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后面?”艾沃尔后退两步,尽量将整个壁画尽收眼底又问,“你知道怎么破解这障碍吗?”
“我只是个看门的。”古尔耸耸肩说,“有必要告诉我谜底吗?我当然不知道。”
艾沃尔眯起眼瞟了古尔几眼,继续观察四周。
雕像背后有个巨大的火盆,艾沃尔上来时就发现了,盆底有些黑漆漆的反射光泽的不明物,为了证实猜想艾沃尔摸出腰包里的打火石擦了火,这把古尔吓了一跳,连忙劝道:“你要小心啊!像这种地方……一个不小心就会触发自毁机关的!”
“自毁机关?”艾沃尔眯起眼看向古尔问道,“在这火盆里?
“那倒没有……”古尔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说,“只是提醒你千万注意明火……”
艾沃尔翻了个大白眼继续点火,火盆被顺利点燃,艾沃尔实在无法想象盆底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奇燃料,不过这个问题现在也不重要。就在火盆中的火势燃旺起来的瞬间,砰砰几声闷响接连在艾沃尔周围响起,艾沃尔猛地回头去看,这才惊觉原来在她忽略的黑暗中还有这么多能够被点燃的火把,现在它们渐次亮起后,本来蒙昧一片的壁画瞬间被照亮,整个画幅一览无余。
艾沃尔这才发现,这壁画内容略显怪异,她本来以为壁画上肯定画的是海姆达尔的英勇事迹,也许还应该画上彩虹桥?但现在一看画幅上只是呆滞地画着几个动作僵硬的男人,又高又瘦有老有少,每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呆板和怪异。
画幅的最底端还有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的父将引导你,因为你是他无暇无缺的儿子。在希敏约格等候他,直到战斗之日。
艾沃尔后退三步,捏着下巴,再将那些火炬,画幅上上下下反反复复打量几遍,她看清了每个火炬上刻着的卢恩符文,可那有什么意义呢?
肯定有意义,她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见过火炬铁架上刻文字的,快想想,艾沃尔在心里催促自己,一定有意义。
艾沃尔保持捏着下巴的姿态原地转了一圈,接着又在壁画前踱了个来回,停住脚步时她眉头严肃地皱了起来,然后朝壁画伸出手用力摁了摁。
她怎么看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解密关键?古尔看着艾沃尔踱步心想,她总觉着四肢发达之人必定头脑简单呢。
艾沃尔发现这壁画其实并不是石板一块,而是许多块被分割成长方形石板组装而成的整体,并且在她施力之下居然可以向内陷去,试了几次之后艾沃尔确认这些石板都是可以沉浮移动的。
除此之外她还发觉每个可以移动的石板画面内容中都藏着一个卢恩字母,于是她大胆猜测也许有什么别的提示,可以告知她移动画幅的正确顺序。
百无聊赖的古尔干脆坐在地上拿手在地上瞎画起来,耳边除了不知何处传来的嘀嗒水声,就是艾沃尔时不时响起的脚步声。
艾沃尔又把高高低低互相对称的火炬看了一遍,回忆起当时火炬刚刚亮起……
它们为什么是一个接一个地渐次亮起的?
难道说……要不试试?反正也是实在没有其他思路了,趁着还有记忆赶快实践起来。
于是艾沃尔蹲下身在铺满灰尘的地面上,回忆起渐次亮起的火把和各自对应的卢恩符文,写在地上拼成了一个单词——“父亲”。
父亲?
为什么是父亲?
这个词的卢恩字母组成和画幅中藏着的并不能完全契合啊。
难道说这个词只是提示。
她又回到壁画前看了遍壁画下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强迫自己去推测句子的意思。表面看来,这句话是在说海姆达尔在他的居住之地希敏约格等待父神奥丁的召唤,前去参加黄昏来临时的末日之战。但既然是谜题,意思肯定不会如此直白,这段话应该是谜面,而火炬上拼出的词是个提示。
就在艾沃尔冥思苦想时一个男声毫无预兆响起在她耳边把她吓了一跳:“第一排是‘传承’,第二排是‘子嗣’,这就是谜底。”
艾沃尔左看右看没有发现除古尔外的任何旁人,那个熟悉的男声再次响起:“说实话你能解密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出乎我意料的聪慧了,不过你再聪明,我们父子之间的默契你还是无法推理猜测,去吧,照我说的做。”
艾沃尔呼出口气来到画幅前,按照第一排“传承”,第二排“子嗣”的字母顺序,花了好一番功夫将全部石板重新移动排过,这过程也少不得吃一嘴一鼻子的灰,将最后一块石板按下去之后,艾沃尔拍着满手灰后退几步。沉重的摩擦钝响突然响起,把坐在地上发呆的古尔吓得原地蹦了起来,目瞪口呆嘴都合不上了。
她……艾沃尔居然……靠自己解开了那个颇有难度的谜题??古尔只知道这道壁画门的谜题是奥丁与海姆达尔父子俩约定好的暗号,即便是解密大师也不能保证能体会奥丁为儿子着想的心思……
等等……!
