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预感,往往总能成真。
乔乐言麻木迈着步伐走出医院,手里那张写着她名字的报告单,在她颤抖的动作下岌岌可危。
巨大的冲击下,她到现在都没能回过神来。
脑子里全是刚刚医生说过的话,【胶质母细胞瘤】大写加粗在一旁,医生嘴巴张张合合,她听得不真确,只知道还有三个月存活时间。
泪眼朦胧期间医生有安慰她,但是她没空去深思。
最终还是在医生的安慰下,给了她一丝希望。
心态好,外加尽力治疗,至少还有点机会,延长生命也不是不可能。
“医生,我有钱的,治,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治疗。”
“我现在就交钱。”
她低头拿包包,发现自己没带,慌乱之间,没注意医生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
大堂来来往往有人,但明显比上次来的时候要冷清,有几个装修工人打这过,转移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环境嘈杂,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地方,那医生便建议她明天或者找个时间来,聊一下后续治疗方案。
乔乐言现在情绪太激动,集中不了精神。
浑浑噩噩回到家,她环顾一周,情绪崩溃到顶点,哭了将近一小时,筋疲力尽下感觉头晕脑胀,这时候电话还震动响个没完。
哑着声音接通,电话那头因为她错过了第一个电话,而发火的齐总口气不善。
“乔秘书,30分钟内过来接我。”
点开微信发现发了个酒吧的地址,她在这饱受压迫长了脑瘤,他倒好,灯红酒绿享受人生,下了班了自己去喝酒还要秘书去接。
秘书就没有私人时间,一天到晚只为了他一个人服务,牛马还有吃草休息时间,下雨了牛都知道进棚,马会躲雨,而她这个牛马还要想办法去接送老板。
理智被熊熊怒火燃烧之前,她头一次挣扎:“我今天有事,能让张总助去吗?”
她知道今天司机请假了,所以有这么一说。
“张总助刚出差回来,让他休息一天,你一天天就知道推诿,你能有什么事?”
好,很好。
知道张总助辛苦,知道给司机放假,就该是她做牛做马,任劳任怨伺候他是吧。
等着,齐总,她马上到。
未开灯的房间里,电闪雷鸣下她净白的脸时不时闪现,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陌生。
如没了心气一般,乔乐言开始找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手丢掉的手机,在地上疯狂震动。
一只青白纤细的手,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拿着手机任由它无能狂怒。
过了一会,一条新微信信息躺在显示栏,乔乐言点开,看着上面的消息,扯出了一个渗人的微笑。
宽大的电动车雨衣,掩盖住她偏纤瘦的身躯,也暂时挡住了她所有**。
站在淅沥沥的雨幕下,眺望着来往行人,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形只单影,一个奶奶和她一起坐在公交站台上,很快老爷爷举着伞过来接。
见两人渐行渐远,乔乐言悲从心来。
“我应该活不了这么大的年纪了吧。”
她好委屈,活这么大,也没人来接过,连男人的小手都没摸着,就要这么死了。
伸出手来招呼出租车,行动不便的一步步迈进车里,她懒得管司机异样的眼光。
到达群山别墅,正好是雨势渐大时,乔乐言不会知道自己会如此狼狈退场。
第二天见到齐煜那面瘫脸,竟然有些高兴。
*
更不会知道她会如此恶心,对着齐老狗喊出那句“宝贝”。
在懵懂得过分的老板面前一把握住他的肩,含情脉脉地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齐煜:……
脑震荡的应该是眼前这个女人。
从巨大的刺激中回神,发现齐老狗头上有绷带,脸上还有不少外露的擦伤,右手手臂打着石膏,一脸衰相。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明明不是她干的。
瞧见她脸上的关切,齐煜心气顺畅了许多,张了嘴,末了又吞了回去,只说了句:“不记得了。”
好在,没一会警察过来了。
原来,是齐煜晚上被车撞了,因为群山别墅暴雨冲击电线短路,全方位监控瘫痪,一点线索全无。
唯一的当事人还不记得所有事情的发展经过,来的警官都觉得有些棘手,不知道从何查起。
监控也坏了,正好让乔乐言松一口气。
结果年轻的警官说还是有部分视频被修复,其中就发现她在事发前半小时离开的画面。
这会正好向她要做个笔录。
乔乐言的心被高高提起,尽量稳住心态。
嗲着声音往齐煜那边靠近。
“哎呀,人家就是有点想男朋友了,再说了,宝贝叫我过去的。”
仗着齐煜现在不记得,她可以随便说,一点都不带慌张。
“哦?”
