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阿尔维斯不是不清楚艾沃尔有什么可写,相反,他比大部分人都清楚艾沃尔来到佛恩伯格后为斯蒂比约恩父子做了哪些事。原因他之前已经说过了,无非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逻辑漏洞和破绽。
“所以,恐怕没人比我更全面地了解艾沃尔过去都干了什么。”阿尔维斯说到这里口气也感慨起来,“比如你最了解的在海于格松附近的那场海战,事实上,西格德只是最开始提了个作战计划,后来几乎都是由艾沃尔总览大局且指挥前线。”
在兰蒂芙的催促下阿尔维斯尽可能详细地复述了连兰蒂芙都未能概括了解全貌的,决定胜负的海于格松附近的海上战斗,当时韦恩斯的舰船都部署在峡湾西南部岛屿附近,一开始西格德想要绕过岛寻找直接进逼海于格松的鲸路,然而突如起来的一场暴风雨使得佛恩伯格舰船损失不小,西格德准备登岛休整的过程中迎面遭遇当地的防守舰船与之短兵相接。西格德指挥个别舰船突破韦恩斯舰队的封锁线后打算就此直扑海于格松。当时的艾沃尔好说歹说劝不动于是只得随着兄长冲出包围圈直扑港口,然而韦恩斯在港口外部署了第二道舰船预备队给予了闯入者迎头痛击。
听到这里兰蒂芙忍不住插话了:“就是这个时候,我父亲的手下战士们目睹艾沃尔疯狗一般杀出一条血路还顺带俘虏了劳菲整条船的人,跟西格德一起杀出重围。”
“的确是如此,”阿尔维斯微妙的挑挑眉说,“不过你父亲那边肯定猜不到,带着西格德逃回岛上后艾沃尔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疗伤?”
阿尔维斯仿佛是憋着笑摇了摇头:“不,她把西格德狠狠暴打了一顿。”
“啊……”
“你有所不知,艾沃尔敢这样也不仅仅是因为她胆子大脾气爆而已,而是斯蒂比约恩默许给她的特权。”阿尔维斯边说边饶有兴致地观察兰蒂芙的反应,“没想到吧,咱们的国王竟然允许义女在外头与西格德共同行动时,代他行使家长权力管束于他。所以艾沃尔只要没把西格德打死打残,没有人会阻止的。”
“呃……………………”
这谁能想得到啊!!
总之,被艾沃尔好顿拳打脚踢爬都爬不起来的西格德,加上原有的旧伤,不得不留在岛上的临时营地里治疗伤势。艾沃尔就此接过指挥权,立刻重新展开行动,她不知用什么特殊办法侦察到韦恩斯的舰队在海于格松和另外一座位于东南方向的岛之间占领阵位,立刻带领自己的战士水手封锁了那座岛与海峡之间狭窄海岸的两端出口,并且猛烈攻击据守海峡东段的韦恩斯舰队。此时韦恩斯舰队因为进退两难行动迟滞,艾沃尔趁机加快攻势鱼贯杀进海峡之中。由于地形问题艾沃尔的船只无法并排行进,因此她特地对舰队右翼进行了防御加强,格外提防从此处可能遇到的突袭。果然,韦恩斯的舰船尝试用船头冲击艾沃尔舰队的右翼,但由于艾沃尔提前防范,布置了投掷手和弓箭手位于舰队右舷,一看到韦恩斯的长船就立刻向其疯狂投掷松油射去火箭,韦恩斯的长船根本没有机会靠近艾沃尔的右翼,战士们被烧得惨叫连天葬身火海。艾沃尔特地派遣了两艘长船携带超长铁链连接两船进行拦截,韦恩斯那边只有一艘长船有机会从火海中杀出,却也被拦了个人仰船翻,全军覆没。
右翼严防死守成效显著后,艾沃尔的先头部队侵入海于格松更是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逼迫韦恩斯不得不低头称臣订立不平等条约的关键就是在于这一战,这一战也是被当地人议论的最多的一战。
兰蒂芙听完,表情也就差目瞪口呆一个铜铃般的双眼了。
然后她磕磕绊绊地开口:
“可是你说的整个战役过程……我在诗篇里听到的明明是……”
“对,写成了是西格德指挥和执行战役取得的成果,在歌谣里他从未缺席战斗。”阿尔维斯说着耸耸肩表情口吻都很轻松,“可我也不是没夸艾沃尔啊。”
“我根本没在歌手嘴里听到过艾沃尔的名字!”
