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伤痛很浅,习惯习惯就能无视,而劈开骨血又格外顺滑,艾沃尔甚至能感觉自己闪避移动都比以前快不少。杀人更加利索快速,虽然身上几乎没有一块没被血染过的干净布块,但艾沃尔确实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除了那枚莫名其妙的箭支之外就这些战士根本就伤不到他。更何况他们本也没有群起而攻之,根本就是看到谁就砍谁,碰到谁就杀谁,艾沃尔杀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顺手,剑在她手上从来没有这样锋利无匹过——不是说它以前太钝,而是现在太太快,快得失真,但确实爽快。只不过这种爽快很容易腻,杀着杀着艾沃尔甚至都赶到了麻木甚至会走神,敌人越来越少,她确实也可以越来越放松,并且她也发现这些“敌人”并不会因为当中出了个特别强大的敌手产生畏惧,他们厮杀的热情始终高涨,好像不会被任何事物影响和干涉,被杀死前脸上的表情都很兴奋,杀了人的性质高安地再找下一个,根本就没有——没有任何求生欲。
他们似乎也不该有,反正第二天又能够活蹦乱跳。可是这种听似很合理的解释依然无法驱散艾沃尔对身边这些人模人样的东西产生的强烈排斥。简单来说,就是杀的越多,艾沃尔越发不把他们当人看。
她感觉自己在砍一坨坨人形肉块。
最后一块人形肉块不知怎么砍人砍的远离人群,艾沃尔拖着剑走过了大半个场地,才在河边看到那个瘸着腿东张西望的最后一人,她脚边横七竖八倒着几具残缺的尸体,而他本人正站在血泊之上踉跄,一看到艾沃尔他眼睛一亮就提着长柄斧一瘸一拐地冲了过来,这对除了失去一只眼睛之外完全无伤的艾沃尔来说根本不成问题,她估算过了双方武器的长度和攻击范围,在对方离他三步远的时候扬起剑上撩斩划开了最后一人的脖颈和面门。
咚。
那人倒在她面前时发出沉重的闷响,艾沃尔也搞不清她到底有没有被这人溅上血,反正她身上早已经遍布血迹,衣衫都快变色了。
艾沃尔抬眸看向天边,晚霞已经染红天际,艾沃尔却并没有自己杀了大半天的感觉,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轮红日沉得格外快。就在这迅速落下的暮色之中艾沃尔拖着脚步拖着血淋淋的剑原路返回,越过尸横遍野血流满地的草坡,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寂静宴厅。
无人的残宴现得格外凄清寂寥,艾沃尔才惊觉夜色不止何时已经降临,抬头望去满天繁星灿烂又疏冷。
她嗅了嗅空气,残羹冷炙的气味令她有些恶心,她拖着剑走过长长的走道,踩着地上凋零枯萎的花瓣,走向那个特地为她而开设的豪华房间。
房间里倒是灯火通明,可那灯火完全无法让艾沃尔感到丝毫温暖,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快走起来进入房间,走近床头附近,伸头看去,那背她给硬生生掐死的假兰蒂芙果然还趴着倒在那里,头发散乱看不清脸。艾沃尔鬼使神差地走上前蹲下身拨开假兰蒂芙的头发,她的神情还是和死前一样,瞪圆了眼张大嘴甚至脖子上的淤青紫痕还在。
我在期待什么?蠢毙了。
艾沃尔从鼻孔里沉重呼出口气缓缓站起身。
她当然很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
她刚刚居然在妄想能不能看到一个活的兰蒂芙呆在房间里,她真的很想她。
不知为何自从进入夜晚来到空荡荡的大厅时她就突然开始感到孤独,最初她想拼命无视这种感受,但越接近她的房间这种强烈的孤寂就越发折磨她的心神,她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过类似感觉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孤独好似一汪冰水突然浸透她的心田,寒气渗入了五脏六腑,无论如何这也不是什么舒适的感受。
就因为想念她才……
艾沃尔脑中开始无法自控反复回忆起兰蒂芙的音容笑貌,连嘴角笑纹和眉毛的走向这样的细节她都可以精准回忆,然而回忆的越多艾沃尔就越感到周身生凉,她甚至忍不住又忘了眼床边,当然,那里什么异常也没有。
老天,她颓然坐在床位面对着走廊和大门心想,我好想她。
好想见她。
想得心肺焦灼,呼吸都刺痛。
我难道要永远被困在这里。
想到这里艾沃尔心里升起了绝望,她望向外头死一样寂静的夜,心知自己实在无法熬过漫漫长夜,于是举起了自己糊满血迹的长剑,架在脖颈上一抹便迎来了晨曦。
虽然她并没有直接看到清晨的阳光,但睁眼后艾沃尔就是无比确定她已经迎来了第二日。
她望着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天花板,心想这样不行得想个办法。
事实上办法她一直有在探索了,之前只不过是走进死路而已。
昨晚对兰蒂芙的思念现在又像是从未间隔一次死亡般卷土重来,甚至更甚,这也是逼着她必须尽快动脑子的因素之一。
之前她逮住芙蕾雅杀掉她之前怎么说的来着?对,变化为妻子模样的奥丁本没有必要花那么多时间给她如此详尽地讲那么个又臭又长的故事,他是不是在故意拖时间?拖时间又有什么意义?后来他还捏造出了个假兰蒂芙来勾引她说什么要为王为后的屁话,倘若奥丁真的能完全掌控这个怪地方,只是想要囚禁艾沃尔呆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那他根本没必要干这些多余的仿佛是在哄骗着讨好她的事儿。
奥丁的确是早就拿瓦尔哈拉引诱过艾沃尔,甚至提议过要把 雷金霍斯也送到这里,可是把他们师徒都挂上树对奥丁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
艾沃尔只能隐隐约约推出个粗浅的推断——奥丁并非如他妻子所言能够完全控制这里,为所欲为,他想要劝诱艾沃尔自愿留在之类。
那这又是为什么呢?达成这个目的对奥丁有什么好处?
