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流火 第10章 流言

夕阳斜照，晕染半边天空，是瑰丽的粉紫色,一如朝暮这一下午的心情。

她始终无法集中精力听课，数学老师讲的函数题都变成了靳远在操场的笑容。

挥之不去。

当朝暮第N次傻笑后，她的同桌赵清兰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道：“朝暮，于师太已经看你好几次了，你别笑得这么招摇了。”

于师太是他们的数学老师。

朝暮揉揉自己的脸颊，小声回道：“知道了。”

接下来的时间，朝暮强迫自己投入到课堂中，前所未有的专注。

下课之后，朝暮本想去找张浩问问住宿的事，被赵清兰给拦下了。

“你刚上课为什么总傻笑？”

“.....”

朝暮答不上来，赵清兰又继续发问：“是不是和靳远有关？你们体育课一起跑步是怎么回事？你们早恋了？”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朝暮脸蛋渐渐爬上红霞，不知从何作答。

她只能回答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原因，而第三个问题应该是否定的吧。

她目前和靳远的关系只是比以前好的多，应该算是好朋友，肯定不会是那种关系。

可朝暮这一脸娇羞的模样，再加上支支吾吾答不上话，直接在赵清兰的心里敲下一个大大的‘是’字。

“没想到有一天我嗑的cp就在我的身边，真好啊，我能实时跟进了。”

赵清兰一副仿佛自己恋爱了的幸福样，激动的不行，“快说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

朝暮：？

她想赵清兰大概是误会了，无奈解释道：“我们没有谈恋爱。”

赵清兰表示：你看我信你吗？靳远都和你一起吃饭一起跑步了，肯定不简单。

朝暮：“我们只是关系好一些而已。”

赵清兰突然悟了，学校查早恋向来比较严，一定是为了保密。

她拍拍朝暮的肩膀并用力点点头说：“嗯，你们只是关系好，放心，我会保密的。”

朝暮：？

真的懂了？

*

当朝暮领到住宿用品的时候，准备回教室拿上行李前往宿舍时，却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靳远。

靳远站在第二层台阶上，曲膝靠在栏杆上，他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黑长的睫毛掩下一切情绪，但他放在栏杆上的手又在有节奏的敲击着，昭示着心情不错。

这个点学校已经放学，不住宿的学生早已经回家，而住宿生则去食堂吃饭，饭后可以自由选择是待在学校自习，还是回宿舍去。

只是南洲附中身为重点中学，其学生的自觉性都非常高，高三住宿生饭后都普遍在教室自习。

这时候，教学楼的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整栋楼都变得很安静。

朝暮不自觉地笑起来，朝着靳远靠近的脚步都变得轻快很多，“靳远，你怎么还不去吃饭？一会还要去奶茶店呢。”

闻声，靳远抬起头看过来，点点笑意漾起，“等你啊。”

“我先要去宿舍放东西。”

“行，我送你去。”

“不用了，我放个东西很快的。”朝暮又急忙补充道：“要不你先去食堂打饭，我很饿了，想一会儿快点吃到饭。”

靳远忽略了朝暮拒绝的急切，反而觉得朝暮似乎和他亲近了些，他总觉得朝暮的话里有些撒娇的意味。

“好，我去给你多打点饭。”

如果说四月的风，六月的雨，腊月的雪，是这世上最温柔的，那此刻靳远整个人无疑是超越这一切的存在，他连说话都有些宠溺的味道。

直到目送靳远离开，朝暮才松了一口气。

现下班级里已经有很多人误会了，要是再让靳远送她去宿舍，那就真的是‘实锤’了。

至于食堂吃饭，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这样吧。

*

朝暮分两次将行李箱和生活用品搬上了宿舍的四楼。

张浩给她安排的宿舍是406，这是高三八班的宿舍，她本班的宿舍都已经满员了，张浩也是找八班班主任商量之后才把她安排进来的。

住哪根本没有关系，能有落脚的地方就好。

一个宿舍可以住四个人，上床下桌。

当朝暮哼哧哼哧拖着行李踏进406的时候，引得宿舍里的人全部转头打量。

虽然她们在下课的时候收到班主任的通知，说宿舍会有新成员。

但是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来的会是别班的人，而且还是有校花之称的秦朝暮。

这下有好戏看了。

原本坐在桌前，正照着镜子给自己补妆的李若若在看见秦朝暮之后，‘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气垫拍在桌上。

她站起身，后退的椅子发出刺啦的声响，显示着主人很不高兴。

“秦朝暮，我们的宿舍不欢迎你，你住别的地方去！”

朝暮放下行李，深吸两口气，平静说：“你们不欢迎我？是吗？”

压着最后两个字，朝暮的视线扫过宿舍里的另外两个人，很平静，似在询问。

那两人快速地交换了个眼神，显得有点尴尬，李若若看不惯秦朝暮她们怎么会不知道。

私下里或许还能附和着李若若，这当面来的事还真干不来。

李若若的怒气值飙升：“秦朝暮，听不懂人话？我让你出去！”

眼见着另外两个人没有吭声，朝暮没有理会李若若，径直走到空床位放下行李。

李若若气得跺脚：“秦朝暮.....”