“但是我写了啊——'黑鸦猛士化火龙,刀山火海若等闲‘,怎么没写?”
“名字在哪??”
“艾沃尔不是黑鸦氏族的战士吗?那我不是写了?”
“住口!!”兰蒂芙此刻真是火冒三丈怒火中烧,“厚脸皮也要有个限度!你要是再这样厚颜无耻……”
“你看你又急了!”阿尔维斯挠着头一脸苦恼,“我都说了,我的笔由不得我自己,一看上头,二看下头,上头不让我写我怎么敢写?”
“不让你写?”兰蒂芙的眉心登时拧成核桃,“谁不让你写?”
阿尔维斯重重叹了口气说:“最开始,我思来想去,把他们兄妹俩的戏份划了三七分,确实是把艾沃尔做的一部分事挪给了西格德,但是没有全挪,还留了他们兄妹俩一起杀出重围的部分,出发之前我把稿件交给国王过目,他对我大发雷霆,说这东西写出来多丢人,说我是故意要让他儿子出丑,还让我按照老路子写。”
“老路子?什么老路子?”
“你也知道,艾沃尔跟西格德一起四处行动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也刚同你讲过,还是咱们的国王特许艾沃尔在外替她管教儿子,所以我之前的套路从来都是……”
“把他们兄妹俩共同创造的价值和成果,都算在西格德头上歌功颂德?”
“其实啊,”阿尔维斯讪讪笑道,“就我所知,西格德才是经常闯祸那个,毕竟,他实在是太有‘勇气’了嘛。“
“详细说说?“
阿尔维斯舔了舔嘴唇,干脆搬来一坛麦芽酒,边喝边侃起来,果然如兰蒂芙所料,海于格松海战并不是孤例。比如说某次去国外劫掠西格德在带人屠杀了部分村民抢走了所有财物补给后,听到骑兵的马蹄声望见了扬尘他还想原地结盾墙防御据敌,硬是被艾沃尔打昏了拖回船上离岸逃走。后来劫掠者们看到村庄最近的堡垒中派出了二十多民全副武装的骑兵和三十名持盾矛的步兵殿后,追到滩头那些骑兵还朝维京人的长船放箭,得亏跑得快才没有造成太多伤亡。又比如某次西格德发现斯诺里防守空虚,坚持要趁机夺下要塞,而且他生怕阿格德尔人太快卷土重来,急冲冲带着五十人就冲进空荡荡要塞将其占据。斯蒂比约恩指使艾沃尔立刻前去支援,艾沃尔却并没有乖乖照做,反倒是在去往堡垒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伏兵,果真把打算围攻西格德一伙人的阿格德尔增援在接近堡垒时一网打尽,西格德直到见到了那些被俘的阿格德尔人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中了计。
毕竟艾沃尔在佛恩伯格住了十年,十四岁时就已经长得又高又壮能够跟随前辈和长辈外出作战了,所以即便是不算斯蒂比约恩的“特殊授权”,类似的事件多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是从没有一次艾沃尔的所作所为能够在人们心中留下长久记忆,当然,现在兰蒂芙知道了,最大的原因不过就是——
她的所有出色表现和智计谋略全部都算在西格德头上,再被阿尔维斯写成诗篇唱曲广为传扬。
“我承认,在海于格松之前我也从没想过替艾沃尔写什么,”阿尔维斯挑挑眉表情还是难掩心虚,“但是海于格松那样重要的战事,我想斯蒂比约恩怎么也得同意稍微让闺女露个脸吧,没想到我还是被狠狠训斥,仍旧得按老路子写,唉。”
兰蒂芙松开一直咬着的嘴唇问:“对此西格德……有说过什么吗?”
“不,他什么也没说,你不会指望他反对吧?他是艾沃尔的兄长,又是救命恩人,还是王子,艾沃尔一个女人要那些虚名也没什么用,就让给兄长又有何妨?而且你没想过吗,故事要传播处去当然不仅仅是只靠我写的诗歌,大家都长了眼睛都有嘴,那都是我管不了的,为什么艾沃尔仍然没有什么传奇流传在外?说明眼下这种情况本来就是合情合理,理所应当的嘛。”
兰蒂芙摁了摁突突直跳的额角道:“总之我已经在你这里砸了不少钱,过两天我会再来查看你的作品进度,到时候若是不能让我满意,我会收回所有定金。”
说完兰蒂芙转身就走,完全无视了在她身后发出抗议的阿尔维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