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沦陷 第11章 Chapter 11

“痕哥，今天怎么有空来？”邱静惊喜地问。

楚愈痕说：“上街买东西，来吃饭。”

邱静从收银台上拿菜单给他，看见他将菜单递给身后的女生点菜，愣了愣，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问。

青晨静静地接过来，靠窗坐下，说：“等她们来再点吧。”

楚愈痕在她对面落座，没反对。

邱静端来茶水，给楚愈痕倒上，也给青晨倒上。

“谢谢。”青晨说。

“不客气。”邱静踌躇片刻，像是鼓足勇气，才又喊声，“痕哥，这位是……”

“青晨。”楚愈痕介绍。

女孩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得腼腆，声音也怯生生的：“你好。”

青晨颔首：“你好。”

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第一次从楚愈痕嘴中吐出，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看反应，邱静应该知道楚青两家的关系，也知道，她是他的小辈。

见邱静要走，楚愈痕说：“待会儿跟我们一起吃饭。”

闻言青晨抬眸看他一眼，又锤下，默默撕开一直没吃的雪糕，咬一口。

余光里，邱静眼里的笑意更浓，连脸都红了，她说：“好。”

女孩儿转身离开，青晨不动声色扬扬眉，掏出手机默默地看微信消息，没抬头，也没再跟楚愈痕搭话。

消失十来天，她的朋友圈子已经炸了。九十九加条消息，有班级群的，同学的，朋友的……

班级群里有关于高考选项的讨论已经停息，更多的是专业方便的选择，以及即将到来的成绩查询，你一句我一句，堪比高考还紧张。

基友群里的画风已经从几天前晒各地旅游视频，到疯狂艾特她，问她怎么电话打不通，信息也不回，突然消失是去非洲旅游了吗？

没那么夸张，但也差不多吧。青晨手动输入：我来了，大家不用担心。

“我去，青晨你跑哪儿去了？不会真去非洲吧？”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宝，你可别吓我。”

“屁，我看她八成是谈恋爱，跟男朋友躲着度假去了。”

“从实招来，跟谁厮混？”

“难道是宋问星？”

“哦买嘎，真的假的，宋问星追了你三年，你终于大发善心答应他了？”

宋问星单独有九十九加消息发过来，青晨点开大致看一眼，终是什么都没回。

“扣扣……”

手指磕桌子的声音攸地响起，她抬眸，对上楚愈痕直勾勾的眼神。

这人懒懒地靠着椅背，手还保持着敲桌的姿势，冲她扬了扬下颌：“雪糕。”

经他提醒，青晨这才想起手里还有雪糕，这会儿已经化了，白汁滴了些在桌上，剩下的也将化不化。

她还是没跟他讲话，抽纸把流在桌上的汁水擦去，然后就着手，张嘴将没化的部分吸进口中。

一瞬的凉，沁人心脾，于是，青晨伸舌多舔了几下。

楚愈痕隐没在若隐若现的光影里，看见残留在她舌尖上的白汁，拧拧眉，冷冽着、沉默着移开视线。

过不多时，噼里啪啦你追我赶的声音打破平静。

“哥！吃什么好吃的？”

楚茵茵气喘吁吁来到桌前，看见青晨，有些惊讶：“青晨，你也来啦？”

当着面喊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儿姑姑，青晨怎么也开不了口，只得冲她笑笑。

“被狗追？”楚愈痕问他妹妹。

小姑娘倒了杯茶一口喝完，哈哈笑起来：“被二哥追。我们两比赛看谁先到。”

一脸好像再说“你们礼貌吗”的楚知奕没吭声，坐在最边上。

他终于把那顶眨眼的毛线冒脱了，头皮上冒出层很短的青茬，样貌跟楚愈痕有着五分相像，都是深眼高鼻窄长脸，却好像很怕楚愈痕，连坐都不敢挨着坐。

青晨把菜单推给楚茵茵，说：“喜欢吃什么，你点。”

姑娘看他哥一眼，得到允许，拿铅笔开心地在菜单上一阵勾勾画画，点好后又交给他大哥补充。

楚愈痕看一眼菜单，又看一眼青晨，然后拿着菜单起身去了后厨。

见他进去半天没出来，青晨挑了挑眉，问：“里面那位女生……”

