雪已经融化,露出松软的泥土和刚刚冒出头的小草。草尖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槐江市地处鸣海省东部,应是地理位置的原因,才刚刚三月中旬就一片百花盛放之景。这个市虽然面积不大,但花的种类很多,种植面积也大。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吸引不少外地游客过来观赏,因此这也成了槐江市一大特色。
“小洲啊,院里的桃花开得正好。去帮外婆摘点,一会给你做花糕吃。”
在房间里正对着数学题发愁的房凌洲应了一声“好,知道了”。放下了笔,去厨房拿了一个不是很大的盆,去院子里摘花。
外婆每年都会做花糕。虽然房凌洲喜欢花,但并不喜欢外婆做的花糕,因为他并不喜欢花糕的甜腻,但是又不能扫了外婆的兴,所以每次只吃那么几口,也全当作哄外婆开心。
院子里的桃树很大,枝上系着数不清的红丝带,花开得很繁茂,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他走到院子里,看着这颗挂着很多红丝带的桃树,心情复杂,但也没有多想。他慢慢地把住树枝,一点点采摘着花瓣,大概也就刚刚半盆多一点。
然后他走到水缸旁边,挽起袖子,舀了一瓢水,开始清洗花瓣。毕竟也刚刚春天,这水多少是有点凉,这让房凌洲本就白皙的手开始泛红。也许是习惯了,他并没有感觉很凉。
很快久清洗完了,他把花瓣交给外婆,外婆看这并不多的花瓣笑着说,“你这孩子,就整这么一点,我还打算做好了给隔壁你李阿姨送去点,这么看也不够啊。”
房凌洲对李阿姨没太多印象,因为他就和古时候的“大家闺秀”一样,除了上学,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只知道外婆经常去隔壁串门,李阿姨也常来,人还挺好的,偶尔做点好吃的也会送来让他们尝尝。
“那我再去摘点?”房凌洲面无表情地说。
“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我怕还是不够。”外婆无奈地笑了笑。
“行。”说罢,就又回到屋子里了。
外婆换了一个大一点的盆,走到院子里,看着着茂盛的桃树,叹了口气,但是很快却露出欣慰的笑。随后,摘了满满一盆的花瓣,用水清洗后,回到屋子里开始准备做花糕。
回到屋子里的房凌洲又开始对着数学题发愁,在纸上画着坐标系,又画了几个看得过去的函数图像,但却依然摸不着头脑。于是干脆放下笔摆烂,一脸无语的表情仿佛在说,“这破题谁爱做谁做去吧,我他妈反正不写了!”
他拿起一旁的日历,今天是3月24日,农历二月十五。继续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像放空自己,也像在沉思。房凌洲很喜欢这样,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宁静的孤独感。
这时,一些呼喊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有人吗?洲哥,你在家吗?一个戴着那种画家的帽子,穿着白色衬衫和宽松牛仔裤的少年在那大声呼喊。少年个子不算矮,但也不高,鼻梁高挺,下颚轮廓清晰,明眸皓齿。
“谁啊?”外婆边喊,边往出走。
“外婆,是我,何照 。”少年笑着,挥手招呼。
何照是房凌洲同学,也都是这条街的住户。他俩人的结识是由于何照在放学路上对房凌洲的喋喋不休。何照很热情开朗,话也很多,之所以能成为沉默寡言的房凌洲的朋友,很大一部分可能是房凌洲实在没办法让他闭嘴了。
“原来是小何啊,快进来。小洲在屋里,来,快尝尝我刚做的花糕。”
何照进屋,拿起了一块花糕仔细品尝,他感觉味道不错,就是有点甜腻。这时,房凌洲从屋子里出来,来到客厅。随手拿起一块花糕,抽出凳子坐下,问道“你来干嘛?”
