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
恍然之间,季宕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忘的疑点。
“对,你说的对,宝库里没有箱子,箱子不在那里!”
季宕突然抓紧牢房的铁栏,双手颤抖。
他好像又觉得直觉没问题了。
难道,萧铭辞说的才是真的?
可他看到的王丙又是谁?
但季宕已经来不及顾忌这个问题,他只想直到王丙的情况,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死是活。
萧铭辞眼看着他一瞬间激动,被吓住之余,还不忘听着季宕急速的追问:“真的?少爷?你说的是真的吗?”
萧铭辞险些以为季宕疯了,可暗卫神态疯癫,好似濒危之人抓住了最后一刻救命稻草,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什么时候,这颗稻草也能被他握在手里了?
疯了的是我才对吧——萧铭辞忍不住回怼自己。
虽然少爷被此人的反应吓了一跳,但嘴上倒是没忘记回话:“对啊,你不是跟白落生说好了吗?我找过去的时候天还亮着,少爷看的清清楚楚,姓白的见到那半箱子的宝贝都走不动道了,嬉皮笑脸还想给少爷端茶喝呢。”
傲娇少爷矜持扬头:“笑话,少爷会缺他家那一口茶水喝?”
少爷的话听上去满满都是在炫耀和求表扬,希望眼前的暗卫能对自己的优秀表现给个好评加点赞。
可惜暗卫此刻脑子里并没有少爷,全是王丙很可能没死的冲击。
“我要见他!”季宕踉跄着站起来,“少爷,带我去见他!我要去看一眼他是不是真的活着!”
萧铭辞没忍住退了一步,想躲避季宕强势的攻击气场。
但念头一动,他又把脚步迈了回来,怕什么,季宕又不会真的对他动手。
“你冷静点,现在的你跟个疯子一样,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话说这么说的,萧铭辞两手却帮他打开了牢门。
他刚来的时候,萧子夜便跟他说了牢门没上锁,只是萧二十四死活喊不动,不愿出来。
少爷搞不懂季宕在倔强什么,但他尊重此人窝在牢房的念头。
而现在,萧二十四说要去白落生家看看,萧铭辞心想,这总该是愿意出来了吧。
这也算是能开门的意思了吧。
于是,他上手拉开沉重铁门,虽然吃力,但还是凭自己把门拽到了最开的地步。
而后抱怨:“你刚才疑神疑鬼的,还指责少爷我骗你,该不会你之前说的愿意信任少爷,都是说着玩的吧。”
季宕直言:“不。”
如果加上“之前”作为前提,季宕的回答只有否定。
因为在那个时候,季宕是真的很信任萧铭辞。
只是萧渡来的太突然了,用一片恶意吞噬了季宕的思考,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可是到底是谁在说谎?
如果王丙真的活着,那死得又会是谁?
季宕突然后悔自己没有早些清醒,他该掌握时机提出为王丙收尸,这样他还能有个机会前去求证。
不过他依旧有机会求证。
他看向少爷,又看向被敞开的牢门,而后,一次深呼吸,便迈了过去。
去了白府,他便能知晓事情真伪。
而到了白府门前,季宕又顿住了脚步。
“少爷,你……”季宕发现自己遗忘了另一个重点。
“什么?”萧铭辞敲响大门,回头看他,
“你为什么要申时来白府?”按照他们的计划,不是第二天一早再行动吗?
“少爷我乐意!”萧铭辞的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最重要的是,季宕看他似乎想到了伤心事,竟然眼中衔上了泪水。
下意识的,季宕抬手帮少爷抹去。
“不哭。”他完全是凭本能说出的这句话。
萧铭辞却羞恼着把他推开:“滚开!少来同情少爷!”