“谁？”楚茵茵愣了愣，转身看一眼，“你是说静静姐吗？”

“嗯。”

她说：“静静姐是我们杏儿林的，大家从小就认识，关系也很好，而且她跟我大哥是同班同学。”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妈想让她当我们的嫂子来着。”楚知奕接话说。

父母之命……

茶盅上写着荞麦茶三个字，青晨抿了小口，味道说不上来，反正不好喝。

“她很刻苦的，”兄妹两你一句我一句，楚茵茵又把话接过去，“家里没钱供上学，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全是自己挣的，每年寒暑假都会来这家饭店打零工。”

身世凄凉，容易激起保护欲，也容易惺惺相惜……

青晨默默听着，搭了句：“你们经常来这里吃饭？”

“那哪能。”楚茵茵说，“只有哥哥放假回来才会偶尔带我们来吃。”

“每次都来这里？”

“差不多吧，我哥初中那几年在这里打过工，跟老板的关系很好。”

难怪楚愈痕这么会做菜，原来从中学开始就在这里打工了。

每次都来这里吃饭，只是因为跟老板关系好？

“后来哥哥上高中，寒暑假做了别的兼职，就把静静姐介绍来了这里。”楚茵茵捂着手小声说：“悄悄告诉你，她偷偷给我哥做过几双鞋垫，不好意思送，就藏在我们家门口的银杏树洞里，后来还是被我妈发现的……”

青晨只听不过多询问，等他们说完，她才起身说：“我去洗个手。”

“后院儿有水管。”小姑娘细心提醒。

她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儿：“谢谢小姑姑。”

“……”

楚茵茵愣住，嘴巴半张，有些难以置信她会这样喊自己。

他们不在家的这些天里，是发生什么翻天覆地了不得的事了吗？

青晨照着指示穿过前堂，进了一道门，门后面别有洞天，是个后院，角落里有个洗菜用的水龙头，旁边就是后厨。

她几步过去拧开水，洗手时，朝厨房里看一眼。

楚愈痕跟邱静都在里面，另外还有个主厨。

邱静在择菜，楚愈痕单手抄兜背对着这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痕哥，再过两天就可以查分了，你紧不紧张？”女生柔声细语。

楚愈痕听见水声响，回头看见青晨，眯了下眼，平静道：“没什么好紧张的。”

青晨洗好手，关掉水。

邱静声音很小，像在撒娇：“我都快紧张死了。”

甩甩手上的水，青晨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朝厨房而去，在门边问：“请问，有纸吗？我想擦擦手。”

楚愈痕盯着她，没说话。

“有的。”邱静从抽纸盒里抽纸递给她，狐疑道，“饭桌上没有吗？”

青晨面不改色说：“没注意看。”接过纸，又道，“谢谢。”

“不客气。再等一下，饭菜马上就好。”

她点点头，转身走了，没再听他们说什么。

“青晨生得真好，怎么会有这么直这么白的腿。”邱静双手揉着面前的围裙，低声自语。

楚愈痕收回视线，将去掉虾线的虾放进清水里洗净，然后切成小段小段扔进打好的鸡蛋里，没接话。

“华叔身体还好吗？过几天回去看看他。”邱静又说。

“老样子，你忙你的，不用回去。”楚愈痕放好盐和少许胡椒粉，将鸡蛋虾放入蒸箱。

“菜单上没有这道菜，你之前带知奕和茵茵来都不会单独做菜的，这次怎么主动做东西了？”邱静问。

楚愈痕调好温度跟时间，转头用豌豆搭火腿闷了个饭，云淡风轻道：“大小姐口味刁，挑食，养瘦了不好交差。”

邱静愣了愣，垂眸笑笑：“人家难得来一次，而且你又是她叔叔，照顾她是应该的。”

_

青晨洗完手回到座位好一会儿楚愈痕才出来，没过多久邱静跟厨子也端着菜出来了。

有肉有汤有菜，她来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丰盛的早饭。

重点是，在一众重油重葱姜蒜的农家菜里，竟有一盘脱颖而出的鸡蛋蒸虾和豌豆火腿闷饭。

整顿饭下来，相较于比较淡的鸡蛋蒸虾，他们似乎更喜欢吃本地炒菜。

所以鸡蛋蒸虾和豌豆火腿闷饭基本是属于青晨一个人的。

她比往常多吃了些，快结束的时候，才听邱静说：“这两个菜是痕哥做的。”