“你猜啊?”何照手托着下巴,微笑着。
“你爱说不说,我没那闲工夫和你扯。”房凌洲翻了个白眼。
“我的天,你你……你这个人真没趣。今天是花朝节啊,江滨公园举办‘花朝盛会’,我想找你一去看看。”
花朝盛会是槐江市的一大特色,每年农历二月十五,都会举行庆祝仪式庆贺花朝节。花朝节是古代未出嫁的女子去赏红,拜花神的日子,祈祷自己像花一样的朝气与美丽,也是人们踏青出游的好日子。
清代诗人蔡云有诗云:“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不去,没兴趣。”房凌洲平静地说。
“小洲啊,多出去走走总是好的,你还没见过咱们市的花朝盛会吧?去吧,和小何去看看。”外婆劝道。
因为房凌洲并不是一开始就居住在槐江市,去年才来到这里和外婆居住,所以之前是没见过花朝盛会。若不是上天和他开了个玩笑,这辈子可能也不会过这么一个只有在槐江市才庆祝的节日。房凌洲喜欢花,各种花都喜欢,尤其是桃花,不仅因为它的娇艳动人,更多的是承载了他过去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他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房凌洲依旧不为所动。这时,何照又开始了语言攻势,房凌洲实在忍不了了,可也依然不能让他闭嘴,只好放弃抵抗,无可奈何地陪他前去。临走时他们告诉了外婆晚上在外面解决,不回家吃了。
江滨公园离他家不是很近,只好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刚一上车,何照又开始喋喋不休,东问西扯,说有的没的。
例如“你说那里会不会有好多好看的小姐姐?”,“你说会不会有哪个漂亮姐姐会看上我?”以及“洲哥,你长得这么清秀,应该会有好多人追着你要联系方式吧。”等诸如此类的话。房凌洲就知道何照会这样,一上车就戴上了耳机,通过窗户看这一路外面的风景。
三月的槐江市很美,街道两旁种着桃树和杏树,棵棵都是花满枝头,那树枝似乎都被压低了些许,微风吹拂江面,粼粼波光,碧波荡漾。
这天气很好,房凌洲靠在车窗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眉宇间,他那双总是带着忧郁的眼睛似乎多了一点柔和与温暖。房凌洲的沉默并没有影响坐在副驾的何照的发挥,还是在不停地说话。之前司机还会和他搭一两句话,现在可能也觉得这孩子嘴太碎了,于是也不再说话。
差不多15分钟,他们终于到江滨公园。刚一下车,何照就迫不及待地拽住房凌洲往公园里面走,整个公园的占地面积很大,他们走了五分钟左右,才到举行花朝盛会的会场大门,只见一个红色木制的大门,有种古代皇宫大门的样子,用多种花卉拼成的“花朝园”三个大字置于大门上方,门的两侧从左到右依次悬挂着十二花神以及他们所对应的花卉的画卷。
“我的天,今年的花朝盛会比往年举办的隆重多了!”何照一脸惊讶的表情。
但是,一向寡言的房凌洲依旧是简单的“哦”了一句。他们走进会场,各式各样的花卉占领了整个会场,会场之中有不少项目。像行花令,赏花红,卖工艺品,作画,美食街等等。
反正也是闲逛,二人索性挨个会场逛一逛。二人首先来到行花令这个项目。
行花令,也就是飞花令,古时候作为行酒令的一种。这个会场的行花令由台上的主持人抽签进行两两竞赛,胜者可以挑选一个桃花书签。
房凌洲对这种活动并不感兴趣,但何照却很喜欢,但是喜欢的也仅仅是那个书签。可是,何照哪里会背诗,更别提行花令。于是,用一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房凌洲,好像在说“洲哥,求求你了,帮我搞一个吧。”房凌洲瞥见了那个眼神,他很清楚,如果不答应他那肯定又是一波言语攻势,于是走到台上参赛。
房凌洲虽然数学很烂,但是语文很好,看过不少书,也背过不少诗,所以他很有信心。台下的何照很是激动地给他加油。
“好,那么接下来,谁愿意和这个小伙子行花令呢?”主持人用嘹亮的声音问道。
“既然没人那就我来吧。”少年用玩味的语气说着。
这时,突然一个年龄和差不多房凌洲一样大的少年走到台上,他个子很高,穿着黑色短裤和印有浅粉色桃花的简洁的白衬衫,皮肤很白,鼻梁挺直,眼神清澈如同山涧溪水,洋溢青春气息。
他刚走上台,下面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尽管几乎都是女生的声音,单纯是“颜值党”的疯狂罢了。就连何照也发出了那种非常人能发出的声音。
房凌洲一脸无语的表情,心想“中二少年?就他妈离谱。”
少年见方凌洲没反应,于是主动搭话,“嘿,朋友,你好啊。”
“我不好。”房凌洲面无表情答道。
“啊这……,我叫辛遥岑 ,辛弃疾的辛,‘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的‘遥岑’。你呢?”
“房凌洲。”
“没了?”
“没了。”房凌洲语气很是平淡。
辛遥岑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尴尬的站在那里。他一向都是自来熟的,很外向。但是,很有可能他这一次的外向换来的是终生的内向。
沉默了几秒钟,辛遥岑才缓缓开口道,“好好好,是是是。”
台下的观众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房凌洲有一种“冷幽默”,他们也很好奇,如此冷漠和如此热情能擦出什么而样的火花。而在台下的何照则是向房凌洲竖起大拇指,好像在说“你真行,这么热情开朗的小哥都让你整的差点自闭,就逆天。”
房凌洲似乎接收到了何照的意思,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主持人发现两人没得聊,于是就宣布,行花令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