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流火 第8章 粉丝

中午时分，天空彻底放晴。

阳光将马路照的亮堂，还泛起了几丝热意。

奶茶店管饭，员工们换班进休息室吃饭，丽丽本想叫上靳远，却被对方随便找了个理由拒绝了。

人员减少后，朝暮忙成了个陀螺，都没注意到，当她摸索着制作奶茶时，靳远在帮她点单，而她点单的时候，靳远则手脚麻利地制作出了一杯又一杯的奶茶。

有五个初中生大小的小女孩买到了奶茶还迟迟不肯离开，在店门口徘徊。

眼神瞟着店里的靳远窃窃私语，一脸羞怯。

丽丽出来换班的时候看见了，脸色沉了下去，嘀咕着：“帅哥长得再帅也不是动物园里的猴，有这么看的吗？”

朝暮和靳远进休息室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她不假思索地看了眼靳远，这话说的铁定是他。

哎，男色误国啊。

~

午后，靳远被安排去发传单。

说起来很简单，就站在店前的马路边把传单塞给路人就好，可难就难在要穿粉色的布偶熊服装。

听说，老板昨天连夜去找人弄了件大码的玩偶服。

此时，休息室里，靳远拿着这件丑毙了的玩偶服，一副要放火烧店的表情。

“你也别嫌弃，这是老板要求的。”云姐笑呵呵说：“小伙子长这么好看，穿上肯定不差，赶紧去换上吧。”

云姐撂下这么一句话，就一溜烟地跑了。

片刻后，朝暮组织了下语言说：“云姐说的没错，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布偶熊也掩盖不了你是万人迷的事实。”

靳远挑眉，“万人迷？我可没这么大的志向。不过我倒是想问一句，这‘万人’里面有你吗？”

“.....”

顶着这么一张俊脸，问一个女孩子这样的问题，怕是没人会否定吧。

长久以来，她一直在仰望这个少年，将他视作生命里那一抹永不消逝的光，即使不可触，但只要知道他在那里，就很好。

后来，当少女的心像春日的柳絮开始抽芽的时候，她开始渐渐意识到，她喜欢着自己仰望的那个少年。

但是他太耀眼了，她没有勇气靠近，更不敢言明自己的心。

也许，这会是她唯一的机会。

“当然有！一直都有我！”

休息室里，安静的只剩彼此的呼吸声，朝暮放在身侧的手攥拳，极力忽视自己砰砰乱跳的心。

靳远在听见回答时，眼神里的光像是久旱逢甘霖，终见生机。

可紧接着朝暮的一句话又将这生机掐灭。

“我永远是你忠实的粉丝。”

她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望着他的眼神仿佛真的看着自己的偶像。

粉丝....他才不要这劳什子玩意儿。

他要的远比这多的多。

靳远叹气说：“粉丝就粉丝吧，我只做你一个人的偶像也是一样的。”

说完，他迈开长腿就去换衣服了，徒留朝暮愣愣地站在原地消化这句话。

*

和预想中的一样，靳远往马路边一站，都不需要低声下气地主动去发传单，自然有不少人主动送上门和他要。

玩偶服臃肿，靳远穿着行动受限，仅仅露一个头在外面，汗水顺着脸颊淌落，添了几分性感。

要传单的都是女生，小到几岁的，大到五六十岁的，真的是老少通吃。

好些女生要了传单后还会要求跟靳远拍照，靳远一开始还勉强配合，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要拍照，他的脸色也就臭的不能看了。

下午，老板临时来店里转一圈，看见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

他的店要火了！

朝暮在店里看着有些忧心，可看着老板的傻笑样又不好开口说什么。

直到老板背着个手，开心地哼着小调离开后，朝暮麻溜地倒了杯水准备出店门时，就看见一个长得很不错的女孩子，拿着手机走到靳远身边。

这一幕朝暮看过很多次，很熟悉，是来要靳远联系方式的。

只是可惜，靳远到现在都没买手机。

朝暮自己是因为买不起，不明白靳远为什么也一直不买。

秋日午后的太阳，早早开始西沉，阳光不再耀眼，暖黄色光芒铺满大地。

靳远笼在光里，散漫自在，叫人移不开眼。

朝暮隔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见，那个好看的女孩子说了几句话后，抬起手机。

靳远只是扫了眼手机，然后和女孩说了什么。

她看见他朝着自己抬了抬下巴，动作很随意，那意思好像是在指她。

那女孩转头看着朝暮，朝暮一时踌躇，不敢迈出店门。

女孩在看了一眼朝暮后，表情就有些失望，没多话转身走了。

朝暮想象不出，在那短短的一分钟里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像和自己还有关系？

她端着水杯，犹豫着还要不要过去，而靳远却丢下了还围着他要传单的一众女生，朝着她走来。

靳远拿过她手里的杯子，仰头喝起来。

朝暮的视角里，能看见他不断滚动的喉结，并伴随着轻微的吞咽声。

莫名性感。

马路上人来人往，那些被晾在一边的女孩们并没有离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像嗷嗷待哺的雏鸟。

