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 第3章 你是变态吗？

可能帅哥老板就是习惯这样了，看着他们吃得差不多了，自己拖了一把塑料凳挤进他们中间，正好坐在程驰的左手边，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好像很感兴趣他们几个胡言乱语。

郝旭作为八卦急先锋当仁不让，“老板你是叫小毅吗？我看你家店就叫小毅烧烤店。”看着老板点了点头作为回复，更自来熟了，“毅哥啊，你家味道不错啊，不比东门老赵家差，特别是羊腰，好吃！”

老板温和地笑了笑，毫不在意地直接了当：“配方就是从老赵家买的，2000块钱呢。”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既惊讶价钱不便宜，也惊讶老板这么坦荡。郝旭八卦出来这么劲爆的消息兴致更高，感觉老板挺好说话的，就不管不顾地问出心里最好奇的问题，“毅哥，你脸上的疤怎么来的啊，是不是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啊？真是太帅了，男人就得点疤...”

程驰耳朵也立了起来，怕郝旭声音太大错过老板的回答，身子往□□了倾。

老板有点惭愧地摇头，“我没当过兵，这疤就是不学好打架斗殴落下的。”

没想到是小混混版本，郝旭也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努力往回圆，怕老板尴尬，“啊，那你这疤就是年少轻狂啊。主要是哥你这人看起来特别正，特别义气，就算出来混的也是当老大的料...”

眼瞅着郝旭越描越黑，程驰有点担心老板不高兴，离得太近他也不敢直接转头看老板表情，只听到老板爽朗的笑声作为郝旭胡诌的回应，浑不在意那些话到底对不对。

程驰本来话就少，桌上也没人奇怪他不说话，他就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老板那，听他和郝旭江一天似真似假的乱侃，聊到高兴处哈哈哈地笑，胸膛都跟着共鸣。他知道自己对老板有些过度的在意了，但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上大学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合眼缘的人，两年来他再一次有了想走近别人的冲动。

程驰和同寝室的同学关系不错，特别是郝旭，除了张宇宁平时跟女朋友像连体婴一样粘一起，他们三个总是同进同出，伙同江一天以取笑郝旭为乐。但说到彻底交心，程驰知道这并不可能。心底总有一小块地方，扎着几根针，总跳出来刺一下自己，提醒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要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警告自己不能被看穿。

针刺的感觉从一开始的生疼到现在麻麻的，并不是程驰习惯了，而是天长日久自己进化出了保护盾，保护了自己也隔开了旁人，旁人再不能随意撬开他的心，哪怕捧着赤诚的心交换。

程驰搬到出租房两个礼拜了，也没正面见到隔壁的学姐，学姐每天六点半出门、十一点半回家，完美错过程驰清醒的时间，程驰居然找到了自己独居的感觉，心里更加满意当初的选择。

大三的专业课老师教授得更用心，课件、笔记和阶段性小论文此起彼伏，程驰忙得自顾不暇，单独去了两三次小毅烧烤店，也没跟老板有更深入的交流，只保持着见面打个招呼的肤浅交往。不过程驰还挺乐在其中的，有点自得其乐的意思，他也不盼望更深的交往，万一被老板发现自己的真正的意图那可能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就能解决的，要是在自己脸上也来个同款的军功章那太得不偿失了，程驰还是挺惜命的。

此时过得挺顺心的程驰并没有听到命运的齿轮咔咔地咬合着，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并轨到另一条全新的转动中。

国庆七天假，同学们大都放假回家了。程驰在出租房里，在国庆节当天的清晨中，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猛一下睁开眼睛，吓醒了。

转眼看了看四周，衣柜、简易桌椅、身下的床，仍然是熟悉的样子，自己也是好好地躺在床上，为什么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不用他继续思考，脑后传来的女人叫声和沉重的撞击声，让程驰噌地坐了起来，吓得张大了嘴，瞪圆了眼睛。

“......啊......啊......啊......”在床的咯吱声和撞击声中，不时还能听到男人闷哼声。

程驰吓得僵住，慢慢扭头看到床头靠着的墙，墙的后面是住在客厅的神隐学姐，没想到第一次和学姐的交流是竟然是单向的、不容拒绝的，如此令人震撼的。

虽然从未涉足此领域，程驰也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程驰有些着急，抓起手机一看才7点，他不敢动作太大打扰隔壁的二位，也不敢继续停留在屋里听着让人忍不住想象的声音，想象俩人是以如何的姿势、节奏中俩人是怎么样的情态...

