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联系到其它补给站?”卢西卡指着长桌上的发电听筒。
布雷兹摇头:“没有信鸽,电话不通,自从共生树生病后,通讯就成为最大难题。”
她叉腰环顾四周,“说真的,其它补给站应该不会比这里好到哪里去。”
“什么意思?”卢西卡不解。
“你们来看!”二楼传来菲拉尖细的嗓音。
二人忙不迭跑上楼去,兽人、人类和精灵正围着一架窗边的望远镜研究。
布雷兹歪头:“你们来得晚,找东西倒是比我快。不愧是菲拉侦探。”
“别贫了布雷,现在不是在仲黎城,我可以随便动这些东西吧?不算‘破坏公务’吧?”
警探伸手:“请随意,侦探女士。”
精密的黄铜望远镜镜片边缘的防撞环内也是黄沙,稍微一动就可能造成镜片报废。
但这难不倒热爱捣鼓机械的侦探,菲拉三下五除二就拆卸掉外骨骼支架和辅助棱镜。
接着是调焦手阀和目镜组,最后拆下里面的手动泵压氧气系统。
菲拉倒出里头的黄沙:“挺高级的,可以在高空作业,怎么没看到配套的飞艇呢?”
说罢又利落地把这些按步骤装回去。
她躬身凑到镜筒前调试,半晌后只说了句“好了”,就把位置让给布雷兹。
“哇。”卢西卡忍不住鼓掌,“菲拉女士,您太厉害了。”
“叫我菲拉,小卢西卡。”
玛歌玛没理会菲拉的娇傲,越过她把自己找到的线索交给布雷兹:
“我在走廊尽头的照片墙找到的。”
布雷兹接过仔细查看,黑白照片上是远程拍摄的沙漠景色,每一张都不一样,拍摄的景色也不同。
但有个共同点,每片景色中间都有一座补给站。
照片左上角写了距离与经纬度,并标明补给站的名字。
根据这些线索,布雷兹很快通过望远镜找到相同的景色,只是照片里绚丽盛开的仙人掌花此时已经成为果实。
而照片中在补给站露台上跳舞鼓掌的哨兵们,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跟她预想的一样。
“可能她们已经不在这里了。”布雷兹凑到窗边点燃烟斗,“我们找到需要的东西就赶紧离开吧。”
其她三人还没懂她的意思,菲拉抢先开口:“你是说,有人比我们先来到这里?”
布雷兹神情凝重地颔首。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三位年轻的小姐并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先别问了,看看有什么武器和弹药,以及没过期的罐头和药品。”
布雷兹穿过几人中央径直走到二楼走廊:“我检查这两间房,卢西卡检查对面两间。
菲拉负责阁楼,玛歌玛负责一楼厨房,卡玛利亚负责想办法点燃壁炉和灶台。”
她抬手摁开怀表,“夜幕马上降临,没火我们会冻死在这儿。”
黑暗如期笼罩这栋孤独的木屋,气温仿佛跳楼般降下来。
还好有卡玛利亚,她用魔法提取出壁炉和灶台里的杂质,成功点燃火堆。
她们把自带的物资分一分、热一热,也能吃上热腾腾的晚餐。
但所有人的食欲都不算高涨,玛歌玛一勺勺舀起肉汤又倒回去,最终不舍地浪费,一口气灌进肚子。
其她人更是食不知味——旁边一张木桌上堆满了她们找到的,能称之为“线索”的东西。
一些自然燃烬的香烟还卡在烟灰缸的凹槽处,吸口没有咬痕;
咖啡杯里蒸发掉的咖啡液已经变成干巴巴的硬块,说明主人还没来得及喝;
画板上已经用铅笔描绘出大致的景色轮廓,同样没来得及上色,旁边散落调好的颜料硬块。
诸如此类的怪异细节数不胜数。
更别说还有那块红色印花地毯上的婴儿脚印,她们都不想往那方面怀疑,可脑中不断闪回仲黎城发生的种种。
“说不定是哨兵们不想干了,去了别的城邦,例如雅典……之类的。”
卢西卡越说越心虚,干脆闭了嘴。
她们都清楚这不可能,哨兵们都在怀疑厄洛斯还在仲黎城内,可那个婴儿或许早已把城外的人类据点洗劫一空。
包括……一周前派出的哨兵。
展柜里有很多照片,哨兵们举着大拇指对摄像头灿烂微笑的样子就像还活着。
金色和棕色的相框上干干净净,能看出她们都很珍惜这些无聊日子里的定帧画面。
每张合照后都会写上她们的名字,勃朗特、克拉拉、维多利亚、吉尼弗……
但如今她们都消失了,无影无踪。
来晚一步的人怎么能对着显而易见的结果吃下东西呢?
