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冀喘着粗气,眼角还带着泪,方才梦中的一切实在太过真实,自从家里遭遇不幸后,沈冀便经常做这种梦,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会常常从噩梦中惊醒。
沈冀浑身冷汗,猛然坐了起来,正对上了江北熹那双充满担忧和柔情的那双眼眸。
“做噩梦了?”
下一秒,江北熹温和的声音就轻轻落下,沈冀脸上又是恐惧又是震惊,迟迟回不过神来,一时间还未想起现实中发生了什么。
江北熹见他不回应,更加担忧,眉头渐渐皱起。
“怎的不说话?是身子还难受吗?”
江北熹满眼心疼,见了沈冀眼角的泪,心中一疼,手久情不自禁的抬起,附在了沈冀的脸上,轻轻的擦去了,柔声的安慰:“没事了,都是假的,别怕。”
手附上沈冀的眼角,沈冀感受着江北熹手指的温度,慢慢回过神来,他想起他们一起去孙家办案,想起了孙家众人的惨状……
沈冀愣怔的看着江北熹,眸中的温柔却好似要溢出来,沈冀还在为梦中的情景后怕,心脏砰砰的跳,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方才在梦中,自己一个人在无尽的黑暗中绝望着,仿佛从悬崖坠下,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万丈深渊等待着他,梦中可怕的那物接近他时,无人知晓他如何的害怕绝望。
有一瞬间,沈冀甚至想就这样闭上眼,坦然地面对死亡,说不定再睁开眼,就又能看见父亲母亲,能看见从小一起陪他长大的侍从,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或者即便见不到也好,至少带他离开这里,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了,那里太黑太冷了,即使他害怕到颤抖,也没有一个人陪着他,他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可忽然,一道声音划过,很熟悉,很温柔,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打破了黑暗,一道耀眼的光出现在了沈冀眼前,照亮了他,照亮了那个因为害怕而蜷缩在角落的自己,再后来他睁开了眼,就看见了一双温柔到极致的眼睛。
“师弟,师弟!”江北熹见沈冀一直不说话,便更加的急切,一时间慌了神,心里害怕,连忙伸手在沈冀的眼前挥了挥,“你怎么样了?你怎么不说话?你别吓我啊,是还不能说话吗?不能说话,你动一动也好啊。”
关切的话一句句的落下,是梦中的那个声音,是那束照亮他的光,他看江北熹眉头紧皱,脸上写满了急切,在江北熹的一声声关切中,沈冀眼前渐渐模糊了,那个坠下万米深渊的自己,忽然被人抱住了,很温暖,那人告诉他别怕,他会一直陪着自己。
多年来,每次深夜惊醒,他都是一个人默默的缓了好久,最后压在心里翻涌的情绪,却再难入睡,一个人慢慢挨过漫漫长夜,从来没有人在自己惊醒后,为他轻轻的拭去眼角的泪,告诉他别怕。
眼睛渐渐模糊,看不清了,喉咙发涩,恐惧和委屈铺天盖地的袭来,积攒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他忽然捉住了江北熹在他眼前挥动的手,眼泪在那一刻决堤,再也收不住了。
眼泪不受控的落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江北熹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沈冀哭,即使是沈冀受罚的那次,也只是趴在他的背上,偷偷的落了泪,从未想现在这样,在自己面前毫不加掩饰的展示他最柔弱的一面,沈冀哽咽的声音落在江北熹耳中,听的他心脏猛地一抽,赶紧伸手帮沈冀擦着眼泪,嘴里安慰着。
江北熹双手贴在沈冀的双颊旁,贴的离沈冀很近,几乎和沈冀的额头都要贴上,他捧着沈冀的脸不停的给他擦着眼泪,可眼泪就像怎么也擦不尽似的,源源不断地落下。
“师兄……”沈冀哽咽的叫了他一声,声音轻轻的,颤抖着,带着哭腔,江北熹身子一僵,脑中理智的弦在那一刻彻底崩断。
下一秒,沈冀就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江北熹把他紧紧的拥入怀中,手在沈冀的头发不断的轻抚,不住的侧头轻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师兄在这呢,师兄保护你,你不会有事的,不哭,不哭……”
沈冀这样,江北熹看的心里不是滋味,眼角也渐渐濡湿,沈冀整个脑袋都埋在江北熹的怀里,眼泪洇湿了江北熹的衣衫。
刚才在梦中不断涌出手脚都是冰凉的,突然被揽进了温暖又有力的怀抱,沈冀没觉出一点不自然,反而万分依恋。
他终于不是一个人,有人愿意在他惊醒时安慰他,给他一个拥抱,他终于不用在黑夜蜷缩着身子独自度过长夜。
沈冀哭了好久,哭的伤心,江北熹的整个肩头都被他的眼泪濡湿了,可他却从未觉得这样踏实安稳过,他靠在江北熹的怀中,感受着江北熹的体温和心跳,方才的恐惧渐渐消散。
半晌,沈冀情绪渐渐平稳,方才哭的太凶,现下还是哽咽着,他这样,可把江北熹吓坏了,一下一下的轻抚着他的头发,让沈冀慢慢平缓下来。
沈冀稳了情绪,慢慢从江北熹的怀里褪出来,抬手擦了擦眼泪,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还没说,他看着江北熹的眼睛,顿了顿,整理了下措辞,郑重道:“师兄,孙家的事不是你的责任,他们家这次的事不是李萍萍做的。”
江北熹一怔,他未想到沈冀醒来说的第一件事说的竟是这个。
明明自己害怕的很,醒来的第一件事却还是为他着想,江北熹的心软成一片,温柔地望向沈冀。
沈冀说完这句,低头沉默了会儿,似是在犹豫着什么,见沈冀沉默,江北熹也不追问,只是温柔的看着他。
半晌,沈冀嗫嚅着开口:“师兄……我想跟你说件事。”
“嗯。”
“你能不告诉别人吗?”
