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温特沃斯庄园的小教堂被白色玫瑰装点得如梦似幻。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斓的光影。
埃莉诺穿着一袭简约的白色婚纱,没有繁复的蕾丝和珠宝,却衬得她如同清晨第一缕阳光般纯净。
她站在教堂门口,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捧花。
“紧张?”身旁的姑母玛莎讥讽地问,“希望你的心脏能撑到仪式结束。”
埃莉诺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穿过长长的走道,落在站在祭坛前的莱昂内尔身上。
他穿着正式的黑色礼服,金发在阳光下闪耀,表情严肃得近乎冷漠。
管风琴奏响婚礼进行曲。埃莉诺深吸一口气,开始缓步前行,她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好奇的、同情的、甚至幸灾乐祸的。
走到一半时,一阵熟悉的刺痛从胸口蔓延开来。
埃莉诺的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但她咬紧牙关继续前进。就在这时,她看到莱昂内尔突然离开祭坛,大步朝她走来。
教堂里响起一阵惊讶的窃窃私语。莱昂内尔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埃莉诺面前,伸出手臂。
“我猜你需要这个。”他低声说,声音只有她能听见。
埃莉诺感激地挽住他的手臂,借着他的支撑完成了剩下的路程。
莱昂内尔的手臂坚实有力,让她莫名安心。
“谢谢。”她轻声说。
“别误会,”他同样轻声回答,“我只是不想婚礼照片上你看起来像要晕倒的样子。”
埃莉诺微微一笑:“当然,温特沃斯先生。”
仪式本身简单而庄重。当牧师宣布他们可以亲吻新娘时,莱昂内尔轻轻掀起埃莉诺的面纱,在她唇上落下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与众人期待的激情表演截然不同,却意外地真挚。
“恭喜你,温特沃斯夫人。”他在她耳边低语,第一次用这个称呼。
埃莉诺的睫毛微微颤动:“谢谢您,温特沃斯先生。”
婚礼宴会持续到深夜,但莱昂内尔早早护送埃莉诺回到了他们的新房——庄园东翼的主卧室已经被重新装修,既保留了古典的优雅,又增添了许多便利病人生活的细节。
“你需要休息。”莱昂内尔说,帮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埃莉诺从镜子里看着他:“您不必这么早离开宴会,我可以自己……”
“闭嘴,格雷,”莱昂内尔的语气里没有往日的锋利,“今晚就……别跟我争。”
埃莉诺惊讶地眨了眨眼,然后点头:“好的。”
侍女们帮埃莉诺换下婚纱,穿上睡袍后便退出了房间。
莱昂内尔站在窗前,背对着她,肩膀线条紧绷。
“莱昂内尔?”埃莉诺轻声唤道。
他转过身,表情复杂:“什么事,夫人?”
“您……今晚要睡在这里吗?”她问得小心翼翼,“考虑到我的健康状况,我完全理解如果您选择……”
“我当然睡在这里,”他打断她,“这是我的卧室,而且……”他停顿了一下,“我不认为同床共枕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除非你认为我的存在本身就有害健康。”
埃莉诺微笑:“恰恰相反,先生。您的存在似乎对我的健康有奇妙的益处。”
莱昂内尔哼了一声,走到床的另一侧坐下。两人之间保持着一段谨慎的距离,就像两个不熟悉的室友。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最终,埃莉诺鼓起勇气开口:“莱昂内尔,关于我们的婚姻……”
“我知道我的病情。”她轻声说。
莱昂内尔猛地抬头:“什么?”
“我知道医生们怎么说。”埃莉诺平静地注视着他,“我活不过一年,对吗?”
莱昂内尔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谁告诉你的?”
“没人需要告诉我,”埃莉诺苦笑,“一个心脏病患者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总是很清楚的,疼痛的频率在增加,药效在减弱……这些都不是好兆头。”
莱昂内尔突然站起来,开始在房间里踱步:“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我?你本可以...可以拒绝,可以要求推迟……”
“因为我想在有限的时间里真正地活着,而不是仅仅存在着。”埃莉诺的声音轻柔却坚定,“而且,我想认识真正的莱昂内尔·温特沃斯,而不只是他展示给世界看的那一面。”
莱昂内尔停下脚步,背对着她,肩膀微微颤抖:“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埃莉诺·格雷。”
“是温特沃斯了,先生。”
令她惊讶的是,莱昂内尔突然转身,大步走回床边,单膝跪在她面前,抓住她的双手。
他的蓝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而急切,“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去。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最新的治疗方法,无论花多少钱……”
埃莉诺轻轻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脸颊上:“莱昂内尔,有些事不是钱能解决的。”
他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那什么能解决?告诉我,埃莉诺,什么能让你好起来?”
“这个,”她微笑着看着他们交握的手,“被关心,被在乎……知道我的存在对某人来说有意义,这就足够了。”
莱昂内尔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一击。
他低下头,额头抵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久久没有说话。
当埃莉诺感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手背上时,她震惊地意识到——莱昂内尔·温特沃斯,那个以冷酷著称的男人,正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