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沃尔?帮个忙?”兰蒂芙背过手去扯了扯背后的系带,艾沃尔悄悄咽了口唾沫心领神会站起身来到兰蒂芙背后,脚步无声无息,直到兰蒂芙肌肤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才晓得她此刻位置。
艾沃尔十分利索地解开裹胸就干脆扭头离开了,兰蒂芙扭头看着她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回原位拨弄炭盆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失落。她很快就把这种能迅速引起她羞耻感的怪念头甩出脑海,来到衣柜前翻找干净衣物。这期间艾沃尔一直很安静,什么也没说,连动作都很轻,房间里几乎只有火苗的噼啪声和更微妙的呼吸声,衣物摩擦声。这种诡异的寂静直到有人敲门才突然被打破,艾沃尔猛地抬头看向门口又看向兰蒂芙。此时兰蒂芙已经换好了衬裙,大声问:“是谁!”
门口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女声:“是我,芙劳林~”
艾沃尔对这个名字完全陌生,然而兰蒂芙一边穿衣服一边又问:“就你在外面吗?”
“是的!我……我有事要求见夫人!”
兰蒂芙看了眼艾沃尔,见后者面无波澜,就去开了房门,门口果然只有芙劳林一人。艾沃尔偷眼一瞥,看打扮那应该是个女奴隶。
“夫人您在更衣啊,我帮您吧。”芙劳林见了兰蒂芙就热情主动来侍奉,然而余光扫到背对她们坐着的艾沃尔她又立刻噤声往后退了半步,浑身都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
兰蒂芙侧头瞥了眼艾沃尔的背影忍不住想笑,她光就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也能让人退避三舍。
“我还是在门口把话说了吧。”芙劳林心虚地笑着坚持道,“夫人您认得我吧,我原先是伺候英格薇夫人的。”
“嗯我认识,”兰蒂芙越过芙劳林背后瞟了一圈问,“所以你来是?”
芙劳林脸上立刻浮现灿烂笑容:“我是代表大家来求您做个主的。”
“我做主?我做什么主?”
“您……您知道的。”芙劳林扭头看了眼身后好像生怕有什么在监视她似的,垮着脸小声道,“英格薇夫人以叛徒罪名处死了,我们这次奴隶也受到牵连,好多死在拷打过程中,我们几个还留下的……都是幸运儿,可又不知道这种幸运能持续多久。您……您能不能做主把我们都收了?我看您……似乎挺缺奴隶,您如果不要我们也没人敢要了,以后不知道会有多惨……求您了,大发慈悲吧……”
“呃……这样吧,”兰蒂芙咬了咬嘴唇说,“你们先聚集起来等着我,有人找你就报我名,我现在有急事,晚点回来再说。”
“好好好!多谢您!”芙劳林感激涕零,“我们都会等您回来的!”
兰蒂芙敷衍地笑了笑,随即干脆关上了门。
“我建议你把他们都收了。”艾沃尔头也不回地就着炉火边烤手边说,“都是英格薇调教出来的,关系深厚的也活不到现在,剩下这些对你来说刚刚好。”
“我记下了。”兰蒂芙微笑着搂起披巾问,“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艾沃尔回头朝她露出微笑,这就与兰蒂芙一道出发,两人两骑往城外去。艾沃尔还真说到做到,说实地勘察详细说明,就陪着兰蒂芙饶了城寨一整圈,把所有她认为需要改建、加固的地方全都说了个清清楚楚。而兰蒂芙得努力保持注意力在听讲上面,否则她总会忍不住被艾沃尔那认真解释说明的神态,凝含忧虑和决意的眉心,指引比划的每个手势所深深吸引走了神。
虽然整个过程只是在公事公办而已,但兰蒂芙就是莫名感到心情十分愉悦,甚至想要蹦跳哼小曲——当然她也没有真的这么做。
“全记住了吗?”艾沃尔居高临下地指着下方城墙问,解说说完她们的最后一个环节就是登高望远,从瞭望塔上俯瞰全城。
“是的,都记住了。”兰蒂芙信心十足地回道,“虽然说过程挺长,但你交代的对我来说还不算最复杂的。”
“毕竟是海于格松副王。”
艾沃尔调侃完两人相视一笑,接着还由艾沃尔打头先下瞭望塔,兰蒂芙紧跟在后,兰蒂芙一边下楼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找个什么借口让艾沃尔多留在自己身边片刻,是请她吃饭呢还是再找她帮个忙……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兰蒂芙的思路,有人骑马疾驰而来,而且看模样就是冲她们来的。
准确来说是冲艾沃尔来的。
那骑马的战士猛地在艾沃尔跟前勒住马翻身下地,用怪异地眼神瞟了眼兰蒂芙后对艾沃尔急急说道:“刚刚西格德从库里取走了一大笔帑币,我跟他说了最近情况特殊,不能擅自挪用他还大发雷霆,所以……”
艾沃尔不等看守说完扭头就朝自己的坐骑走去,兰蒂芙见状也赶忙回身找到自己的马,可她弹跳能力不如艾沃尔,没有踮脚凳上不去高头大马。于是她只能喊着让艾沃尔等等她再把那看守招呼过来,借着她的背这才上了马背。
艾沃尔出发前扭头又问那刚直起身的战士:“西格德在哪?”