江北熹轻笑,轻轻的应了声,他大概知道沈冀要说什么,他自然是希望小师弟能对他敞开心扉,同他说自己多年的心结。
他虽然无意间知道了,可这种事还是只有自己说出来,才能更好的面对过去。
亲人的离世是一生的伤疤,反复的说,只能把自己陷入痛苦的回忆中,折磨的只有自己,他也经历过,他自然知道那痛苦是种怎样的折磨,可若不坦然面对,也只能困住自己。
所以,他不追问,他想把选择权交给沈冀,若是他想讲出来,那他就陪着沈冀一起面对,若他不想,那就等他攒够了勇气,慢慢的走出来,无论如何,他永远都会陪在沈冀身边,永不离开。
现下,沈冀愿意敞开心扉,他低着头,慢慢的讲着当年的事,江北熹看着他,安安静静的听着。
他虽然已经在竹长老那里得知,可亲口听到沈冀讲出来,江北熹还是忍不住心疼,心像给一直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的他呼吸不了。
沈冀一脸落寞的讲完,抬头便撞见江北熹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太过干净,映出自己的身影,他见江北熹迟迟不回话,便又开口道:“师兄,我……”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听到江北熹这么说,沈冀放心了些,江北熹内心翻涌,他一边高兴着沈冀信任他,愿意对他敞开心扉,可又心疼沈冀的过往,一时间,百感交集,难以言说。
在这之后,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沈冀的情绪渐渐平缓,屋里一时无言,只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沈冀低头,无意间却瞥见了江北熹肩膀那处被自己洇湿的衣裳,刚才他情绪激动,未觉得有什么,现在情绪平缓下来,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脸颊微红,不动声色的拿起手帕,伸手擦了擦被自己眼泪濡湿的那块衣衫。
江北熹正落寞着,突然间小师弟的手伸过来,给自己擦拭着衣裳,顿时被他逗笑,沈冀听到笑声更不好意思了,这回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垂。
他从不在外面落泪,如今却像个小孩子般,赖在师兄怀里哭泣,还弄湿了人家的衣裳,沈冀顿时觉得害臊的很。
江北熹轻笑着,捉住在自己胸膛擦拭的手,沈冀被触碰到,猛的从江北熹的手里退了出来,只留下了手帕。
江北熹笑着擦拭着衣衫,柔声道:“不必不好意思,在师兄这,你想哭便哭吧,师兄不笑话你。”
“还说不笑话,你刚才明明就笑了……”
“没有,你看错了。”
江北熹有恢复了平时贱兮兮的样子,死不承认,沈冀瞪了他一眼,江北熹见沈冀脸红的样子,低落的心情也被慢慢抚平着,二人同往常一样说笑玩闹,悲伤的情绪被慢慢取代。
二人唠了一会儿磕,沈冀发觉天已不早,开口道:“现在是几更天了?”
“已经三更了,怎么了?”
“这么晚了?我睡了这么久?”沈冀有些震惊,自己一晕,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沈冀已经退烧,有睡了好一会儿,精神大好。
沈冀看向江北熹,面带疲色,眼下乌青,一看就是疲惫不堪,想来是陪着自己,一直没有入眠,想到这,沈冀心里涌进一股暖流。
“都已经这么晚了,师兄也快回去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
江北熹一听,笑了声道:“回哪去?”
沈冀怔了怔:“你的房间啊。”
“哦,当时你晕倒,我情急之下就只开了一间房。”
只有一间房,现在这么晚了,客栈也早就没有小厮接待了。
“那……那今晚怎么睡?”
“自然是我们俩睡一张床。”
最近开学了,三次的事太多,而且灵感匮乏啊,我真哭了,这章我有时间会修的,大家多多包涵,我只是最近不在状态,会调整回来的,大家补药……补药取消收藏啊(T_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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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自然是我们俩睡一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