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你们看到了吗?”“谁没看到?大嘴巴子夸夸脸上盖啊!”“还给了一拳,鼻梁怕是断了。”“我头一回看西格德被打得那么惨,怕是他亲爹都没那么打过他。”“不知道的还以为西格德才是那个捡回来的便宜孩子呢!”“这拉加莎看到了不得跟艾沃尔拼命啊?”“她差不多该回来了吧?难道说……”
刚刚提及拉加莎的人话到一半被同伴用力拍拍胳膊止住了话头,众人视线很快被出现在港口的高挑身影吸引过去,那头迎风飘摇的红发本身也十分惹眼。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你们没发现自己很碍事吗?”兰蒂芙开口就不怎么留情面,“佛恩伯格接下来需要修缮防御工事,想要用劳动换报酬的都跟我来,不想的打包收拾可以准备离开了。”
说完兰蒂芙扭头就走,心中暗暗希望自己把握的时机足够好。
很快兰蒂芙听到自己背后传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她也不急着扭头去确认到底多少人跟来了,只闷头拾步往坡上去。兰蒂芙想起艾沃尔对她说过的话,劝她多少给自己整点女主人的排场,这会儿她才算是完全理解了其中必要。
过去她帮父亲跑腿办事就不爱带什么随从,总觉得带上别人不仅不能帮上自己什么忙还可能拖后腿,毕竟她经常是小跑着来回奔波的。
情况是今非昔比了。
突然一阵疾呼打断了兰蒂芙的思绪,等她回过神来酒馆女老板特克拉慌里慌张地跑到她跟前急道:“兰蒂芙,我需要你的帮忙,有人受了重伤,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受了重伤就找医士啊,”兰蒂芙眨眨眼说,“我又不会治疗。”
“不不,那个女的……有点特殊,”特克拉飞快瞥了几眼兰蒂芙背后又说,“就算是给她治好了我也不知改把她交给谁好。”
兰蒂芙沉默片刻回头对身后众人道:“你们先回去住处候着吧。”
说完她就给特克拉使了个眼色,后者归纳忙带着兰蒂芙往屋里去。
还没进房间兰蒂芙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这让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对方到底何方神圣让人精似的特克拉也那样为难呢。
更让兰蒂芙错愕的是,特克拉的房间门是紧紧锁着的,她刚刚才跟兰蒂芙说伤者就在房里。
“我不得不这么做。”特克拉依然是满脸为难,“因为那人拼了命地要去找西格德,但是……但我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很清楚港口上发生了什么,我能让她去吗?”
“特克拉!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在外面吧!”屋里突然传出女人的呼喊,“放我出去啊!”
原来是拉加莎,兰蒂芙暗想,虽然她跟拉加莎接触不多,但声音还是有印象的。
而且她这声音听起来不是中气十足吗?
特克拉重重叹口气拉着兰蒂芙又走远了些,两人贴着墙边站定特克拉才又开口:“你不知道,之前港口发生了……”
“我都知道,”兰蒂芙打断对方道,“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拉加莎到底怎么回事。”
说话间拉加莎又在砰砰锤门大喊着要特克拉放她出去,特克拉重重叹口气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直说了——艾沃尔不是让人背着不省人事的西格德往长屋去嘛,她身边少说跟了五六个狼卫还有其他战士,拉加莎在我这儿原本是被西格德使唤来购买酒水装车拉去给她那些哥们姐们享用的,没想到这儿刚装完车呢艾沃尔那边带人往回走了。拉加莎一眼望见西格德鼻青脸肿的就冲了上去,很快……就和狼卫起了冲突。”
兰蒂芙挑挑眉又问:“然后呢?她就被打伤了?”
“其实……拉加莎倒也不是完全的草包,可对方毕竟是狼卫啊,本来那个狼卫已经用长矛把拉加莎钉在墙上随时可以杀了她,但艾沃尔制止了手下,拉加莎这儿被穿了个大孔,”特克拉说着在自己右侧腹比划了下,神色越加担忧,“都这样了她居然还想往上冲,于是我招呼我的伙计拼了老命把她拖回来,可她一边流血一边还在拼命挣扎要去……”
“要去救西格德?”
