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开始重新对峙,索瓦毫无预兆踏前一步挥了下盾,艾沃尔只是眼神闪烁了下,始终保持剑尖朝底掣住盾牌。——哼,心态也很稳嘛,索瓦盯紧对方跺着步心想,简直没有弱点……
我才不信!
索瓦发起第三轮攻击,她已经开始微微喘气,而对方呼吸丝毫不乱,她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然而索瓦起手盾牌佯攻没有凑效,对方算准了她的攻击极限距离挡都不挡还敢高举兵器大开大合朝她头上砸,反逼得索瓦剑盾齐用护住头部。第一轮艾沃尔居然留手了!现在的她光是蛮力劈砍索瓦都快要招架不住,在她竭尽全力仕途扭转攻势后她还能以更强的压迫反制她,这合理吗!——我不管了!索瓦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大吼,什么点到为止,出血就算,我要杀了她!就像对待世仇那样!
防下重击后索瓦开始发疯般朝艾沃尔脑侧削去,看似疯狗实则每一剑都是变换方向旋转着角度削向致死处,她已经卯足剩下的全部力量让自己更加致命且不漏破绽,只要这样下去三招之内……
剑……!
被挡住两次攻击后,索瓦刚反转手腕要出剑,剑柄就被艾沃尔的剑格缠住,一缴一卸同时盾牌还别住了她的胳膊,她只得眼睁睁看着剑被迫从手中脱出打着旋飞出去落在光秃秃的草地上。
——我的剑!
眼看艾沃尔又一记重劈乘胜追击砍了下来,索瓦双手掣盾举过头顶,格挡斩击同时空出一只手来,攥住了艾沃尔的手腕抱住肩膀弯腰翻身将她从背上摔了出去,她知道以艾沃尔的敏捷摔地上也不能拖延多少时间,于是不顾一切冲向自己的剑扑过去,一抓到手立马跳起来转过身。又是当啷脆响,索瓦只来得及横剑格挡,她甚至没能真正站直就被迫半跪着接招。情急之下索瓦也顾不得无德不武德了使剑朝艾沃尔脚背刺去,艾沃尔仿佛早有所料撤步缩腹轻松避开,反手一挑剑锋扫过耳畔将索瓦刚到手的武器再度打飞。
索瓦已经精疲力竭只能咬牙勉力支撑,刚用盾牌挡下攻击甚至还弹开了剑刃时,她迫不及待支起双腿站起来,膝盖还未能绷直艾沃尔的剑刃削开她左腰侧肌理,鲜血先疼痛一步漫了出来。
索瓦瞪着眼睛捂着侧腹连连后退,听到她的领主站起来大声宣布:“住手!都住手!胜负已分!”
艾沃尔本也没有继续追击的打算,韦恩斯一宣布结果兰蒂芙就快步跑向索瓦。
“我没事,”索瓦看着自己掌心的血迹平静道,“伤很浅。”
索瓦在躲避兰蒂芙的视线,兰蒂芙能感觉到。
“你打得很精彩,我都看呆了。”兰蒂芙拍着低着头的索瓦的肩膀劝道,“这是我见过的最难忘的战斗,就算你输了……也让我学到了很多。”
“你要学,今后向你小姑子学吧。”索瓦扯扯嘴角十分勉强地笑道,“够你学一辈子。”
接着索瓦又抬眼望向不远处,自言自语般说道:“她是个天才。”
兰蒂芙微微张嘴,扭头看向刚刚坐下来休息的艾沃尔。达芙朝她走去蹲下身来递给她一块包裹着的肉饼。艾沃尔眼睛一亮立刻接过肉饼啃了起来,西格德这时凑近过来挨着艾沃尔坐下,然后比划着说起了什么,越说越激动手上动作越大,与此相对应的艾沃尔的冷静淡定倒成了鲜明对比。兰蒂芙隐约听得些只言片语飘来“预判”“走位”“反制”之类,才能肯定他们是在聊艾沃尔刚刚的战斗。
兰蒂芙微微眯起眼,她盯着西格德看了好一会儿,想要努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西格德望向艾沃尔的眼神,确实透露出诚挚热烈的崇拜。
然而艾沃尔却沉迷啃饼只是含糊应对,没给过西格德几个正眼,甚至还打手势示意西格德先住嘴,显然她更想要专心吃东西。
哇哦。
兰蒂芙打从心底里感慨起来。
“我来晚了?”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男声从岸边传来,“你们都打完了?”
雷尔德高壮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将手里木浆随手一丢扔在他刚下来的小船上朝岛中心走来。
“是啊,”韦恩斯站起来迎向他的堂弟,“你要观战怎么不早来?”