古尔死死盯着艾沃尔得意洋洋的侧脸,她实在很难不怀疑艾沃尔并不是靠自己的聪明才智解开的谜题。
她真的是神王奥丁转世吗?——这个问题清晰无比地浮现在古尔脑海中。
随着连绵不绝的沉闷轰隆声,她们面前原本浑然一体的壁画齐齐整整裂为两块上下分开,如同一副缓缓展开的画卷逐渐露出内里金碧辉煌堆积如山的宝物。
艾沃尔没等门完全打开就迫不及待冲上前去,手撑门槛翻身跃过了只剩小腿高的壁画跳进内室。
就跟所有有关探险和财富的萨迦描绘的情形一般,这内室里的金银珠宝以及各种华美造物填满了大半个空间,而正当中立着的造型规整,遍布暗金色折线条纹的石台上,悬浮着个金灿灿的圆球,球上刻着和石座基态上纹路类似的折线凹刻,看起来有种陌生且别样的美感。
艾沃尔走到石台前伸手小心翼翼碰了下那个金秋,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后她大胆将其拿起,这金球她一只手握着刚好,陡然间金球中放射出耀眼却不刺眼的光芒,就在这金光交织之中她看到了科约特维堡上上下下被大火吞噬,阿格德尔人尖叫逃窜,当然,这样的场景更少不了一个重要人物——科约特维,他全身血肉模糊面目不清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众人奔逃时肆无忌惮地踩过他的尸体……
就在视角猛扑向科约特维的头部时艾沃尔幻象猝然消弭无形,艾沃尔用力呼出口气甩甩头定了定神,再仔细一看手中那金球周身那层淡得几乎辨不出颜色的金光闪了又闪,渐渐黯淡最后归于沉寂,金球恢复到了艾沃尔刚见到的模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艾沃尔一边继续观察手中金球一边问身旁的古尔,好半天没等到回复后她疑惑地低头看向古尔,发现后者不知什么时候退到了两步远开外瞪圆眼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她瞧。
“怎么了?”艾沃尔看了看手中之物再看向古尔问,“我不能碰吗?”
古尔抬起颤巍巍的手指向艾沃尔问道:“你……你没察觉那球有什么异样?”
“刚刚的幻想果然是这玩意儿的作用。”艾沃尔挑挑眉口气相当轻松,“不过也只有短短片刻而已,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古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双眼仍然瞪如铜铃:“那……那东西凡人根本抵抗不了,更不可能从幻觉中逃离出来!”
“……”艾沃尔一时哑然,接着故作镇定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古尔迟缓地眨眨眼又问:“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吗?刚刚你是怎么解开开门谜题的?”
“那当然是靠我的脑子!不然呢??啧,不跟你废话了,正事要紧。”艾沃尔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将金球放回原位,古尔呆楞着保持抬胳膊的姿势看着艾沃尔费劲地从斗篷里头抽出一卷布条,用力一甩甩开后那居然是个容量可观的大布袋,艾沃尔这就奔向最近的财宝堆,蹲下身来开始挑挑拣拣。古尔来到艾沃尔身边,看着这位刚刚差点被她直接指认为阿斯加德之王的女人表情动作都难掩兴奋地搜刮财宝,多么市侩的神态,多么狂热的眼神,多么……多么贪婪的模样!
她有这么缺钱吗!
“艾沃尔,”古尔还没放弃套话,“你真的没看过我写的那封求救信吗?”
“没有,”艾沃尔忙着装金银器物头也不回,“我不是早就说过吗?”
“那你怎么知道斯瓦拉的真身?”
“什么?”艾沃尔终于扭头皱眉看向古尔,“斯瓦拉真身?”
“之前我和你说起过我们同时觉醒血脉的故事,”古尔边说边将两只手十指绞了又绞,“你对她当时的异常表现轻易就接受了,明明前一刻还很吃惊,后一刻……你知道她是芙蕾雅,对吧?”
艾沃尔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不过她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掂了掂装了大半的布袋,站起身走向另一处财宝堆,边走边说:“我是知道,那又怎样?那种事重要吗?”
“当然重要!”古尔追上艾沃尔脚步执着地追问,“不重要你为什么一开始要瞒我?斯瓦拉到底为什么给你看我的信?只有伊述血脉才能抵抗伊甸碎片的影响不被控制心智!你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关你什么事!”艾沃尔一把将她推开来到财宝堆前蹲下继续挑拣,古尔勉强站好后脸色阴沉得有些骇人,虽然艾沃尔后脑勺没长眼,但她能听出古尔口气强调突然变了,变得低沉且冰冷:“我知道你是谁,你不必再刻意瞒我,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会和我们一道前往瓦尔哈拉。”
“瓦尔哈拉?”艾沃尔扭头看向古尔表情微妙,“说实在我没什么兴趣,虽然斯瓦拉坚持要我同去。”
接着她回头继续专心致志在财宝堆中翻找,全然没有察觉到背后古尔的面庞再次变了脸色。
斯瓦拉——芙蕾雅——坚持要奥丁与她同去瓦尔哈拉?
