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这一拽还是让艾沃尔瞬间激灵起来猛地伸手撑住门框,扭头看去房内黑暗中浮现出的面庞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令她失魂落魄的兰蒂芙。
艾沃尔不由得张大了嘴,发愣时又被兰蒂芙用力拽进屋里,还顺带抽出只手来摁上门扉。
屋里只点了一支蜡烛,还是太过昏暗,当然光线只要足够艾沃尔认清兰蒂芙的面庞就够了。
“你去哪里了?”
艾沃尔边颤抖着问出这句话边走向兰蒂芙,走向兰蒂芙的每一步,艾沃尔都感到如是云里雾里,恍惚得不真实。
直到她的指尖触碰到了兰蒂芙的面颊,兰蒂芙微笑着扶住她的手背将她粗糙的手心贴在面颊上,微微侧过头感受艾沃尔手心里的温度,艾沃尔能感觉到她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扫过掌心,撩动的不只是覆盖老茧的手掌,还有她本就躁动不已的心。
“我很抱歉,”兰蒂芙抬起黑暗中熠熠生辉的双眸望向艾沃尔口气诚恳,“我不该不辞而别。”
艾沃尔没有急着继续追问,而是又上前一步扶住兰蒂芙的右胳膊,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忧虑爬上眉梢:“你身上的血迹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不不,我没有。”兰蒂芙摇着头解释,“都不是我的血,我……我杀了韦兰。”
“韦兰??”艾沃尔毫不掩饰讶异之情,“你杀的?”
“是啊,我杀的。”兰蒂芙此刻的表现格外平静,“虽然过程有些凶险,但总归是——”
她话还没说完,艾沃尔一把将她拥进怀中打断了兰蒂芙的言语,胳膊上传递的力度仿佛要捏碎骨头,兰蒂芙抬起双臂反手去抱也无法环抱住她宽阔的背脊,只能尽力搂住艾沃尔的肩胛,任由艾沃尔将脸深深埋进她脖颈之中贪婪地呼吸,兰蒂芙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搂断了,但她诚心希望这样的时刻能够延续更长时间,虽然她们俩身上闻起来都飘着股微妙的腥臭味。
因为艾沃尔的存在与她的坚实怀抱,兰蒂芙甚至感到这个装潢粗陋散布霉味的破旧房间,也变得温馨可爱起来。
最终打破这种沉醉的是门扉上砰砰砰一阵乱敲,兰蒂芙甚至被吓得一个哆嗦猛地从艾沃尔怀里抬起头来看向木门。那木门被锤的抖如筛糠往下掉灰,艾沃尔也回头瞧了眼门扉,再看向兰蒂芙时嘴角噙着丝微笑对兰蒂芙道:“咱们换个地方,好好谈谈。”
后半句话艾沃尔刻意加了重音,兰蒂芙心领神会,连笑容都暧昧了几分,她又瞥了眼门口方向回道:“我看咱们不如先去把自己洗干净,咱们闻起来都够呛。”
艾沃尔还没告诉自己之前是亲自把从树上被取下来的那具雷金霍斯的干尸抱回长船上,身上肯定有味儿。
“里头是两条狗吗难道!!”门外大汉扯着嗓门怒吼道,“屁股黏住了分不开啊!!”
明知道对方是在破口大骂兰蒂芙还是免不得红了红脸,艾沃尔嘭地推开木门将贴门咆哮的大汉用门板砸一脸,这大汉吃痛到喊都没喊出来,仰面趔趄两步堪堪稳住差点没摔倒,艾沃尔临胸一脚彻底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稳定,大汉终究还是朝后摔去还砸翻了板凳,后脑勺咚地一声磕到了桌沿上,兰蒂芙看着都感到头疼。刚刚她跟艾沃尔谈话的小屋子可能是属于这个摔惨了的大汉的,像领主长屋这样占地够大长度够长的长屋,每层都会有大大小小房间贴墙而建,像是宴饮这种混乱场合这些房间很容易被外客随意“征用”,一般“征用”理由只有两个——睡大觉或者寻欢作乐。
显然大汉是把她跟艾沃尔当作后者了,或许他自己也是喝高了随便找个门就杠上了,艾沃尔在前方拉着兰蒂芙挤开人群开道,那个摔得四仰八叉起不来的大汉很快就被人墙淹没。兰蒂芙将注意力回到艾沃尔的背影上,有她走在前方人嘲再汹涌挤出条道来轻轻松松。兰蒂芙的房间被安排在二层,但艾沃尔不是 ,来到梯前的兰蒂芙正要开口,还是被艾沃尔抢了先:“你在房间等我,我尽快去见你。”
兰蒂芙此时的笑容已经染上了一丝羞涩,要不是周围人太多,她真想扑上去给艾沃尔一个深吻,最后她也只是抬手抚过艾沃尔面颊然后转身顺着木梯往上爬。