“这不是睡过头了吗?昨天喝多了,侄女出嫁,我高兴啊。”雷尔德摊着手笑呵呵地朝兰蒂芙走来说,“看来胜负已分,我们无敌的盾女索瓦终于败了,这狼吻者的名气也不都是吹的嘛。”
“她比我强得多,”索瓦盯着不远处的艾沃尔开腔道,“我心服口服。”
“真的假的?她还不到二十岁呢,索瓦你可是身经百战的老将,确定不是自己未老先衰?”雷尔德口气浮夸地问,兰蒂芙忍无可忍截了他的话头问:“你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很快就要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不是赶来叙叙旧?不过看起来你没有这种兴致,那我就直说了,”雷尔德突然变得冰冷的视线转向一声不敢吭缩着肩膀蹲在索瓦身边的达芙说,“我来取回被人窃走的宝贝。”
本来正两手撑着脸一脸满足地看着艾沃尔啃肉饼,一听到雷尔德的声音立刻浑身僵住,面露惊恐,手脚并用爬到艾沃尔身边攥住她的腰带拼命往她身后藏。
雷尔德在艾沃尔跟前五步处停了下来,看得出他很想继续前进,但大概是经过了脑内一番纠结思考,还是放弃了。
兰蒂芙看着蠢蠢欲动的雷尔德突然很想笑。
“雷尔德!”西格德猛地站起身指着雷尔德怒问,“你上回当着我的面羞辱我妹妹,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还想干什么!”
艾沃尔施施然站起身揪着西格德后衣领不由分说就把他拖到身后侧,然后扭回头去看向雷尔德,抬起胳膊直直指向雷尔德说:“撒开她,她是我的奴隶。”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啊?”雷尔德拍拍达芙腹部笑容越发扭曲,“没准现在她肚子里又有我的种了。”
艾沃尔面不改色:“她就是生了崽,也得归我。”
“抢的就是你的人,”雷尔德向艾沃尔挑衅完转向堂兄恶狠狠问,“哪儿的法律也没禁止强者凭本事争取自己的财产吧?我要求决斗!”
一时间所有人视线都落在艾沃尔身上。
她的反应有点古怪。
至少对兰蒂芙来说是这样的。
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她认为艾沃尔听到雷尔德的要求后笑了,笑意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怀疑她可能仅仅是嘴角抽搐了下。
总而言之,艾沃尔没有立刻回应,谁也猜不到她死死盯着雷尔德到底在考虑什么,雷尔德先不耐烦了,他攥着达芙的手强行将她提了起来,扭头对兄长大声问:“大哥!对方不愿接受挑战的话这人我可就带走了!”
韦恩斯本就兴致并不高,只是心不在焉点点头,雷尔德歪嘴笑起来拖着达芙就往岸边船上去,刚伸手要去够船桨耳边捕捉到呼啸声破空而来,嘭地一声飞斧扎在离雷尔德的手指只有几寸远的船舷上。
在雷尔德眼刀飞过来时艾沃尔已经把三下五除二把饼子啃完,朝武器架抬了抬手:“选个兵器吧。”
雷尔德的回应从背后掏出他的两柄丹族斧。
“雷尔德,你应该——”
“不需要!”雷尔德大手一挥打断了堂兄,“其他兵器我用不惯!你!”雷尔德直直指向艾沃尔发问,“你带来的那把漂亮的长剑,不会只是挂饰吧?你要是坚持用那些破铜烂铁,输了可别怪我占你便宜啊?”
兰蒂芙顺着雷尔德视线望去,也看到那把靠着石凳摆放的长剑,别说是雷尔德了,兰蒂芙第一次看见也迅速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那不是一把典型的维京剑。
无论是丹族人还是诺斯人还是罗斯人,勇士们的爱剑基本都是由类似的工序打造出来的——剑鞘由两片经过雕饰的木片制成,边缘粘合毛皮包裹,鞘口金属包裹,镀以银铜,宽刃上刻出凹槽,最长三尺上下。但是靠在石上这把光看外形就与维京剑有所区分,这剑更长所以刃也更窄,剑鞘被刷成深蓝花草银饰镶边,剑格细长且末端铸有金属圆球,看起来就是个被过度拉伸的十字,配重球也比维京剑小很多。
雷尔德是不是笃定艾沃尔并不精通长剑剑法,用了漂亮的兵器反而会削弱实力?毕竟那种长剑在诺斯人的地盘上非常罕见,也并非是诺斯人常用的武器,就是想学剑法都不知该跟谁学——兰蒂芙如此猜测,心中不由担心起来。
然而艾沃尔微微眯起眼歪着头说道:“让我换武器?你会后悔的。”
雷尔德实在忍无可忍怒吼一声“够了!!去死吧!”就挥舞丹族斧冲了上来,兰蒂芙目瞪口呆时西格德转身将剑甩了出去,艾沃尔头也不回反手一把攥住,清脆鸣响中长剑出鞘,炽亮如雪,锋刃直奔雷尔德头部左侧而去,雷尔德右手的丹族斧挥起来虎虎生风朝艾沃尔砸去,后者不闪不避迎头而上,闪亮的剑尖流星般窜过丹族斧柄下切开雷尔德右手手腕,顺便架住了仅靠惯性下落的斧柄,斧刃就离艾沃尔头顶一指宽,而后者对这种惊险瞬间丝毫不为所动,转换为翻手握剑朝前一大步划开了对手的侧脖颈。
向前扑倒在地上时雷尔德发出了沉重的嘭声,好似口装满粮食的巨大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