甚至本人无甚兴趣的前提下斯瓦拉还要坚持,她什么时候有这样爱过她的丈夫?
明明——明明那是个拿她当联姻工具,任由她被好兄弟当面辱骂,屁都不放徒有虚名的臭男人啊!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丈夫,斯瓦拉还坚持要与他同居瓦尔哈拉千年万载?
古尔想破了头都不明白,更重要的是,如若奥丁与芙蕾雅同在,那她算什么?曾为女神的自己与神后关系一般,可她们来到人间后机缘巧合凑在了一起,结下生死之盟,直到古尔被掳走之前的漫长岁月里都未曾分开过。古尔陪伴在斯瓦拉身边一路成长,看着她嫁给国王,惨遭污蔑,离开宫廷,流落异乡,生下女儿,她人生中的所有重要事件她全都陪同经历过,她以为——她以为至少这次的人生中,她肯定是斯瓦拉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算是男人都无法离间她们的感情。
确实,古尔被迫与斯瓦拉分开前她从未对任何男人动心长情过,古尔的事她从来都是放在第一位考虑,任谁都无法动摇,可古尔哪里能料到艾沃尔会出现在斯瓦拉面前还被她看出了真身??
对了,那封求救信,那封古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遭了顿毒打换来机会送出去的求救信,斯瓦拉直到派出艾沃尔之前,也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古尔那饱受摧残的心,经历了充满期冀,渐渐失望,完全绝望,心如死灰,看到艾沃尔又重燃希望的起起落落,现在,她再次回到彻底死心的状态。
我早该死心的不是吗?古尔在心中苦笑着对自己说,我对斯瓦拉而言从来都无关紧要的,她最在乎的——还是能和曾经的夫君一道重温位居九界统治顶点的荣光,其实这早都有预兆。很久以前她们都还在霍达菲尔克王宫廷**同担任女先知时,古尔察觉到埃里克王新娶的邻国公主处处针对斯瓦拉,她劝斯瓦拉趁早离开宫廷少沾是非,然而斯瓦拉死活不肯,直到被那公主捏造罪证污蔑为利用巫蛊诅咒王子,百口莫辩下斯瓦拉才被迫离开王宫,离开霍达菲尔克。
她太想当王后了,在凡间不能如愿,那就回到过去的记忆中再续辉煌。
古尔之前一直以为艾沃尔只是斯瓦拉利用来救出自己送到古尔面前的工具人,现在她悟了,情况明明是反过来的,她才是个负责给艾沃尔带路带到海姆达尔神殿的工具人。而此地丰厚的宝藏就是斯瓦拉献给丈夫的诚意。
不知再次看到自己斯瓦拉会是什么表情?算了,那都不重要了。
她终于确定自己在对方心里是什么位置了。
正卖力往大布袋里塞金银珠宝的艾沃尔,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影伴随火光闪了过去,但她没有多在意,直到悉悉簌簌的声响和越来越多的落灰从高处掉在艾沃尔头肩上。她站起身后退两步,听到了从更深处传来的隆隆轰鸣声好似怪兽咆哮,紧接着艾沃尔脚下地面就震动起来。
不好,要塌!
古尔哪儿去了?刚刚同火光一起跑过自己身后的是她吗,算了,现在不是管她的时候,艾沃尔往外跑了几步就发现之前通过解密打开的石门都又开始重新合上了!
她伸手捞过金球扔进布袋里再朝门冲去,没成想古尔半路冲了出来扑出来让艾沃尔跌了一跤,她死死抱着艾沃尔大腿狂笑着朝她吼道:“你不配!你们都不配!!给我去死吧!!哈哈哈哈哈!”
艾沃尔抬起另一条腿猛力蹬在古尔面门上,将她脖颈蹬得向后折去,自然手上也松了劲儿,艾沃尔赶忙又加飞起一脚将她整个人向后踹飞,挣脱束缚后艾沃尔连滚带爬朝出口狂奔而去,刚刚古尔浪费的时间让石门合并了一半多,艾沃尔此时生平头一次产生自己要是能更纤瘦些就好了的想法,接着瞄准朝门扉间仅剩的那点间隙将大布袋甩了出去,然后就是她自己。
滚过不断上升的门扉摔到地上之后艾沃尔听到背后传来震撼心魄的沉重碰撞声,更让人头大的是艾沃尔发现她提早甩出去的布袋居然破出了一个大口子,不少闪耀夺目的器皿珠宝散落一地,现在这口袋是什么也兜不住了。此刻从高处落下的不只是灰,而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和石笋,艾沃尔左看右看心一横伸手抓起块泛着莹玉光泽的宝石塞进兜里,再抱紧臂弯里的金球朝石桥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