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来临前,朝已的妈妈结婚了。但并不打算办婚礼,只是请双方的至亲来饭店吃个饭。
韩多朗也不知朝已怎么和她妈妈沟通的,反正也答应去了,并不是赌气的话,也没有显得不高兴。
朝已妈妈姓郑,说要请至亲,竟也包括这栋楼的韩家和徐家,但其实郑阿姨从这个小区搬走后,和他们两家的联系就少了,感情说深也不深,更多的,是看在他们照顾自己女儿的份上吧。
“要我说,这郑敏的运气实在不算差,这回这个男人,好像还是上市公司的老总,也是离过婚的,有一儿一女,但孩子都不归他养。”徐阿姨和雷女士在屋里扯闲话。
徐侠正是随他妈妈姓的,他的爸爸是谁,或者是否尚在人世,韩多朗至今也不清楚,她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还羡慕过徐侠正,觉得他的来历是有些神秘的,这都是怪徐阿姨。一会儿说徐侠正是她从菜市场一堆烂菜叶子里扒拉出来的,一会说在公交车上捡来的,一会儿又是从哪个有钱人家家里偷来的,更过分的,是说有一年夏天她在河边洗衣服,一条大鱼游过来,把这孩子送到岸边,送到她装衣服的盆里。
徐阿姨形容的活灵活现:“那大鱼全身散发着金光,整个河面都流动着金色,它把小正轻轻放下后,还用鱼尾拍了拍河岸,好像在跟我问好,它看了小正好一会才离开,快沉到水里的时候啊,还流出了眼泪。”
韩多朗听得入了迷,“是什么鱼呢,是美人鱼吗?”
徐阿姨摇头:“不是美人鱼,美人鱼上半身是人,那完全是条大鱼呢,样子很奇怪,但又很和善。”
韩多朗还想追问下去,究竟怎么奇怪呢,徐阿姨大概没想好怎么编,就推脱是秘密,不愿意说了。
韩多朗却不知道,那时候一个年轻女人独自带着孩子,是很艰难的,外面又少不了流言蜚语,但都没有徐阿姨自己说得离奇。她表现的并不怎么在意,因为她也是个碎嘴,喜欢八卦别人的生活。
韩多朗放学回家,刚好听到徐阿姨在说要怎么去饭店的事,她立刻凑过来道:“就今天晚上吗,那谈以健可不可以去?”
“哦,你那个补习老师啊,他去做什么?”徐阿姨笑着看他。
韩多朗磕磕绊绊道:“就是,他一个人吃,吃饭,也,也没意思嘛,加他一个,又不多。”
老妈无奈的看着她:“你又替他做主,人家估计还不愿意去呢。”
韩多朗道:“你们要是答应,我就去问问他嘛。”
徐阿姨道:“我看啊,你要是去说,他保证会去的,你们关系都这么好了,我家小正都吃醋了呢。”
他吃个屁的醋啊,韩多朗简直无语。
徐阿姨又转向老妈说:“这些天吃饭的时候都还跟我说呢,说多朗天天只记得楼下的邻居,楼上的邻居都给忘没了!”
“小正也爱说笑话。”老妈摇摇头,“多朗是靠着人家补习,成绩进步不少呢。”
“是嘛,那真是好事。”徐阿姨拍拍她的手,“多朗啊,你可记得,以后要是挑男朋友,别漏了我家小正啊。”
越说越没谱了,韩多朗赶紧打哈哈起身,准备去叫谈以健。
跟他说了之后,谈以健果然是不愿意去,本来就是至亲相聚的场合,他一个陌生人去干嘛呢。
韩多朗想想,也觉得是,她只是不想让谈以健落单,干什么都想拽着他一起。
“那你们结束,我去接你们?”谈以健伸手,替她拈掉肩膀上的白色绒毛。
韩多朗刚刚是一溜烟跑下楼的,不过她走路向来是蹦蹦跳跳,跟有多动症一样,所以头发永远无法梳整齐,碎发又多,频频垂落到耳前。
“还不知道几点结束呢。”
“打个电话不就行了?饭店离这儿很远吗?”谈以健又想伸手替她把头发拢到耳后去,完全露出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看着才舒服,只是手刚伸出来,一个声音就打断了他。
林朝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楼梯上来了,她单背着黑色书包,校服里面穿着白色毛衣,书本抱在胸前,长长的黑发垂落下来,搭在那书上。
她叫了韩多朗的名字后,就站着没动了,那声音里似乎有些不满的意味。
韩多朗看看朝已,也不怪外人都觉得她冷漠,而事实就是如此,只有少数人才能看到她柔软的内壳。
但就算是韩多朗,也时常弄不懂她这脾气,她只好挠了挠头:“谈以健说,晚上来接我们。”
林朝已看看他,很勉强的笑笑:“不用了,我妈妈有车,会送我们回来。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她很自然的牵过韩多朗的手往楼上走,韩多朗还不忘回头对谈以健嘱咐:“那你就好好休息吧,记得吃饭,不会做就叫外卖,不能吃泡面知道吗?”
