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年长的女子身材娇小,眉目秀气,但有种令人过目难忘的独特气质。而年轻的那位修长苗条,五官更为精致艳丽,多了两分张扬的美。即便以老照片的画质,这两位女士也该是见过一次就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物。不过哪怕在锚点记忆库里,他同样没找到和她们匹配的任何记忆。
入江正一则蹲在一旁翻着笔记本。
“罗马音应该是姓氏,和照片人物能对上。”
只获得一本笔记,哪怕猜到罗马音标注的是姓氏也无法确定背后代表的人。同样的,只拿到相册也并不能锁定相应信息,毕竟单看这些多人合照说明不了什么。何况它们都是陈年旧照,照片里的人又大多身份特殊,一般人很难逐一辨认。
入江正一手指着某一行字母,沉吟片刻按照顺序将目光精准定位在相册照片内的某张面孔上,猜测道:“后面的数字可能是特定联络方式或者联系暗号。我想这需要密码解读,应该还存在一本密码本。”
“……也就是说,虽然我们把Irish的东西弄到手了,但依旧需要把他本人弄到手,不然这两本‘通讯录’没有使用价值。”白兰地最后做总结道:“从‘通讯录’在Irish手上验证了我们之前的推测,Pisco对他不是一般的信任。我想他一定知道这些数字的含义。”
“所以,”他看向琴酒,语气甚至称得上谦逊,“捕捉Irish需要你的行动部门配合,计划的每个细节我保证给Gin你过目,但我要一个狙击手。”
琴酒回视着他,勾了下唇角:“当然,没问题。”
*
手铐解开时发出极轻微的“咔”的声响,但在安静的室内非常明显。
皮斯克揉了揉手腕,在律师的提示下拿起笔,快速在面前的保释文件上签字。
签完一系列手续文件,皮斯克面色冷淡地看着他的律师同警察说着场面话,目光从在场及走廊经过的警察身上扫过,却没有找到森村克幸的身影。
皮斯克保持着一言不发的态度,直到走出夜晚的警视厅大门,才声音低哑地说了一句:“我要这些警察付出代价。”
“是,您放心。”全程陪同在他身旁的律师低声回应——至于怎么满足客户要求给警视厅找麻烦,他们律所里的资料室内有满满一柜子的案例档案可供参考,“我想单单一项滥用职权是跑不了的。”
“为什么是今晚?”皮斯克问。他想知道出了什么变故,让那些顶住压力迟迟不肯放人的警察,突然连夜把他送出来。
就算下午已经有人给他传讯,他所涉及的两宗案件调查,一件已证明与他没有干系,另一件据说证据来源存疑正在重新核查,照理最快也应该明天他才能得到保释。
“我拜访了三井先生,他的报社虽然不能和日卖新闻比,但却是独立媒体,而且背后有铃木次吉郎先生支持,向来不受警视厅的官方意见影响。他对您遭受的冤屈感到气愤,愿意为您遭遇的不公声张正义。另外我还造访了一直同您关系密切的那几位议员,他们都表示要为您的清白做担保……”
律师态度谦逊地陈述着己方近日的努力,在某位他不知道存在的假警察想着如何带养父“越狱”时,他们同样没有放弃过将这位金主顾捞出来的尝试——他们得向已有客户和未来潜在客户证明,自家律所的能力完全对得起高额佣金。
想要让警方放人,不见得要找警方的人说话,有时候媒体、政客和大财阀的施压更为立竿见影。当然了,律师先生自然不会说在得到案件调查有进展的消息前,他们不是没有拜访过能说得上话的相关人士,却始终没得到一个准信。不过邀功的时候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挫折”,就没必要刻意强调了。
“对了,枡山先生,这是您的随身物品。”律师先生用对得起高薪豢养的服务态度,双手递上装有皮斯克零碎物品的塑封袋。
皮斯克借着警视厅大门内照出的灯光,看了眼透明袋子里那只早已不好使的金属打火机,心想:这个时间,爱尔兰应该已经抵达英国了吧?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他们前面。从驾驶座下来的是他的助理,躬身为他打开车门。
皮斯克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打量四周。
律师先生恭敬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风有点大,枡山先生,您快上车吧。”
*
今晚的风真大……有人在发出同样的感慨。
拉姆斯抬手按了按帽子,随即扣紧大衣领口最上面的钮扣,堵住往人脖子里钻的阵阵寒意,朝四周张望了一下。
这片街区到了晚上十分冷清,没多少人影。茂密的行道树枝叶遮掩了大半路灯的光线,使得路面显得颇为昏暗。
“应该是这里吧……”他咕哝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充满折痕的地图,对着路灯查看起来,“山田内科……”
拉姆斯左右转了转头,看到街口一块还没熄灭的灯牌,又和地图对照了一下。
“找到了,没错,绕过‘山田内科’再往这个方向走……”
他有些晕头转向地辨认了好一会儿,朝着“山田内科”灯牌的街口继续前行。
穿过这条街道,拉姆斯在街巷之间走走停停,路上行人和车流越来越荒凉。大约半小时后,他终于离开了街区,看到了远处静卧在海岸边的一座码头。
这座码头很小,靠近一条半荒废的公路。有几排像是仓库的水泥房子横在公路旁。房子正面对着大海的空地上,叠着一些陈旧的巨大集装箱,剩下的区域似乎被当成了废弃汽车的垃圾场,凌乱堆积着锈迹斑斑的铁疙瘩。公路口连通码头只有一条车道,有几辆卡车和小货车停在那里,使路面看起来十分狭窄。
码头边也没停靠大型船只,只有两三条渔船和一艘清运垃圾的小型货船,远远望去也看不到什么人影。除了道路口和房子前有几盏仿佛随时就要退休的路灯,整片区域都浸没在模糊的黑暗中,就像大都市被人遗忘的角落。
事实上,这个码头也确实几乎被人遗忘了。它修建于大约五六十年前,原本是提供给一些小型货船临时停靠。后来因为城市建设的飞速发展,早早地就失去了使用价值,也不再有人管理,几经转手后沦为一家垃圾处理公司的临时停放点。
当然更不会有人知道,这里也是一条出境走私线的登录点。走私货物经过伪装后会被送上垃圾清运船,再转移到停靠在近海一座海岛的走私货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