“是……”特克拉莫名心虚起来,躲避着兰蒂芙冰冷的视线继续道,“我们不得已把她打昏了才有办法让医士给她治疗,她的伤口其实挺严重的,结果她刚醒来又开始闹。”
说话间拉加莎所在的房间里又传来砰砰捶门声,还不止于此。
“你听到了,”特克拉用大拇指指了指房门方向翻了个白眼说,“她不是头一回咒骂我了。之前还说过什么,西格德出了三长两短我担待不起这种话。”
“她的血……止住了吧?”兰蒂芙又问。
“止是止住了,但她要是再瞎折腾可不好说,本来医士就警告过她伤口很大很深最好不要乱动,但她……”
兰蒂芙扭头瞧了瞧外头又对特克拉道:“现在放她出去只会惹是生非,甚至把她自己害死,还得劳烦你继续看着她。”
“啊??”特克拉立刻表现得老大不情愿,“你是不知道,我哪怕光是进去给她送饭都可能被她打,她现在很不冷静,甚至无法交流,我……”
“这就当作酒水食宿的费用吧。”兰蒂芙说着随手把自己包里大半银钱都逃出来塞进特克拉手里,“等时机合适我就来接她出来。相信我,所有人都希望这出闹剧尽快结束。”
“……那好吧。”特可怕掂了掂手里的银钱勉强答应下来,“我真心祝你们一切顺利。”
兰蒂芙笑了笑又看向紧闭的房门,现在房间里倒是安静下来了,也不知是因为拉加莎终于累了还是伤势实在不允许,或者二者皆有。兰蒂芙意味深长地最后望了眼关着拉加莎的房门,转头离开了特克拉的小店。
回到街上时果然之前跟随着兰蒂芙的那些外地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留着大胡子发色棕中泛白的男人。
不知为何兰蒂芙总觉得他其实比看起来的要年轻得多,大概是茂盛的胡须太显老了。
“你在等谁?”兰蒂芙随口一问将步子迈得更大了。
“当然是等你,还能等谁?”男人微微一笑也加快步伐跟了上来,“之前我就在想了,你这样身份高贵又美丽动人的夫人身边居然一个人都没跟着,这可真稀奇。”
兰蒂芙扯扯嘴角挤出笑容应道:“我习惯独来独往。”
“我叫斯坦奇。”男人主动介绍起自己来,“有些同伴托我向你细问关于修缮城防的事,你不介意吧?”
“当然。”兰蒂芙努力保持微笑,“此事本来就是由我负责,当然可以问我。”
“所以……我们要干的是什么样的活儿?具体是修什么?塔楼?城墙?还是护城沟?”
“是沟。”兰蒂芙答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就缺这个。”
“是的,我已经抑或很久了,这么美丽的城池却没有沟渠实在不合适。那么——我们能得到什么报酬?”
“除了已经有的,包吃包住,每天都能结算工钱,具体多少还得看当天工程决定,万一下暴雪呢?”
“哈哈!你果然很能干,”斯坦奇毫不掩饰溢美之情,“兄弟们都很羡慕西格德娶了这么个妙人,又漂亮又大方还精明强干,大家总在谈论你,虽然……有些人不太高兴。”
“不高兴?”兰蒂芙以为有人对安排不满,立刻追问,“是谁?为什么不高兴?”
“比如……拉加莎,你见过她。”斯坦奇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她自从听说西格德已婚就不太高兴。来到佛恩伯格后更是闷闷不乐,现在西格德还把我们这群人的安排事宜全都交给你,她就更不乐意了,我亲口听她对西格德说她只会听从西格德一人的安排。”
兰蒂芙以为自己无论听到拉加莎和西格德的什么事都会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但此时此刻心头还是陡然升起一股烦躁。
我在介意什么?兰蒂芙忍不住这么扪心自问。
“兰蒂芙?”斯坦奇拿手在兰蒂芙跟前晃了晃,兰蒂芙赶忙回神,她已经不想再听有关那两人的消息了,于是敷衍道:“他们两个认识很久了吧?再说西格德人高马大的又是王子,有小姑娘倾慕她很正常,我敢说这样的姑娘还不少。”
“哈哈,你真豁达,不过你说的真没错,西格德很受姑娘欢迎,她到哪都不缺女人。”说着话斯坦奇又将两手叉起腰继续道,“哦还有,西格德和拉加莎确实是青梅竹马,打小一起玩大的,但凡跟西格德熟识的人都知道,我们也很难不知道。”
“很难不知道?”兰蒂芙皱起眉问,“那是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会明白的。”斯坦奇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兰蒂芙想起那两人已经在自己面前展示过的互动和交流,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过长屋已经近在眼前了,兰蒂芙决定打起精神来应付接下来可能发生的麻烦事,顺便抓住机会把这个男人打发走,于是她扭头对斯坦奇道:“你去和同伴们汇合吧,我稍后就来。”
说完兰蒂芙拎起裙摆迈开步伐小跑着跑进了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