虽然心知结束了海厄波尔的战斗后自己还有许多杂事要处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她发出消息后两天内斯蒂比约恩会到达阿瓦斯尼斯,这才是必须认真安排的事项。但艾沃尔现在满脑子都是兰蒂芙,她们分别前她脸上那暧昧又羞涩的笑容,无时无刻不在挠的她心痒难耐。
维佳在哪?艾沃尔边东张西望边想,现在她要提供给她一个保住职位的大好机会。
他们在阿瓦斯尼斯有专门的秘密活动据点,她希望维佳识点相,不要让她扑个空。
阿瓦斯尼斯有条从城外通往城内的密道只有王族成员和业务精熟的密探知晓,另外一条知道的人更多,但直到它已经被当作佛恩伯格探子的秘密基地的人少之又少——当然了,只有自己人知道。
艾沃尔一路风风火火双腿几乎擦出火星子赶到城外,来到了佛恩伯格探子们的活动据点——现在也是艾沃尔一伙人的聚集处,欣慰地发现维佳果然垂头丧气地坐在桌边,苦恼不已地扶着额头。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立马绷紧身体猛地抬头,发现是艾沃尔时明显脸上浮现出了畏惧之意。
“来活了,姑娘。”艾沃尔风风火火地走进藏身处拿指关节敲了两下桌面,接着珠连炮似的下达任务,“统计之前的战损情况,人和物都要,探查清楚我们的行动对城内剩余的阿格德尔探子动向如何,准备好迎接我父亲到来,其他的事项——你最好在我不在期间统统搞定——搞不定的准备好理由和借口,听清楚了吧?”
“等……等等!”维佳伸出一只手作阻止状问道,“你不在?你现在急着去哪里?”
“去给自己放个假。”艾沃尔耸耸肩摊着手说,“失踪个一整天,就这样。”
说完她也不再给维佳再细问或者解释的机会,也不顾屋里其他人程度不同的惊讶表情直接转身走出入口,眨眼没了身影。
兰蒂芙在等我——艾沃尔一想起这件事就感到心跳加快,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梦想这一天很久了,非要细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话,大概就是她们二人一道绕着佛恩伯格溜达探讨加强防御修筑工事的时候吧。得承认那时候艾沃尔还不能说明确地对兰蒂芙产生了爱意,但她那时确实已经能从她认真思考严肃质询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蹙间感受到于她而言越来越浓烈的吸引力,而且分别后还令艾沃尔念念不忘。于是那天晚上她毫不意外地做了一场有关于兰蒂芙的春梦,醒来之后虽然难免感到些许尴尬,却又不可否认回味无穷。
那之后关于兰蒂芙的幻想在艾沃尔脑海里就是无论如何无法根绝,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证除了自己之外没人发觉她的这些心思,包括兰蒂芙本人。
现在……那些幻想很可能快要成为现实了,这怎么能不灵她心潮澎湃?
回到长屋的路上艾沃尔仍然止不住的心猿意马,步履匆匆不比离开时慢。约尔夫妇仍然试图邀请她加入宴会但是被她敷衍又坚决地推掉了,等艾沃尔用最快速度爬上二楼穿过走廊离兰蒂芙房间只有几步远时,她突然想起来她应该先去洗个澡,于是只好放轻脚步尴尬回头。
*
房间里都是药味。
兰蒂芙吸了吸鼻子,再次确认这一点。
艾沃尔恐怕还是难免俗务缠身,来得并不如兰蒂芙想象的那样快,于是兰蒂芙干脆把时间利用起来,喊来女仆给她全身该上药的地方都上了药,艾沃尔应该不会介意这个吧?药味怎么说也比尸臭和血腥味强。
她只穿了件睡袍百无聊赖地靠着床头坐着,满脑子都是艾沃尔在哪艾沃尔在做什么她什么时候可以来见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她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这就像饮鸩止渴,越想越等不及要触碰她,越想越躁动不已,难以平静,心头怨念也急剧增长,她知道这很无理取闹,可她也认为一个人在快要丧失理智的时候应该得到格外的谅解。
就在她开始阴暗地策划怎么报复晚到或者爽约的艾沃尔时,门扉终于被敲响了。如果不是怕自己房门被某个装醉的歹徒推开,她当然更愿意虚掩房门等她来。
所以她真的来了??
兰蒂芙按捺住心头激动和狂喜扭头问:“是谁!”
“我!”门外艾沃尔的回复简洁明了,“开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