朝暮接过递回来的空杯，杯身似乎还残留着少年手掌的余温。

他刚刚和那个女生说了什么呢？

为什么要提及自己？

她有什么身份出现在他和别的异性之间？

靳远大概猜出了朝暮出神的原因，笑说：“做人要大胆一点，思想更要大胆一点。”

“什么？”

“你不觉得你站在店门口明目张胆的偷懒，胆子很大吗？”

“哦，我这就回去。”

靳远看着进店的朝暮，听话的像个三好学生，有点好笑，也有点可爱。

再回到马路边的靳远像是满血复活了般，脸色好看的多，‘雏鸟’的数量也猛然增多了些。

~

下班回到家时，天将擦黑。

靳远站在朝暮家的马路边，目送她回家。

她如芒在背，自己何时有过这样的待遇，何况那眼神温柔的滴水。

朝暮慢吞吞地转过身，看着昏黄天幕下的少年渐渐勾起唇角。

“靳远，谢谢你送我回来。”

少年愣了下，下一刻又笑出了声，笑声清脆悦耳。

“我们是邻居，谈不上送你回家吧，应该是顺路。”

朝暮：.....

的确是这个道理，可是被目送回去，她好像都要走不动道了，要是不说点什么似乎也不像话。

靳远说：“不过你一定要谢我也没办法，只是口头道谢没诚意，换个吧。”

朝暮疑惑望他。

“下下个月我生日，给我送份礼物。”靳远顿了顿，又补充道：“要用心。”

以往的每个生日，父母朋友都会主动送礼物，这是第一次他和别人要礼物，而且无比期待。

而靳远的话猛然提醒了她，惊讶道：“原来你没成年啊，你骗了老板。”

靳远不以为意：“你觉得就算我告诉老板没成年，他舍得不招我吗？”

说的没错，下班的时候听云姐说，今天的客流量比以往多了得有三分之一，而他们将这归功于靳远‘揽客’干得好。

现在老板把靳远当成摇钱树，就算告诉她人家还没成年，估计老板也会说：“我聋，你说什么？”

“你生日是几号？”

“11月6号。”

还好，时间不赶，“那我要想想给你送什么？”

小区的路灯骤然亮起，淡黄的光晕映照青春的面庞。

靳远双手插兜，一派闲散，“不急，你慢慢想，用心就好。”

~

别墅里没人，只是客厅很乱，各种生活垃圾丢的到处都是。

秦倚芬应该不在家。

朝暮照例打扫了卫生，然后煮了一碗面吃掉，最后吃完药就上楼了。

她从储物间找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没有多少东西，书本大都在学校里，她只需要收拾一些日用品和衣服，听说学校住宿会发放基本的生活用品。

东西收拾完时，正好九点半，她没有困意，就索性拿出英语磁带听。

耳机里，发音标准的女声倾泄而出，可脑子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她四处看着这间住了十年的房间，心里发闷。

像是夏日里闷热无风午后，大雨迟迟不至，只觉堵塞。

一道白影，擦着窗棂飞入。

今夜微风，纸飞机就顺着凉风，着陆在比上次更远的地方。

乍一看见时，连朝暮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心情陡然转好。

她在床边捡起了纸飞机，依然是作业本纸叠的，上面的自己也依然熟悉。

-----我妈说她明早包白菜猪肉馅的饺子，我给你带一些？

理智告诉她，她不该过分接受对方的好意，可是内心的渴望无法克制就像是活跃期的火山，无法按捺。

也是这时她才发觉，靳远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此刻，靳远双手环胸，斜倚在窗边，目光落在那窗下的少女。

隔着距离，少女身量纤纤，好似蝴蝶，靳远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就是莫名觉得，她此刻一定笑得很美。

朝暮思考着该如何回信，让纸飞机飞回去是肯定做不到的。

点头的话，这距离再加上夜里视线不好，又怕看不清。

少女突然是消失在窗下，靳远看着空荡荡的窗子，皱眉沉思。

她给个答复就行的事，怎么人就不见了？

朝暮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块很大的白色纸板，她找出红色的记号笔刷刷书写着。

----好。

字体很大且加粗，靳远看得很清楚。

举着大纸板的少女就像是举着应援牌给偶像加油的粉丝，虽然有点傻但是莫名让人心热。

还真要当他的粉丝？

也不是不行。

只要独一无二，无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