那两个菜，正是鸡蛋蒸虾和豌豆火腿闷饭，都被青晨吃得精光，一点不夸张，碗都险些刨穿。

她看了看对面的楚愈痕，那人已经吃好，正靠着椅背玩手机，并没看她。

直到她起身去收银台，他才喊了声：“青晨。”

语气里带着警告。

青晨冲他笑笑，继续对前台服务员说：“买单。”

楚愈痕起身走过来，居高临下，又用人傻钱多的眼神倪着她。

“那天洪叔要请你们吃饭，被你拒绝。”她仰头对上他幽深的眼，“今天，就当是我孝敬长辈，请你们吃顿饭，可以吗痕叔？”

好一个孝敬长辈。以退为进是她惯用的绝招。

先前还好奇她竟然会有喊饿的时候，原来是为了这么一出。不收她的话费钱，她就从别的地方找补。

差点忘了她爷爷位居过高位，父母亲又是商业强人。论谈吐，论为人处世，她又怎么会差。

楚愈痕没阻止她“孝敬长辈”，转身先出了大门。

青晨买完单出去，看见邱静也在门口，她正在跟楚愈痕说：“痕哥，我跟老板请了半天的假，想上街去买点东西，你回去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带去给爷爷。”

楚愈痕答应了她的要求。

青晨默不作声错开视线，挽着楚茵茵先走了。

见楚知奕双手抄兜有些郁闷，便小声问：“奕叔怎么了？”

楚茵茵也小声说：“被大哥骂。”

“为什么？”

“谈小女朋友。”

“……”青晨笑了，“你大哥还管谈恋爱？”

“谈恋爱倒也不是什么重罪，人们私下有句土话：学业不成恋爱成，一家三口出校门。要真能给我妈妈讨到个儿媳妇回家，她肯定高兴。”

“………”什么鬼谚语，而且，才多大点就讨媳妇了，青晨笑疯，“你可不兴学。”

“我怎么可能？我是要好好读书的人。重点是，二哥为了那个女生打架，打架就打架，还没打赢，后脑勺那条小口，看见没？缝了五针。”

楚茵茵把声音压到最低：“就你来的那天缝的，不然为什么要大热天戴帽子。”

而且还是毛线帽！青晨看看前面的楚知奕，发现还真有道疤，在后脑勺上。

“你哥怎么骂他的？”

楚茵茵说：“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谈何保护喜欢的人？要么努力奋进，要么趁早卷铺盖滚蛋回去种地，别耽误人家姑娘的大好前程。”

强势，坚韧，霸道，还挺像个哥哥的样儿。

就是不知道他自己管没管好自己。

“你们学校在哪里？”青晨没话找话。

女孩儿指了指，镇子不大，她顺着看过去，一眼就看见学校的房顶。

“你大哥初中是在这里读的吗？”

“是的，大哥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至今名声犹存，再过一久，估计名声更旺。”

“为什么？有多旺？”

“整个镇上家喻户晓你信不信？”

“靠什么，武力值？”

楚茵茵惊道：“怎么会？哥哥是好学生，从不抽烟从不打架的。”

“……”

不抽烟倒是事实，青晨来的这些天，确实没见他抽过。

从不打架就有点扯了，他那张脸和冷起来充满戾气的眼，可不像是不打架的人。

还是好学生？要是好学生，那天野牛会说让他好歹凑够200分去读个二专？

青晨只是笑笑：“那靠什么家喻户晓？”

楚茵茵思考许久，说：“做人要谦虚，保守来说，我觉得是靠自强不息的人格魅力。”

“……”

这还谦虚？

青晨严重怀疑，妹妹这滤镜开得着实大了点。

她回望一眼，看见楚愈痕走在后面，双手抄兜，头稍稍低着，额前碎发轻轻扬起，剑眉之下双眸幽深，山根高挺，冷峻轮廓镶在刺眼的光线里，而身旁，是他的青梅竹马。

邱静跟着来了。

热风迎面吹来，青晨收回视线，听见自己问，“我小叔……谈没谈恋爱？邱静是不是他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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