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湖底并非彼湖底,江眠猜测是副本的bug之一,但不敢断言。它就像一面有弹性的薄膜,阻隔黑白两地。安置在空荡荡的空间内,湖面黑漆漆一片,遮盖住皮下的玄机。若不是高音哥,江眠绝不会起凑过去看看的念头。
他不经意打量那个叫他烤全羊的家伙。
少年穿的很潮,白色发带竖起额前略卷的头发,配上他的笑,青春洋溢。
衬得脸上挂着俩黑眼圈的江眠尸感满满,怎么看都是活人微死。
少年起身,缓缓朝江眠走来。
碧蓝湖水泛着粼粼波光,与红白相间的鞋割裂又相容,悄无声息漫过AJ鞋面、脚踝……
江眠呆呆坐在水里,脑子好久都没转完一圈。他整个人缩在阴影里,抬起脑袋,看着那个人背光走近,伸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嘿,哥们,还神游呢?那么大一个大帅比都吸引不了你的注意力吗?意志那么坚定……”
江眠面无表情:果然是他的错觉,真是该死,好好的一张脸怎么长了嘴。
“哥们别坐着了,来来来,哥给你搭把手,”少年弯腰,单手撑着膝盖,另一种手向江眠伸来,“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江问渠,‘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的那个‘问渠’,三点水的江。”
“我叫江眠,睡眠的眠,也是江河的江。”江眠伸出手,准备起身。
“呦,同姓相吸啊这是——”江问渠的话截断在半路,他看见江眠递过来的手,径直从他的手中穿了过去。
江眠挑眉,“看来是同性相斥。”
江问渠:“……”
江问渠:“不可能,。绝对是副本问题。”
江眠:“呵。”
“……”
江问渠弯腰,将手浸入湖中,将沾满水的手轻甩两下:“哥们啊,你泡在水里也蛮冷的,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这样吧,你先回去。”
“我……”江眠一句话刚开个头,被江问渠兜头怼下去。
……
江眠:江问渠,我去你大爷!
今儿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江眠差点被呛死,站在黑漆漆一片的湖水上张牙舞爪,乱蹦乱跳。
冷不防被打断施法。
“哥们,别蹦了。我这边看两只脚从湖里伸出来,蹦跶来蹦跶去的,怪渗人的。”可恶的声音紧追不放,从湖那边传过来,闷闷的,也阻挡不了欠揍的调调。
江眠下意识低头寻找那双白蓝相间的AJ,想朝上边跺两脚。可无奈周边太黑,跟得了夜盲症一般,什么都看不清。只得靠着那边残留的景物印象,灰头土脸摸索上岸。
“烤全羊哥,这湖不知道中心有多深,可别淹死了,小心点上岸,别绊倒了。你那边黑是吧,一会儿等我指挥,哥带你绕过去。”
江眠闷闷道:“我叫江眠,不叫烤全羊哥……”
“那我还叫江问渠,不叫口音哥嘞。”
江眠不吭声,装死,“……”
“行吧行吧,不叫烤全羊,眠眠,眠眠,行了吧?”
“……”江眠有点纳闷,“好好的名字,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那么恶心了?”
“……”那边沉寂半分钟,声音沉痛,字字控诉,“那是因为你心脏!心脏的人听什么都恶心!”
“瞎说,我心纯洁如冰雪。”就插科打诨的空隙,江眠踩到什么东西,脚下一滑,差点摔个狗吃屎。眼瞧站稳无望,江眠抬起双臂,交叉置于身前护住头脸,做好摔伤的准备,却在接触水面的一瞬间被稳稳托住。
“小同志,你这不行啊,还得练啊。”
果不其然,依旧是那个欠欠的调调。
江眠借力爬起,面无表情,“指挥官,我亲爱的指挥官,别废话了,快指挥吧,祝砸俩早日逃出生天。”
二人斗嘴吵架,这条路走的虽然波折,但不算难熬。没有时间观念,也不知走了多少,路面开始上升,对方的声音趋于虚无。
“江问渠,你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了。”
“你也是。”
“路面上升了。”
“估计快要通关了?话不多说,省点体力,这路越来越难爬了,卧槽,攀岩呢这是?
