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浮老师!”
就在这空气都处于僵持的时刻,不远处传来了Coco的声音。
周浮回过头,就看Coco踩着自己的双板,在邹迩的搀扶下,费劲巴拉地踩着雪过来。
“小浮老师,我们去玩吧,我带你!”
邹迩心里都无语死了,心想你倒是说得轻巧。
好在陆安妮也从后跟了上来,她脱了单板,行动自如地越过Coco,走到周浮面前,微笑着说:“走吧,正好双板我也会一点。”
说着,主动牵起了周浮的另一只手。
周浮下意识地侧眸看了谢亭恕一眼。
就看他从Coco邹迩和陆安妮他们身上收回目光,轻轻地松开了她的手。
“先去玩吧。”
话好像是跟她说的。
也好像不是。
周浮讷讷地被陆安妮牵着走到了旁边的初级道。
她仍旧温柔热心,将自己的单板搁置,临时租了一套双板,从穿戴装备开始跟周浮讲起,周密得就连Coco都有点插不进话来。
邹迩见状,就先把Coco带到旁边去,小夫妻俩自己玩儿去了。
周浮运动天赋一般,不好不差。
就是那种体育选修课不会挂,体测800米也及格线飘过的程度。
所以她学起滑雪来也是不快不慢,一个动作陆安妮大概讲解两次,就能模仿出七八分像,学了二十分钟差不多就能在雪面上站住脚跟缓慢滑行了。
“对,很棒,现在换刃,用脚掌内侧压——哇,小浮你有点厉害哦!”
更别提陆安妮绝对是一个好老师。
细心,温柔,又善于鼓励。
一上午过去,周浮已经从对滑雪一窍不通到能够顺利地从初级道入口滑到终点。
她大概已经有些领略到了滑雪的魅力——在雪道上滑行的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道路上,大脑高度集中,却又心无杂念。
那些一直纠缠着她的人事物,都像是夹在指间燃烧的香烟,短暂地被她甩在了脑后。
“怎么样,心情好一点了吗?”
初级道没有缆车,下来之后得步行回去。
好在初级道本就不长,周浮和陆安妮两个人抱着雪板并肩在雪地中往上走。
“?我吗?”
周浮听见陆安妮的问题,本能地有一瞬间迟疑,“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觉得你好像因为谢亭恕的事情,有些困扰。”陆安妮笑眯眯地说:“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当我冒昧啦。”
周浮本来还想说没有,但转念一想,刚才她和谢亭恕在那边僵持着,所有人都看见了,也没有必要嘴硬。
所以她想了想,说:“不好意思啊,大家一起出来玩,还影响到了你们的心情。”
“没事啊,上次在疆城,你们不也被赵钰搞得很无语吗?”陆安妮耸耸肩:“我们这几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其实都不太分彼此的,小时候过年就经常互相串着吃饭,到现在都已经成惯例了,过年我爷爷奶奶要是没见到他们几个,都要来问我怎么回事的。”
“看得出来。”周浮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你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并不想知道。
“但是我想表达的不是这个……”陆安妮见周浮好像在走神的样子,表情变得有些认真:“我是想说,小浮……”
“准备去吃饭。”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回到初级道的出发点,谢亭恕站在那里,对着她们扬了扬下巴:“邹迩说Coco饿了。”
今天谢亭恕一上午都没怎么玩儿,就刚才邹迩叫他去再比一场的时候,两个人去高级道那边走了一圈,之后就一直坐在初级道的休息区,翘着二郎腿,点了杯奶茶就低头百无聊赖地刷手机。
期间周浮身旁偶尔有人路过,都在奇怪今天这休息区年轻小姑娘怎么络绎不绝地来,反倒是雪道上不见几个。
滑了一上午,周浮也出了身汗。
好在滑雪场内有淋浴室,周浮和陆安妮结伴过去,正好看到邹迩拿着寄存箱的牌子,顺手给她们指路:“板子和外套之类的大件儿寄存在这,走那边进去。”
“谢啦迩子!”陆安妮顺嘴问:“可宝进去了?”
“嗯,刚进去。”邹迩说。
两个女生一起进了更衣室,周浮看到陆安妮一层层地把衣服脱下去,脚腕处的金眸绿蛇依旧栩栩如生。
上次在旧金山的时候,陆安妮穿的是及踝的长裙,所以这是周浮第一次见到她身上的纹身。
和谢亭恕的照片里一模一样。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周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感叹了一句很可笑的废话,她移开目光,把羽绒背心从身上摘下去。
在乱感叹什么。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她没什么心情,草草地冲了一下就出来了。
门口邹迩还在等着,见她出来很热心地说估计Coco和陆安妮这两位蘑菇王没那么快,不过他中午订了酒店里的餐厅,她可以先回酒店休息休息。
周浮正好也觉得有点累,便从善如流地应了好。
酒店就在滑雪场旁边,周浮步行回去,正好在等电梯的时候接到了薛蕴的电话。
“怎么样,滑雪好玩吗?”