谈以健笑笑:“知道。”
但那天晚上,谈以健到底还是去了。
原是老妈粗心,之前听到郑阿姨要结婚的消息,就给人家买了结婚礼物,是条蛮漂亮的金项链,因为之前老妈过生日的时候郑阿姨送了手链给她,她一直惦记着要回礼的。
但在家里的时候,老妈把项链拿出来跟徐阿姨显摆,之后就忘在了茶几上没带。其实之后再补也没关系的,但郑阿姨明天又要和新老公去度蜜月,再然后又搬去什么郊区别墅住了,所以那项链还是赶紧送掉的好。
老爸因为临时来了病人还在加班,老妈想了想,只好让谈以健帮忙跑个腿。
谈以健拿了项链走进包间时,一大桌子的人都盯着他瞧,屋子里就像按下了静音键,但也只是几秒,因为韩多朗立刻跳出来把他桌子前带,“你怎么来这么快?”
她左看右看,谈以健还是和早上没什么区别嘛,衣服都没换。因她见得多了,就不如旁人瞧他那么稀奇和惊艳。
谈以健把项链盒子递给老妈,老妈有点抱歉的笑着:“哎呀哎呀谈同学,真是多谢你了。”
“没事。”谈以健微微颌首便要离开,韩多朗却抓着他不松,“一起吃个饭再走嘛。”她朝上座努了努,笑着问:“郑阿姨,加个人行不行啦。”
“啊,当然,当然可以了。”郑阿姨却是第一时间去看她的女儿,但林朝已只埋首吃饭,好像全程没瞧见这个男生一样,“还可以挪个空位出来。”
很快服务员又加了把椅子进来,圆桌子,大家坐的本来就不挤,很好空位出来,韩多朗自然让那椅子挪在自己旁边,把徐侠正挤到一边去,徐侠正连摇了几次头:“没良心啊没良心。”
郑阿姨像是对这个气质清贵的男孩子很感兴趣,本来她才是主角,不想让别人抢了她的风头去,但对谈以健却多问了好些话,又看着韩多朗待他的样子,不禁打趣道:“是不是多朗的男朋友啊。”
韩多朗正在给谈以健夹鱼,一听这话手便一抖,鱼从筷子里滑了下去,她登时口不对心的喊着:“郑阿姨别胡说啦,他是我的补习老师。”
“哦这样啊,我以为是你男朋友呢。”
“怎么可能啊。”
她的脸红红的,舍弃了那鱼,飞快夹了个豆角低头吃着,怕泄漏了眼底的笑意。徐侠正倒看出来她的假意,在桌子下踢她的腿。
韩多朗又踢回去,用口型叫他“休要放肆”。
徐侠正凑过来小声道:“很享受这种误会吧。”
韩多朗也小声回他:“滚。”
徐侠正玩心大起,索性大声嚷嚷着:“郑阿姨您真的误会了,韩多朗的正派男友在这儿呢。”他拍拍自己,又揽过韩多朗的肩膀:“我们如何,天生一对吧。”
“臭······”韩多朗想到徐妈妈还在这儿,“臭不要脸”几个字又生生咽下去,还没想到词儿,郑阿姨却含笑点头:“郎才女貌,很般配。”
郑阿姨的新丈夫也是个脸皮厚的,凑近了说:“和我们一样。”
“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嘛。”郑阿姨娇嗔道。
“怎么没有,今天我们俩是主角啊!”
满桌都哄笑起来,纷纷点头称是。
徐侠正于是也说:“对,我们做小辈的不能乱抢风头,韩多朗快站起来,咱们还没说祝福话呢。”
韩多朗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说了几句“百年好合情谊绵长”之类的,被徐侠正这么一搅,这祝福语的真诚度都大打折扣。
徐侠正喝饮料的时候还冲她挑挑眉,韩多朗气得在桌子下踩他的脚。
他们俩自小就打闹惯了,在场的大人都觉得没什么,一旁的谈以健却觉得刺眼得很,加上他又不清楚韩多朗是口不对心,以为她真的急于撇清他们的关系,所以满心郁闷,而满桌的各色佳肴,他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
和他差不多的,还有今晚主角的女儿。林朝已一向也是话不多,旁人也觉得奇怪,而且她妈妈再婚,她能来已经是令人惊讶的,再和其他人开开心心说话,就有些强人所难,所以大家不去管她,自然也是有一种体贴的意味在。
而或许只有朝已妈妈清楚,她女儿今晚的沉默,却是有双份的伤心在里头的。
谈以健:好气!
林朝已:我更气
韩多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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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休要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