艾沃尔可没忘,奥丁的终极目标是能控制她的身体,这样才算是真正作为人在世上活过一遭吧。
那就更怪了,把她困在树上奥丁又如何去体验生活?
难道,对方在等艾沃尔绷不住了主动求饶?在等她意志崩溃?
说实在,昨晚上确实有一瞬间离这个地步不远了。
那看来她有必要稍微表示自己的糟糕情绪了。
艾沃尔从床上坐起身,想起了之前的假芙蕾雅,也就是真奥丁告诉过她,这个地方能够心想事成,满足所有期待,虽然这话多少掺点儿水分,但奥丁确实也亲自向她展示了这一点。
那我能不能做到?
艾沃尔盘起腿闭上眼,开始会想起哈罗德打赌输给他的那柄长刀。她已经交给贡纳尔也交待了自己的要求,现在她需要在脑海里重现那柄在她手中待不过一天的长刀,再将其“改造”成自己期待中的理想模样,如果能成,她觉得自己可以对这个怪地方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改观。
我需要一柄锐利无匹长约四尺刀身微弯具装深蓝的长刀,能够实现吗?
反复在脑海中进行过各种角度的拟态之后,艾沃尔突然觉得自己在冒傻气,她睁开了眼。
算了,还是不要对这种地方有太多期待的好,总而言之她能做得只剩发泄情绪了。
艾沃尔干脆起身,突然就感到膝盖下方压倒了什么细长的硬物生疼,低头一看,那就是把刀鞘装具看起来崭新光滑的长刀。
……不会吧。我居然真的……?
艾沃尔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态握起长刀横举到跟前,握住刀鞘将其缓缓拔了出来。
刀刃凛冽的寒光从鞘间闪现的时候艾沃尔不由得眯起了眼,定神看去自己那仓蓝色的眼眸能够清晰倒映在刀刃上。
艾沃尔心头升起狂喜。
这下总算有些东西可以期待了,虽然她要做的事并没有变。
艾沃尔提着长刀走过走廊穿过自行为她打开的大门,和预料中一样,门一开灿烂阳光和人声欢呼扑面而来,和昨天,前天毫无二致。
艾沃尔额角上有根青筋跳了跳,她现在对眼前的事物不仅仅只是厌烦而已了。
她不紧不慢提着刀从宴席桌间穿过,这些昨天尸横遍野的战士们根本不受昨日之事的任何影响,一如既往勾肩搭背,觥筹交错,有说有笑,当然也少不了那种张口就称呼“陛下”的那种人朝艾沃尔热情招呼。艾沃尔权当没听见,她大步流星穿过宴饮人群来到那扇紧闭的巨门之前,总而言之这一趟走来艾沃尔没有看到芙蕾雅,没有看到索尔,总之除了那些不久之后会自相残杀死在外头的,没有看到任何阿萨神族或华纳神族的成员,包括奥丁本神。
当然,芙蕾雅她肯定在,只是躲在了某个角落,也许她换了地方,毕竟她不想被艾沃尔找到嘛。不过她可以留到最后收拾,并不算多么重要。
就在艾沃尔转头时突然有个战士过来扯她胳膊,大剌剌笑道:“找到你啦陛下!快来加入我们的盛宴!大家都想跟你拼酒呢!”
艾沃尔心头那本就未消散彻底的暴躁忽然间猛冲天灵盖,她猛一推胳膊将那战士推倒在地紧跟着拔刀出鞘,箭步上前就将正要爬起的战士从锁骨到侧腹斩开,飞溅起的血迹泼了艾沃尔一身甚至沾到了脸上,当然她完全不在乎。
也不等开门了,艾沃尔将刀架在肩头望向还在饮酒作乐的众人心想,直接开砍吧,让这个破地方为我贡献那么一点用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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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终末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