齐煜只一个字,就差点让乔乐言破功,眼见警官锐利的眼神刺过来,心一横,吧唧一下亲在齐老狗脸上,娇羞道:“我知道错了,不就是因为我昨天没及时去接你,你生气了嘛。”
警官没时间看他们秀恩爱,暂时确认没问题后,把乔乐言的手机还给她,叮嘱道:“要是想起什么线索了,请联系我们。”
目送两人出去,病房重新恢复安静,乔乐言这才有空搭理齐老狗。
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向他喊:“齐老……”
不对,刚还说是未婚妻,搞得她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咳咳,那个,你还知道你自己叫什么吗?”
齐煜头发顺滑落覆盖在光洁的额头上,一脸伤不损半分颜色,反倒显小无害起来。
闻言抬起手,白了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只是失去记忆了,不是变成傻子了。”
住院手环上有名字显示。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仔细观察了下,根据她的了解,要是齐老狗是装的,他那性格,这会肯定秋后算账,讨回公道的时候。
怎么看都不像是忍着的样子,她稍微安心。
走近了几步,结果他伸出手掌阻止她靠近。
“停,你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别过来,闻到我想吐。”
乔乐言下意识想,是不是昨天香菜折耳根味道没挥发,平白闻了手和身上,并未发现有味道。
果然是狗,鼻子灵敏的很。
不让她靠近,偏不,她非要恶心他。
一身浅蓝色紧身针织连衣裙,包裹得身材曼妙,踩着三公分凉鞋,她扭着腰,一个健步过去,坐在床上,拿手搭上去。
“你怎么还嫌弃起我了?喜欢的时候抱着我说喜欢,如今不记得了就翻脸,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齐煜:他?抱着她?怎么可能。
他躲避不及,一张病床就这么大,她还强势进攻,方寸之地,片草不生。
乔乐言不经意间撞到他伤手,见他蹙眉,身心舒畅不少。
拉开了点距离,问他:“你当真一点也不记得了?”
他真的不记得了,清澈懵懂的望过来的神情好像在嘲笑她,那天鼓起勇气做的无用之功。
不可以,至少他要记得,那狠狠扇在脸上挥之不去的香菜味道,她就会看在火辣辣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正好,你给我说说。”
好一副发号施令的模样,乔乐言狐疑,这人有些熟悉。
对视半响,找不出问题,但也只能归结于狗改不了吃屎。
“先说说这个。”
乔乐言还保持着上半身扑过去的姿势,正好方便齐煜用左手抚摸她的脸。
手指从额头发间一路向下划过,到达她下巴,齐煜的眸子墨色逐渐浓郁,近在眼前美男楚楚可怜的诱惑,乔乐言忘了躲开。
“我的未婚妻?”
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眷恋一般,迷失了她的神志。
门豁地一下被打开,张总助带着司机和几个股东股东代表站在门外,齐齐目瞪口呆。
他们这是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
乔秘书是总裁的未婚妻!?
乔乐言扭头,摆着手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
她又不能直接说出原因由来,一脸慌张样,脸都急得红了。
在众人的眼中就是被他们撞破恋情乔秘书不好意思羞红了脸。
“还不进来。”
听得齐总发话,乔乐言离开床前,让出了位置。
见齐煜不动声色,忽悠来访的众人,低着头不敢再造次。
送走了各色打探的人,张总助送人出去,他们一走,齐煜就垮下脸,捂着头连连喊疼。
“没事吧?”
乔乐言上前一步,伸手去按上面的呼叫铃。
“我的记忆……”
她指尖一颤,没能正确按下去。
“记忆……想不起来了。”
深深吐出一口气,乔乐言差点憋死自己,僵着唇安慰道:“没事,不着急,慢慢来,医生说的,不要勉强。”
现在看来笑得勉强人是她。
齐煜盯着她,一字一顿说:“是啊,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我要休息一会。”
“好。”
乔乐言不自觉捏着连衣裙衣料,一步两回头,在齐煜的目送中出了门。
反手把门带上,缓缓隔绝了所有视线,乔乐言抿着唇,脚步沉重,事情先告一段落,她要回去想想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发展。
齐煜盯着那扇门良久,突然寂静的高级病房,泄出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