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这是从京都转来的新同学……”
底下坐着的学生鼓起了掌,像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演练,很是默契。
老师满意地笑了笑,扶了扶镜框,对着转来的新生说道:“黎同学,也请自我介绍吧。”
那新生脖子上挂着耳机,身上穿着涂鸦图案的T恤。衣领不高,扭头之际还能看见锁骨处显露出的点点黑色花纹。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空气凝固了,所有人都盯着他,好似在埋怨这人的不识趣。
新生面无表情,斜眼瞥了瞥只到他肩膀高度的老师,“我坐哪?”
老师愣了一下,对方这嚣张模样确实同教导主任说的那样,活脱脱就一西区的地痞流氓。可偏偏的,这人是从京都来的,而且背景还不小。尽管她心有不满,也只能笑嘻嘻指了指空出来的桌子。
他径直走过去,目光落在漆黑的发顶上,“喂,让……”
“吱——”
坐在过道旁的少年唰地一下站起来,桌子脚刮拉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对……对不起……”
不敢看对方,少年急忙让出过道,低着脑袋局促地走到一旁。
新生瞥了他一眼,将背包甩到里边,不耐地跨过狭小的空间坐到了自己座位上。
少年也跟着动了,没等坐下,教室里响起了刺耳的哄笑。
这不是善意的笑声,少年很是清楚。但他也未露出羞耻或者愤怒的情绪,仿佛习以为常,仅仅是低着头,在更加放肆的笑声里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
“好了好了,同学们安静!”老师发话了。
看戏的人群不得不熄了声,教室里再次静下来。老师站在讲台中央,说着累赘反复的话。底下坐着的学生也漫不经心听着,时不时打个哈欠,并未将人放在眼里。
等老师啰嗦完每天的日常,踩着高跟鞋离开后,坐落在倒数第二排的少年悄悄抬头看了看黑板上的字。
黎旌丞……
他默念着,心说这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只是……
心下有些许忐忑,他俯身趴在桌子上,只露出好看的眼睛,透过缝隙小心看向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黎同学。
其实要转来新生这个消息几天前就在班上传遍了,最初大多数同学都是怀着期待盼着人赶紧来,毕竟谁都想有一个来自东区的富家朋友。
可惜,后来又散布出消息说这位新生是个要命的主,脾气大,不好惹。会来西区这破地方也是因为集体斗殴差点闹出人命,才被家长送到这边读书反省。
这消息一出来,打着小心思的同学一下子回归了现实。他们不愿意招惹东区的人,更何况是个喜怒无常的刺儿头。要真稍不留意惹到了对方,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想其中利弊,他们便私底下……不,应该说是光明正大联合商量把林霖给孤立出来,让他挨着新生坐。到时候惹到了人,也和他们没关系。
这一点,林霖也很明白。以致于在黎同学踏入教室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就开始怦怦乱跳,一种名叫“害怕”的情绪也跟着涌上来。
“你在看什么?”
悦耳的声音夹杂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林霖顿时惊醒,飘远的思绪回笼,他对上了幽沉的眸子。
心里头猛地一咯噔,他慌乱收回视线,又将头死死抵在桌子上。
黎旌丞的声音不小,至少周围的人能听见。大家哑声闷笑,一致想要看林霖的笑话。惹了这位大少爷,他们不信林霖还能好过。
林霖也惊恐不已,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倘若现在有人碰一下他,他可能会当场叫出来。
“喂……”
“啊——!”
惊恐之下,椅子与水泥地来了个亲密接触,林霖身体一歪,额头撞上了桌角。
教室安静一瞬,随即爆出狂笑。
林霖脸上发烫,纵使他已经习惯大家把他当猴看,但心里总归会感到难堪。他咬咬唇,默不作声想撑着地爬起来,不料肥硕的裤脚却勾住了凳椅,刚使力屈膝站起来,结果又是一个滑稽的姿势直接摔了回去。
凳脚翘了起来,没了橡胶封边,锋利的铁皮便明晃晃划过了脆弱的皮肉。
“噗哈哈哈哈……!”
嘲笑跟落盘的珠子似的,起伏不断,是在数落出了洋相的少年。
林霖此刻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因为他看见黎同学脚踝上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那渗出的血凝成了珠子,像一只血红的眼,仿佛在无声对他说着他死定了。
果然,下一秒,一只手伸了过来。
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下意识抱住了脑袋,心下祈求着拳头不要落在他的脸上。
脖子被勒得发紧,令他忍不住颤栗的疼痛却意外地没来。
他睁开眼,就见一张明显不耐烦的脸越来越近……
突然,屁股一僵,他坐回了椅子上。
黎旌丞扭了扭手腕,鼻子里发出不轻不重的冷哼。垂眸看了眼椅背与后排桌沿的无缝隙贴合,他对着桌子就是一记狠踹,“妈的,想死?”
坐在林霖后面的男生表情骤变,刚还看笑话的脸此刻写满了恐惧。在众人注视下,他识趣地拖动桌椅留出了一人宽的通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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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