周浮来之前就提前跟薛蕴说过,要和谢亭恕他们五个人一起去滑雪。
她把刚才和陆安妮的学习成果跟薛蕴大致地说了一下,余光就看谢亭恕也从酒店门口进来。
她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就像是从眼球上长出了两根木棒一样笔直地盯着前方。
“所以你已经学会双板滑雪了?”电话那头,薛蕴对周浮短暂地走神毫不知情,而是很真诚地为她在滑雪上取得的进步而高兴,“真厉害啊,那下次我们去滑雪的话,就有人可以教我了。”
“那你恐怕是学不会了,因为我也还很菜呢。”
周浮低着头,因薛蕴的捧场而无法避免地弯起嘴角,“不过我一开始还以为滑雪场摔倒了也不会痛,但实际上才不是,那些雪都已经被压实压平了,我感觉摔下去还是很结实很痛。”
在电梯抵达之前,谢亭恕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她身旁。
直到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周浮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从旁边握住。
“我昨天不是没打扰你打电话吗?”
她脑海中无端地浮现出谢亭恕说这句话时的眼神。
像是一座隐忍的火山口,乌云密布地散发着风雨即来的危险气息。
周浮走进电梯的时候便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又背道而驰地被攥得更紧,迫使她不得不抽出一部分注意力去与他拉扯,挣扎。
“那你摔了几次?”电话里薛蕴在问。
“一次,嗯……两次吧……”电话外的周浮无比焦虑地看着电梯的楼层数在一点点拔高,电梯里其他楼层的房客越来越少。
转眼,电梯就只搭载着他们两个人,继续上升。
期间谢亭恕仍旧没动过,就那么捏着她的手,听她和薛蕴说话。
但周浮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在扩大,她紧张到好几次没能听清楚薛蕴在说什么,只能在他说完之后又狼狈地回头去问。
突然,电梯在没有人的一层楼开了门,应该是有谁之前按错了上下。
周浮当机立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了谢亭恕的手便仓皇地往外走。
可不等她走出两步,只觉得身体一轻,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啊!”
周浮被吓了一跳,惊叫出声的同时手机也在电光石火之间被人从手中抽走。
“你干嘛,你放我下去!”
她整个人都被谢亭恕扛了起来,男人硬挺而厚实的肩膀直白而又粗鲁地抵在她的腹部,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按下电梯的关门键,另一只手牢牢地扣在她的后腰上。
“谢亭恕,你为什么要这样——”
周浮上也不能,下也不得,甚至都来不及去用手去推和打,体力就已经开始迅速流失。
而谢亭恕却呈现出与她截然相反的状态,他直接按下挂断键,把周浮的手机随手揣进自己口袋,等到电梯门开了之后,便光明正大地将她掳进了自己的房间。
“反正我不打扰你打电话你也不理我,不是么。”
谢亭恕直到房间门自动闭合,才把周浮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从口袋拿出周浮的手机丢在旁边,却又不许她去拿,直到周浮整张脸都涨红了,眼眶里含着一包泪,伴随着呼吸,颤颤巍巍。
“你到底要怎么样!”但她却始终倔强地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就那么仰着头,用不屈的目光看着他。
“我要你理我。”谢亭恕说。
我要你用和以前一样的目光看我。
像以前一样和我说话,对我笑。
“如果我做不到呢?”周浮直直地对上那双薄情的,寡淡的,唯独没有慈悲的眼睛,“谢亭恕,你越这样我只会越讨厌你。”
讨厌。
谢亭恕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停滞。
从身体,到心脏。
“不行。”
但在本能当前,他还是扣住了周浮去拿手机的那只手。
就像是绝境中的困兽,背水一战般地想要撕裂对手的颈动脉。
激烈而又残忍的吻。
周浮的舌尖迅速地品尝到了一点咸味,不同于唾液,是来自于血液当中的味道。
手臂推搡的力道在这一刻变得微不足道,周浮在因缺氧而恍惚的瞬间,耳畔只能听到自己排山倒海,铺天盖地的心跳声。
当下的每一秒时间都被拉长,周浮的情绪也好像是本就不够严密的织物,以一种很残酷的方式让她看到了当中稀疏的孔洞。
她所恐惧的,到底是谢亭恕。
还是自己丑陋的犹豫与不坚定。
混乱的一瞬间,原本禁锢在周浮手上的力道也忽地一松。
谢亭恕嘴角带着点血,眼眶猩红,也同她一样狼狈地在喘息,就像一对两败俱伤的动物。
“不许讨厌我——”
话音未落,就被一声清脆先割裂开。
谢亭恕被一巴掌打侧过了头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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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