最终还是布雷兹起身,从那些找到的线索中拿起一卷胶片,是菲拉在阁楼找到的。
“既然不想吃就不用勉强自己,我们去阁楼看看胶片里是什么。”
她们在低矮的阁楼里点燃蜡烛,根据菲拉的指示找到隐藏在一堆绳子中央木箱。
下层抽屉打开,里面有一个小巧的放映机,白色成像屏落满了灰,菲拉细心将其擦干净。
木箱盖里镶嵌了齿轮和发电摇柄,箱体上层空间则是放置那盘胶片的地方。
“上面……有血迹。”卢西卡一眼就看见滴落在齿轮之间的暗黑色。
“是的,所以这里应该有线索。”菲拉拍拍箱子,“但没有电。”
这里所有的电源都被切断,不,比切断电源严重得多。
她们检查过,这里甚至没有一根电线,发电机该在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浅坑。
“有人期望后面来这儿的人永远无法看到这里的秘密。”布雷兹蹙眉。
卢西卡单膝跪地研究很久,抬头问:“不是可以手摇发电吗?”
菲拉岔开腿叉腰道:“上面的发电设备需要十字钥匙,我找过,到处都没……”
她的眼睛随玛歌玛身影移动,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小个子兽人不知何时离开阁楼,也不知何时再回到这里,
总之她的手上,举着一把黄铜的十字钥匙,下方吊着一条长长的金链,看起来像项链。
“是这个吗?”
卢西卡眼睛亮了:“玛歌玛,你好厉害,在哪里找到的?”
兽人无谓耸肩:“先试试。”
布雷兹的眼睛在这几人身上来回移动,与身边的卡玛利亚耳语:“我怎么好像闻到了火药味和醋味?”
卡玛利亚一如往常沉默不语。
另一边卢西卡与菲拉玛歌玛三人凑到放映机旁捣鼓许久,终于把卷带盘和胶片安了进去。
再将十字钥匙捅进箱侧的锁孔,卢西卡开始快速摇动手柄。
没多时箱子就发出窸窸窣窣的齿轮转动声,那方白色成像屏闪烁两下,一束白光打在对面的木墙上。
鉴于技术限制画面不算清晰,但上面的人物仍旧能够动起来,就像活着时一样。
画面一阵晃动后从不远处的沙丘定格在院子的木桌上,哨兵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
聊天、唱歌、喝酒,相互搭肩轻摇身体,看节奏应该有背景音乐。
很快画面转到屋内,落到吧台后方的照片展示柜,紧接着画面拉远,灯光明亮的补给站一楼出现在她们眼前。
照片上叫吉尼佛的哨兵正坐在机械琴前,双手轻柔地落在琴键上。
旁边有人走过来拍了拍吉尼佛的肩,画面上移落到那人脸上,是勃朗特。
勃朗特哨兵端着肉酱面和炸肉穿梭在小小的补给站,给同伴送去食物。
正当气氛欢快时,画面抖三抖,穿过木门来到院子中央。
门口站着另一个哨兵,怀中抱着一个不足月的婴孩。
观看影片的人同时站起身,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震惊的表情。
“厄洛斯,果然是祂!”
此时画面中的婴儿正在酣睡,其她人围拢上去似乎在讨论孩子怎么来的。
讨论只维持了几分钟,秉承哨兵的责任,她们把孩子带进屋内。
院中木桌上的食物就那样放置着,无人再管。
画面紧紧跟随厄洛斯的身影直到二楼其中一间卧室,她们把祂小心放置在柔软的床垫上。
其她人散开,忙着去拿牛奶或是旧毯子,唯有拍摄者一直坐在床边,把画面对准那个“天真的孩子”。
镜头时不时晃动,看得出来摄影师正在逗弄醒来的厄洛斯。
她并不知道面前的孩子是谁,更不知道她是从仲黎城逃出来的恶魔。
厄洛斯睁开懵懂无知的双眼,这是众人第一次如此清晰看到祂的长相。
祂看到面前的哨兵,像个真正的孩子般伸出肉乎乎的双手,粉嫩的嘴唇裂开,露出光秃秃的牙龈。
这时候摄影机忽然被放到床上,哨兵俯下身子为厄洛斯拍掉手臂上的细沙,并亲热地将祂抱起来。
下一秒,哨兵直挺挺栽倒床上,脖子扭到一边,脸对准摄像机,额头上有一个黑色的洞,血正汩汩往外淌。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屏幕外的她们一跳,接着摄影机被扛起来,只是视角变得低矮。
画面穿过房间走出房门,面前出现了一双穿军靴的脚。
脚的主人蹲下身,拉起厄洛斯的手,似乎在好奇为什么祂的手上有血,并试图拿开祂肩上的摄影机。
很快这位哨兵扭过头,看到扑倒在床上的那位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