程驰甩甩头清醒一下，迅速穿上衣服狼狈地拿着手机钥匙出门下了楼。不知道隔壁的鸳鸯有没有发现他的动作，他顾不上了，心还在砰砰地跳，脸也热得发烫。三步并作两步冲下了楼，出了楼道又跑了几步才停下，弯腰喘了几口气一抬头，就被清晨温柔的阳光扑满脸。

程驰还在恍惚中，清晨的街道人很少，老旧的家属楼虽然颜色灰暗，但充满着生活的气息，被和煦的阳光包裹着，度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程驰瞬间塌了肩，肩背不再紧绷，顺势坐到了路边的人行道沿上，蜷着两条长腿把头埋进膝盖中。

下楼的时候就想明白了，隔壁的学姐应该不知道他在，以为他也放假回家了，才这么地不顾及。

其实如果他是直男，或者是郝旭住在这，兴许还会兴高采烈地旁听，然后跟其他男生激情转播战况如何胶着，场面如何激烈，凭着多年看动作片的经验添油加醋地描绘。接着张宇宁肯定不谑地开嘲讽，小处男就只能偷听别人墙角...

程驰拉不住脑袋里乱跑的马，当时听到的啊啊的叫声一直循环播放，甚至跟记忆中的叫声重合，奔腾的马蹄踏起一阵阵心底的灰尘，露出不愿回忆的深处的一角。

程驰高二发现自己不一样，是喜欢男生的。刚发现时，彷徨无措的他第一时间上网寻找答案，为什么会这样？这样是正常的吗？还没等他找到答案时，铺天盖地的爱情动作片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哲学问题研究起来过于晦涩，视觉刺激直观地抓住程驰的眼球。

程驰父母一起开店，从小就忙得顾不上他，他也一直懂事成绩更是好，父母一直都很放心。家里唯一的电脑就放在程驰屋里，父母通常都是后半夜两三点才回家，程驰就偷偷下载片子看，顾不上心里的疑问，只追求最简单的快乐。

然而程驰刚发现自己是gay没几天，就出柜了，被迫地，被父母把柜门硬拆下来的方式。

下了晚自习程驰一般会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回家，一进屋已经快九点了，家里和平常一样很安静，但直觉告诉他，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家里一直都是程驰在打扫，以他有点洁癖性格，不可能让父母常穿的鞋子就在玄关那乱放着，肯定收到鞋柜里了。

父母回家了？今天这么早？跟父母时间合不上的程驰挺高兴，换完鞋乐呵呵地往客厅走，又担心父母问起他前几天的月考成绩。他下降了5名，第一次跌出年级前50。

过了玄关果然看到父母坐在沙发上，不过气氛十分凝重。特别是老妈，坐在长沙发正中间侧对着程驰，双手环抱在胸前，头微低垂着像是睡着了一动不动。不过侧面正好清晰地看到老妈腮帮上咬紧的后槽牙，胸腔跟着呼吸上上下下地起伏，好像胸膛不跟一起动就喘不过气一样，眼睛直盯着地板在出神。

这是生气了？程驰有些纳闷，稍稍皱眉看向正对着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老爸，老爸好像被吓到了似的僵硬，慌张地逃避他的目光。

这是怎么了？是因为我吗？成绩下滑老师背着自己跟爸妈通气了？

家里气氛过于凝滞，程驰不敢出声，正胡思乱想着，就看老妈跟屁股烫着了似的蹦了起来。不知是急得还是劲使大了，老妈有些踉跄地两步迈到程驰面前，向上扬起胳膊，借着肩膀的力气，一巴掌甩在程驰左脸上。

......

程驰感觉好像空白了几秒或者几十秒，然后各种感觉器官才开始恢复工作。最先感受到的就是耳鸣，好像给他的头套上宇航员那种头盔，自带嗡嗡音效，听什么都带着一种磨砂感，不真切。然后才是疼，脸上的皮肤跳着疼，手摸上去能感受到鼓起来的一棱一棱的肿痕。

程驰这才注意到老妈的表情，她彷佛不认识一般，眉头死死揪着瞪圆了眼睛盯着自己，嘴唇使劲抿住，昂着脖子喘息不止。

“你是变态吗？！我辛苦挣钱就为了养你这个变态！！”

程驰本来已经懵了，听到这句吼声后，彷佛电流从脚底一瞬击穿天灵盖，心脏像被抓娃娃机的机械手一把攥住，一边使劲绞紧一边要从脑顶拽出去。

“你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是不是变态啊！！”看他一声不吭，老妈有些歇斯底里，“你他妈是不是喜欢男的？！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那是变态！恶心！臭不要脸！要得艾滋的！......我送你念书就为了当变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