朝暮突然转身看着她，手上拿出一张纸巾擦着脸上的汗，出言打断她，“另外两个人没有表示不欢迎我。”

她将用好的纸巾团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动作不慌不忙，“所以少数服从多数。”

李若若：....

另外两个人：.....

直至朝暮离开宿舍，李若若都没有找到回怼的话，只能转头白了眼那两个人。

两人再次：.....

*

朝暮到食堂时很多学生都吃好饭走了，偌大的食堂里人流稀少，所以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靳远。

这个少年很耀眼，从不会洺于人海。

宿舍里的小插曲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不快，她走到桌前的时候，靳远依然出神看着窗外，没有察觉。

“你在看什么？”

靳远回神看过来，那眼神如染了醉意，“看你。”

朝暮疑惑，看了眼窗外，觉得有点好笑，“难道我长的很像那棵树？”

靳远也笑了起来，没有答话。

你不在时，万物皆是你。

靳远：“坐下吃饭吧，要凉了。”

~

刚到奶茶店时，店门口人头攒动，朝暮纳闷，店里的生意居然这么好吗？

可当看见清一色的全是女性时，朝暮就觉得情况不是很妙。

她看向身侧的靳远，对方已经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很明显是猜到怎么回事。

“哎呀，你可算来了，这些顾客都是等着你来给她们做奶茶的！”

老板一溜烟地从店里窜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拉着靳远就往店里走，好似完全看不见朝暮。

朝暮：.....

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看着那些两眼放光的女生们，朝暮只能在心里同情一下靳远。

~

当霓虹闪烁时，这个城市进入另一种生活节奏时，人们放松的心态感染着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道路上，既有压马路的老年夫妻，亦有牵手腻歪的年轻情侣。

下班之后的靳远和朝暮就在这样的人群里穿行。

五彩缤纷的彩灯依然盖不住靳远难看的脸色，上班的这两个小时他不停地制作奶茶，疲劳倒还好，最主要就是烦。

如果只是被人围观也就罢了，可是各种搭讪实在头疼。

每当他越来越不耐烦时，在旁监工的老板就会拿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大道理来说教。

更烦。

直到某一个女生上前来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靳远不假思索地抬抬下巴，示意对方看朝暮，然后说：“我女朋友在那看着呢。”

天知道，一直关注着靳远那边情况的朝暮当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有多震惊，只觉天旋地转，呼吸困难。

以至于接下来的工作都无法专心，频频出错。

奶茶店离学校大概十分钟的路，靳远坚持要送她到校门口。

附中放学之后，学生是可以离开校园的，但是进学校就必须持有学生证才行。

看门的两个大爷，总会带着老花镜，轮番扒着学生证上的照片和本人再三核对，确认无误后，才会放人进去。

大门前，送朝暮回来的靳远一路都没有说话，眼神也不曾落在朝暮身上，她摸不清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难道他不想为刚刚说的话解释点什么？

还是，他只是因为不厌其烦，拉她出来挡枪，其实说过就忘了。

也许是这样。

朝暮面对靳远站着，才刚刚到对方的下巴，稍稍抬头，看着少年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的脸。

靳远视线终于下落，平静如水，带着询问。

朝暮说：“回去路上小心，我先回去了。”

靳远：？

没有别的话要说？

自从店里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其实他自己都有点紧张，担心朝暮会反感。

回来的路上的，他故作高冷，实则眼角余光一直瞄着朝暮。

朝暮时不时看他，想着是有话要说的。

这怎么到校门口了，就这么一句话？

靳远揉揉额角，颇为无奈，朝暮这鸵鸟性子真让人发愁。

“朝暮，有话就问，别憋着。”

憋吗？朝暮不觉得，在秦倚芬那里她已经吃到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苦。

她或许胆小，因为真的很怕事与愿违。

如今和靳远的关系状态已经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已经很好了。

朝暮说：“我没什么想问的。”

话落，她就听见了一声很清晰的叹气声。

靳远：“朝暮，你觉得你是个忠良的人吗？”

朝暮歪了歪头，莫名可爱，这话题跳转真快。

“算的吧。”

“那古有忠臣直言不讳，你应该效仿。”

“.....”这都能扯上关系。

朝暮一双大眼像含着秋水般忽闪了两下，“那你是坐拥三宫六院的皇帝？”

“.....”靳远哭笑不得，“你的关注点歪了，我是让你有话直说。”

朝暮又眨巴了两下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是有话说的，我...我有点内急，想赶紧回去了。”

靳远：！

他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他伸手揉了两下朝暮的头发，本就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更乱了，“那赶紧回去，别尿裤子了。”

“......”她才不会尿裤子！

路灯下，站着那个挺拔的少年，身后璀璨灯光是他最好的映衬，称得这一年的少年是最好的模样。

靳远站在马路边，看着朝暮被看门大爷再三的检查，直到她被放进学校，消失在校园的小道上，他都没有迈开过脚步。

看门大爷没有进门卫室，要不是看着靳远穿着校服，他就要上前撵人了。

大爷早就看见站在校门口的朝暮和靳远了，更看见了他们的亲密举动。

他恨铁不成的摇摇头，背手回去：现在的孩子，进了这么好的学校还不好好学习，搞什么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