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第59章 一个人

春节假期将至，急诊科室就要比平常时候更加忙碌，急诊医生都是需要二十四小时待命，以备及时处理突发状况。

苏柳就这么一连着在医院加班好几个夜晚，完全是挤着时间休息，所以这些日子，除了必要检查时，苏柳都没怎么去病房看过路易淮。

路易淮似乎也知道她最近加班忙，除了按时给她发消息让吃饭，就没怎么提让她来看自己这事。

科室里轮班，苏柳运气好，正巧也就碰上这个除夕晚上放了个假。

除夕夜晚，整个城市都热闹非凡，每条街道都挂满了灯笼和彩旗，每户人家都贴上了对联，年味浓郁，家里打开电视机，一家人团聚，欢声笑语不断。

苏柳白天时候在补觉，睡到晚上六七点的样子，又被房间外面的热闹唤醒，她在房间里简单收拾了下，让自己从睡梦中清醒后，这才慢吞吞的走出房间。

这会儿苏时儒正和迟宥父亲在厨房里忙碌，姜韶婉和向晚在客厅一边看着电视聊天，一边悠闲的包着饺子。

一扇厨房玻璃门隔绝出两个场景，这边忙的不可开交，那边惬意又悠闲。

迟宥也坐在边上学着包饺子，只是没插入两个长辈的话题，反倒是姜韶婉和向晚聊着聊着就会问他两句。

苏柳出房间的时候，明明都已经睡醒的差不多了，但还是张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迟宥在她出来时就看到了，“睡醒了?”

苏柳老实说：“其实还能再睡会儿。”

身心是真的疲惫。

苏柳摸索着走去冰箱开了杯酸奶喝，走去沙发坐下。

姜韶婉见她手里拿着酸奶，忍不住问：“这么冷，喝这冰酸奶，不怕感冒啊。”

“没这么容易感冒。”苏柳往暖气方向抬了抬下巴：“也不冷。”

苏柳喝完了手里的酸奶，坐在边上嫌无聊，干脆就起身去厨房洗了个手，回来和姜韶婉他们一起包饺子。

苏柳对于做饭一类，手艺一直算不上巧，可以说，是没什么手艺。

这会儿她认真学着包上的几个饺子，每个又都被姜韶婉逮着重新给她修复了，才放进盘子里。

“还以为今年挽挽在医院忙的都没时间回来吃这顿年夜饭了，没想到这假还刚好休到了。”向晚笑着说。

姜韶婉也说：“也不用她一个人在医院过年，挺好的。”

苏柳听着这话，忽的，她想到了路易淮。

他还在医院呢。

一个人。

一顿年夜饭，两家人围坐在餐桌上，听着电视里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吃着桌上丰盛美味菜肴。

苏柳和迟宥听着父母们聊着过去，回忆着往昔，感叹时间过得快，他们都已经成长成人，而这一年又要结束了。

即使他们已经成长工作，有能力自己赚到钱，这一年，两家长辈还是都给苏柳和迟宥各自包了红包。

苏时儒乐呵呵的说：“收好了啊，无论你们多大了，在我们这里，始终都还是我们孩子，这红包就还是得给。”

苏柳和迟宥也没多此一举的推脱。

苏柳后来收到了宋静发来的微信，是一张外卖盒的照片和一句话。

【宋静：呜呜……我的年夜饭，还是得依靠黄袋鼠。】

苏柳很巧的休到了除夕这天班，宋静就很不巧了，春节这几天都让她上到班了。

苏柳笑着回她。

【rosy：没事，还能有黄袋鼠，也挺幸运的。】

是嘛，大过节的，还能点着外卖，也还是挺幸运的。

【宋静：有点奇怪，以前我还挺不喜欢吃饺子的，现在还突然有点想我妈包的饺子了】

【宋静：你说我是不是上了年纪了，居然都开始回忆伤感了。】

“……”

苏柳对她的话不置可否，没急着回复，手滑退出了和宋静的聊天界面，苏柳目光放在下面两个位置的黑猫头像上。

那是早上她从医院回家后，路易淮和她聊了两句话，之后她太累，就说要补觉，聊天也就结束了，一直到现在，也没发消息。

苏柳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路易淮应该不会想到除夕夜点外卖。

这么想着，苏柳又重新点进和宋静的聊天框，给她发了消息。

苏柳看向姜韶婉，“妈，我们晚上包的饺子是不是还没煮完。”

姜韶婉想了想说：“嗯，还剩了好些，你还要吃啊?”