“我出发前他说他要去港口接货,我也……”
没等对方说完艾沃尔就踢了马肚就催促坐骑撒开蹄子,兰蒂芙赶忙也催马跟上,二人沉默片刻后兰蒂芙还是忍不住大声问:“西格德又干了什么?”
“他动了他不该动的钱!”艾沃尔在扑面而来的狂风中喊道,“他以为自己能动!”
是帑币,兰蒂芙刚刚听到了,这个词即能解释西格德为什么不能动又能解释他为什么觉得自己能动。
情况很麻烦。兰蒂芙开始焦虑了,她想了又想还是大声劝道:“要不这事儿还是等你父亲来裁定吧!”
“不行!”艾沃尔扯着嗓子回,“我必须确定西格德用的是哪部分钱!”
兰蒂芙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曾经她的娘家海于格松的帑币库也是金银珠宝各种钱币胡乱堆砌的,是兰蒂芙听从了一些见多识广的外来者的建议,才把里头的财富分门别类存放,有的用于日常开支,有的用于镇压征战,用的用于应急储备,后来兰蒂芙的实际经验也告诉她分门别类果然是个好主意。
所以西格德大概是……动了艾沃尔存留的那部分帑币?
按理说艾沃尔即便是为了自己圈定了部分其他人不能动的帑币,这部分钱的最终用途肯定还是要为了佛恩伯格。
那这件事真的很微妙。兰蒂芙更加焦虑了,希望这兄妹俩可以冷静地把这事儿解决了,最好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误会。
然而让兰蒂芙意外的是,艾沃尔在赶到仓库了解情况,知道西格德此刻很大可能正在港口上接待武备商并且身边跟着他从外地带来的所有朋友后,她没有立刻急着去找西格德对峙,而是让人集结起目前不在岗的所有狼卫向她报告。
“有……有必要这样吗?”兰蒂芙问话时难掩脸上不安。
“你先回避一下。”艾沃尔却答非所问,“你不能在场。”
“你们……”
“我不会伤害西格德的,我的意思是——最多是一点点教训。”
艾沃尔说这话时表情很认真,兰蒂芙却更加不安了,她只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妥当,只能用手指抠着下巴眼看艾沃尔带着一帮全副武装的狼卫气势汹汹地朝西格德所在而去。
八个狼卫还各自带个战士,加上艾沃尔人数虽然不算很多,但他们穿过佛恩伯格的街道时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退避三舍,根本不用提前清场,大老远看到艾沃尔垮个脸身后跟着众狼卫和他们的跟班战士们朝自己这边来,收摊的收摊回家的回家,连小孩都跑的无影无踪。
艾沃尔在队伍最前方大步流星地走着,脸色阴沉杀气腾腾。翻飞的金发好似愤怒的火焰。港口上西格德身旁众人中最早瞥见艾沃尔正带人朝他们来时立刻就感到大事不妙,用力拍了拍西格德提醒他有情况。
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的伙计们领到锃亮的全新盔甲并现场试穿的西格德,迟钝地转过头来,眨眼间艾沃尔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跟前。
说实在艾沃尔的神情令西格德也不由得心里一咯噔。
“把他们包围起来!”艾沃尔走近了大手一挥对众狼卫下了命令,战士们得令后迅速熟练地手摁兵器将港口西格德身边众人包围起来。
“这是干什么?”西格德左看右看瞪大眼质问艾沃尔,“你竟敢派兵包围我??”
“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艾沃尔越过西格德的胳膊看向商船上保持搬运姿势不敢动弹的搬运工厉声质问,“哪来的这些兵甲!”
“那还用问,当然是买的!”西格德看艾沃尔这态度也不由自主地拔高嗓门,“我用我的钱武装我的战士怎么了??”
“你的钱?你取用的是帑币!”艾沃尔的嗓门拔得更高且更嘶哑了,“你一个王子不知道帑币是拿来干什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