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象放进冰箱里 第4章 第三章

杭昭的同桌成为了他的第一个朋友。

他名字叫金橙宝，是个八卦能手，八卦中的战斗机。

女生是天生爱观察细节，也爱交流，处在一起就很喜欢唧唧歪歪地八卦，金橙宝不一样，他是专业的，是特地搞八卦的，其消息的准确性无可比拟，甚至可以拿来卖钱的那种。

杭昭也和其他人不一样，杭昭就是八卦本身，是一个尚待更深层次挖掘的古墓。和杭昭打好关系，就是和古墓打好关系。他这么想，其实好像有哪里不对。

由于金橙宝同学的过度热情，杭昭不得不知道了全班所有同学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内衣尺寸。

上课期间，杭昭和金橙宝互传纸条。

杭昭：“球球你憋说了，我真不想知道那些o(╥﹏╥)o.”

金橙宝：“那我给你说说咱班主任的爱恨情仇啊^_^.”

这节正是班主任的课，一言不合就没收了他们的纸条，冷冷地看了一眼，下课就把金橙宝拎进了办公室。

金橙宝一走，没人在杭昭耳边咋咋呼呼，他总算解脱，趴在桌子上看起了错题本。

错题记得密密麻麻的，让人心烦意乱。

这时教室后排发出很夸张的“哐”的一声，杭昭连忙回头去看，就看到班里的小胖被班里的恶霸踹倒在储物柜那里，一个黑黑的鞋印印在他圆圆的肚皮上。

杭昭连忙跳起来去拦：“干什么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嘛！”

恶霸奚嘉伟看了一眼杭昭，挑了挑嘴角笑了下：“你别管，这只臭猪不识抬举，迟早要好好教训一下的。”

“别别，大哥，”杭昭见奚嘉伟不动了，赶紧去扶小胖鲁思立，“小胖你没事吧？吱个声道个歉呗？”

小胖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回位置了。

“谁要听他猪叫，看着就碍眼。”奚嘉伟双手插兜，晃悠到教室外面去了。

俗话说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实际上青少年间常有。

成人间也会有。有那么一些稍强者，从无法战胜的人身上继承下来挫折与恨意，把炮口转向更弱者。

如果说更弱者真的有错，大概就是由于太过良善的思想，顺着强势者的目光，也批评自己的短板去了，忘记了自己本身的力量。

金橙宝回来的时候杭昭问他为什么奚嘉伟老欺负鲁思立。

奚嘉伟本来就看胖胖的鲁思立碍眼，忍不住越看越碍眼，教室里只要响起一声屁就说是鲁思立放的。后来有一次他打篮球回来，鲁思立拿着杯奶茶在喝，结果奚嘉伟自己没看路撞在了鲁思立身上，奶茶洒了奚嘉伟一身，粘稠的糖水淌下去，气的奚嘉伟打了鲁思立一顿。

于是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直接从言语欺凌升级成了拳打脚踢。

还有男生觉得奚嘉伟这样特别酷帅，敢爱敢恨，像个男人，围在他身边，和他一起作威作福，整天不学习，就知道整些邪门歪道。

学校里的学生都怕这些流氓头子，没事不会去忤逆他们。

其实鲁思立也是，默默忍着。可他就好像个靶子，或者是沙袋，被奚嘉伟这帮人盯着欺负。

杭昭一时也想不到办法帮他，金橙宝也说了，你随随便便就冲上去帮人，小心把自己也搭进去。

傍晚放学了，杭昭看着在教室里做值日的鲁思立，叹了口气。

金橙宝过来搭住他肩膀，约他去校门口小超市买零食吃，晚上去商场看电影。

杭昭在超市买了两袋糖和几包薯片就出来了，在门口等了半天，金橙宝还在里面挑挑拣拣，甚至看起了配料表，杭昭等得朝天翻起了白眼，突然灵机一动，打算整一下金橙宝。他躲进了小超市外面的小道里，等在那里，伏击一会儿出来找不见他的金橙宝。

金橙宝果然出来看不到杭昭人，就找了一圈，路过小巷子的时候被杭昭一记踢在小腿上，金橙宝吓了一跳看过来，转身的时候重心不稳后仰着跌倒了，屁股着地，手里端的两杯关东煮全都洒在了地上。

他颤抖地抬起手指着杭昭背后的大垃圾桶：“报……报警啊！”

杭昭回头，看到垃圾桶的阴影里，有一只穿了鞋子的脚，毫无生气地遗落在那里。

杭昭和金橙宝呆在警局里做笔录，金橙宝的父母和杭昭的七叔同时赶到，来接他们。

“怎么了儿子，”金橙宝的妈妈一把抱住他的脑袋往怀里按，“不怕不怕哦，妈妈在这里！”

金橙宝赶紧挣出来，满脸通红地说：“妈！这样影响不好！”

金橙宝的爸爸赶紧问警察：“同志，怎么回事啊这？发生杀人案了吗？”

“虽然不是杀人案，但情节也挺严重的，是一台AI仿生人被肢解了扔在垃圾桶里，看型号是民用的，严重侵犯了公民的财产安全，而且局里认为这个肢解行为背后的犯罪动机很需要重视，你们把孩子接回去吧，抓到犯人之前晚上别出来玩。”

金橙宝父母忙不迭答应着：“好，好，同志辛苦了。”

杭昭也有些惊魂未定，抓着七叔的衣袖，跟着他回家了。

城市里的灯光亮如白昼，照得一颗星星也看不见，杭昭的心里却是一片黑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七叔把杭昭带进浴室洗澡，就着热水给他按摩放松肌肉。

杭昭大病初愈，又是冷冻醒来，他离不开这种贴身的照顾。

雾气氤氲中杭昭注视着七叔的脸。

AI不在思考事情的时候额间的灯光闪烁起来是很有节奏的，它们一旦思考，蓝光就会忽快忽慢地闪烁起来。

除此之外，他看起来和普通的人一样。

垃圾桶旁边的那只脚，看起来也和普通的人类一样。

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坠在杭昭的心上，把他的心跳拖垮了。

杭昭再次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没有办法把“死掉的是AI而不是人类所以事情并没有那么可怕”这种想法落实到脑海中，在他的心里，AI和人类是一样的概念。

如果不是一样的话，那么照料着他的七叔就不能算是他的家人，而是他的家具。杭昭又变成了这世界上孤零零的个体。

虽然他本来就是孤零零的。

人类是很脆弱的，他们不能失去情感的连接，一旦失去了，就像落入无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