苏柳摆摆头，她还要吃的话，餐桌上都还有呢。

苏柳说：“一会儿我全煮了吧，带去医院给我同事，她今晚上加班。”

姜韶婉“哎呦”一声：“那是可以，刚还没想到呢。”

说到这里，苏柳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她突然没了心思，觉得吃的差不多了，起身就要去厨房煮饺子。

苏时儒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嗯?挽挽，你不吃啦。”

厨房里传来苏柳的声音：“嗯……吃的差不多了。”

“这孩子……”

“哈哈哈哈，随她去吧，晚上吃太多也不好。”

锅里水煮开，苏柳将盘子里剩下的饺子全都倒了下去，边上准备了两个保温盒。

姜韶婉走进来看她煮的怎么样了，好在煮饺子也不需要什么技术。

姜韶婉看了眼那两个保温盒，也没多问，只是和她说：“你爸煲的玉米排骨汤也还有，热着的，我给装点进去?”

苏柳点了点头：“好。”

***

路易淮确实不会想到要在除夕夜点外卖，程硕他们来医院给他带了餐食。

几个人聚在一起就是吵闹，路易淮嫌他们太吵，早在吃过晚饭时，就赶紧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去了。

程硕开始不愿意走，“淮哥，这大过年的，可不就是要热闹吗?”

他甚至振振有词的说：“我们这不是吵，我们这叫有年味，那我们要是走了，你今年就只能一个人在医院里过年了。”

那还怪可怜的。

“……”

谢谢你。

路易淮一开始也由着他们，直到他手机屏幕闪亮一瞬，看到了苏柳发来的消息。

【wan：你睡了吗?我一会儿要回医院】

【淮：没睡】

【淮：好。】

路易淮放下手机，抬眼看向沙发边上坐着好生热闹的几个人，

“你们回去吧，苏柳要过来了。”

“……”

一句话，沉默了一整个病房的人，只有电视里的人物还在说话。

良久，邓钰率先开口打破这一沉默：“那……一哥你新年快乐，我们就先回去了。”

路易淮只是看着他们没说话。

邓钰和刘杰起身将程硕拖拽着离开病房。

病房外，程硕还迷迷瞪瞪问：“刚太吵了，淮哥说了句啥?我没听清。”

“……”

“一哥说，苏柳要过来了，要我们赶紧滚回去。”

程硕听着苏柳名字，莫名来的一阵心虚：“走吧，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去了吧。”

“……”

牛。

害怕除夕夜晚上不好打车，苏柳是被迟宥开车送过来的。

苏柳先去了宋静办公室找她，宋静原本还迷迷糊糊的累趴在办公桌上，听见声响，抬头看见苏柳时，眼睛都冒了金光，身子一下就坐了起来。

宋静朝她哭诉：“柳柳，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快要累死了。”

苏柳抿唇笑了笑，将手里的保温盒放了一个在她桌上。

“给你带的饺子，虽然说没有阿姨做的好吃。”

宋静感动得稀里糊涂：“柳柳，这一刻，你在我心里的地位跟我妈不相上下。”

“那还是……有点上下比较好。”苏柳玩笑说：“我还不太想背上个‘争宠’的名头。”

宋静被她说的话逗有些想笑：“你在那糊里糊涂的说些什么?”

宋静打开保温盒，先喝了口冒着热气的玉米排骨汤，赞叹道：“柳柳，这汤好好喝啊，好有味道。”

苏柳随口应了一句，“嗯，我爸做的。”

宋静紧着拍马屁：“哇，叔叔手艺可太好了，简直就是，居家好厨男！”

苏柳也这么觉得。

之后，宋静又注意到了她手里的另一份保温盒，眉梢一挑，拿腔拿调的说：“哎呦喂，还有一份呢，真不愧是我最亲爱的柳医生，都知道一份饺子不够我吃，还给带了两份。”

苏柳：“……”

她不知道。

苏柳听了这话，默默将手里的保温盒往身后藏了藏，还有点儿护食味道，虽然她知道宋静只是在开她的玩笑。

宋静倒是真被她这一举动给整笑了。

合着，这人还就真以为她能吃下两份饺子，喝完两份玉米排骨汤呗。

她宋静看着像是那种，觊觎别人宵夜，然后对着那宵夜上下其手的人吗?

宋静吃了个饺子，老神在在的说：“哎，我说，你要不要这么护食呢。”

苏柳清了清嗓子，拿出向晚年夜饭时说的那话。

“我是觉得，晚上吃太多，对身体不好，作为医生，你还是别明知故犯的好。”

“……”

可恶，真让她说到理上了。

宋静故意哼哼两声，“行了行了，你还是先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在聊下去饺子都冷了，某个人指不定要心疼死，我罪过那是真大了。”

“……”

可以说，后半句是多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