“眠眠你小心脚下,别摔着了。”江问渠向下瞥了眼,艰难吞咽口水,他没跟江眠说,这底下是万丈深渊。
江眠张张口,他不叫眠眠,转念又闭上,算了随他去吧,等出去后估计就遇不到了,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他接着向上爬几步,雾气雾气渐淡。江眠似有所感,一鼓作气,猛地向上冲几步,豁然开朗。
眼睛因猛然见光,此刻只能眯缝着。江眠透过缝隙,艰难看见四道逆着光的人影。其中一个人影动了动,逐渐在他眼前变大,成了一块笼罩他的阴影,“恭喜客人,您通过了入园试验。”
——是G管家。
江眠陷入昏迷的前一秒想,也不知道江问渠怎么样了……
再次醒来,江眠是躺在一张欧式大床上的。整张床不知铺了多少软垫,松软绵润,只消轻轻一躺,整个人都能陷下去。江眠舒服的完全睁不开眼,长途跋涉的酸痛全然不见,他现在恨不得在床上打两个滚。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卧槽!!!”
江眠脚碰到一个似硬飞软的玩意儿,还带着点热。他倏地睁开眼,连滚带爬缩到床角一边,死死裹着被子,宛若失了贞洁的良家妇男。
他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指向与他呈对角线的床头,声线颤巍,带着点哭声:“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床上那个精致的金毛小少爷爬起来坐着,困倦地揉了揉眼,迷迷瞪瞪发出疑问:en?”
江眠的心怦怦跳,居然还带着点小鼻音,可爱死了好不好……不对!不能被表象迷惑!这个疯子少爷上一次还说准备半夜找他来着!
江眠贞洁烈男般掀开被子,将自己全身上下扫视一番,从里到外的皮紧上几分。情况不妙,衣服不是那套!!!又闭眼感受一番,下边前后俩面都没有异样!江眠心底毛毛,不敢断言。
“home也不知道,”少爷眼中迷茫不似作假,“可能是work半夜偷偷跑来的,客人不要跟管家讲,醒神了我自个儿就回去了……”
他察觉江眠动作,补充道:“衣服是侍从哥哥帮忙换的,客人你的衣服湿透了,会着凉的。”
“哦哦,好的。”
江眠捂着被子,楞不拉几,憋了半晌,对方都醒神了,还没把心底话憋回去:“home?work?什么玩意?”
“home和work在一起,就是homework呀~”少爷笑着跟他解释,白嫩无茧的手指向自个儿鼻尖,“home是我,homework也是我但也不是我,work和我都住在这个叫作homework的壳子里。”
“我们本来是一起的,但……”homework的神情黯淡几分,“可能大家更喜欢work吧……”
江眠听得直皱眉,正欲开口安慰,被home打断。
那个少年坐在床上,伸个懒腰,朝江眠温温柔柔又带着点腼腆的笑:“时间不早啦,客人您继续休息吧,home就不打搅啦。
“算算时间,work也该回来了。我还是先行告辞,不然等他回来见着客人又免不了一顿闹,客人您也吃不消。”
home下床,将他造成的褶皱一一抚平,继而低头整理衣衫,一切处理妥帖。他扬起笑脸,欠身朝江眠致意:“客人,愿您对在庄园第一晚的梦感到满意。”
“晚安,我亲爱的小客人。”
home趁江眠反应不及,欺身而上。单膝压在松软的被褥之上,朝江眠逼近,顶着对方惊恐的目光,轻吻对方额头,算作晚安吻。在江眠伸手的前一刻抽身离去,冲他回眸一笑,玩笑一般,仿佛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场调皮的恶作剧。
硬拉着观影者入戏,自己却抽身而去。
误以为对方要进行强吻的江眠捂着脑门,保持满脸惊恐的表情目送home离去,在home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才大着胆子喃喃道:“我靠,又是一个癫子。”
本以为这个看上去乖乖仔的home,不会跟那个蹦蹦跳跳的work一样,是个知礼节懂进退的少爷,谁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切开一看,也是个黑心馅。江眠就算不懂庄园礼节,但他知道新时代的好哥们不会互相亲。
“客人,在别人背后谁坏话是不优雅的行为哦。”
温温柔柔掺杂若有若无笑意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江眠一秒闭麦。
江眠:社死,勿扰。
江眠呈人字形躺在床上,整理脑袋里的一团乱麻。
一直处于上班勿扰状态的装死系统,带着三分凉薄二分讥笑四分优雅一分高傲的G管家——Grade·Rank,分裂成home和work的人格分裂患者金毛小少爷——Homework,入院试验里点灯的非人NPC——阿行,以及湖对面的高音哥——江问渠……
他翻个身叹气,前路渺茫啊,完全理不出什么头绪。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按照G管家说的王室选举方向走。
江眠思绪越飘越远,本来装的就是浆糊的脑瓜子更加迷糊,再次陷入黑甜梦境。
睡死前一秒,他还在考虑要不要明天再绕回去悄悄,能不能找到试验中现身的阿行。
睡成猪的江眠自然没有听见,空旷的卧室传来声响:“噗呲——啧啧啧,缘分呐,来了就是挡不住。
“烤全羊哥,咱们又见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