“哎呀,看来白某这门开的不是时候啊。”
哗啦一声,扇子便被白落生展开摇动,此人偏是挂着看好戏的表情,却不知“表演”的二人已经将矛头专向了他这边。
白落生笑着笑着,便瞬间收起了笑容。
“两位财神深更半夜驾到,可别在外边冻坏了,快进府里暖暖,伯杵,快叫几个利索的来上茶。”
季宕:“……”
萧铭辞:“切,算他识相。”
踏进府内,季宕也没心情喝茶,伸手拦住有些后怕的白落生,开门见山:“王丙在哪?”
白落生听这问题,松了一口气:“我当萧兄你这么晚来干什么呢,原来是等不及要看人,放心,解药我一早就已喂过,人很健康,就在后院,萧兄,少爷,且随我来。”
一见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白落生又挂上了经典笑脸,领着他们朝着后院而去。
萧铭辞边走,边寻思这有什么好问的,难道王丙还能死了不成?
可季宕好像人傻了一样,最开始也是一直拿王丙死了来讽刺他,搞什么?
萧铭辞内心憋着火: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都说了少爷一定会把王丙安排妥当,怎么就是不信啊!
他看着真的很像办不成事的人吗?
很像吗?!
很……好吧,萧铭辞自己都歇了火。
“觉得少爷办不成,一开始就不要表现得那么赞成嘛……”萧铭辞嘟囔得很小声,季宕急着见人,也没发现身后的少爷已经在自怨自艾中。
“王丙!!”突然,季宕发出高昂的音量。
少爷都还没抬完头,季宕就跟一阵风一样窜了出去。
“原来你真的没死!”季宕绕着王丙转了好几圈,又是扒拉衣服,又是掐捏皮囊,直到试无可试,终于相信眼前活生生的人才是真的王丙。
“谢天谢地……”这次换做季宕热泪盈眶。
被狠狠验证了一番的王丙:“……”
暗卫兄还是那么得让人捉摸不定。
“暗卫兄为何这么激动……罢了,我其实也很激动,暗卫兄,我和你说,我白日里向白公子请教,白公子见我有经商的才能,建议我去他的分店里做跑商的活计。”
“暗卫兄,我不敢相信,我打一落地就生在萧府,生来就是下人的命,哪里想过出了那院门,竟然还有如此精彩的一番天地。”
季宕听得身心都暖洋洋的,经过了这么震荡的回转,话都快说不利索了:“活着就好,还是活着好啊……”
季宕点着头,却觉得王丙话里有地方听着不太对劲。
季宕手脚僵硬一瞬:“你方才说……你打一出生就在萧府?”
“对啊。”王丙点头。
“你不是卖身给萧府的?”
“啊?”王丙听得直傻眼,“暗卫兄,你在说什么啊?我一开始就和你说过,我是生在萧府的下人啊。”
“所以,你不是……他?”季宕头颅再次泛起一阵眩晕。
他想到了营房的刑堂,那假王丙一连串的质问,其中夹杂的便有自己所托非人的怨语。
那是……谁?
“你问完了?”萧铭辞见他沉默了,以为是两人叙旧终于结束,便上前插起了话。
王丙下意识想给他行个礼,却被萧铭辞挥了挥手作罢。
“暗卫兄似乎把我记成了另一个人。”王丙帮少爷解释道。
“啧,他认识的人海了去了,把你记成白落生都不意外。”
白落生:“……”
扇子轻摇,笑而不语。
王丙:“是,是这样吗?”
此人大脑中充满了计算公式般的震撼。
季宕还在为假王丙的事沉默,听到少爷的声音,忍不住抬头:“少爷,院子里可有哪个能自由活动的下人?而且还是签了卖身契卖进萧府的?”
萧铭辞下意识道:“下人的事我哪知道……”
“诶?”萧铭辞突然转了话头,“秋生,他好像就是你说的类型。”
能在七少爷院子里自由活动的人不多,但签没签卖身契萧铭辞还真不清楚,他只是记得秋生好像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秋生刚来那会儿,好像还说过,他还有个重病的妹妹,很需要钱。不过这事没过多久他就不提了。”
“府里的月俸不低,不至于看不起病,他这么说,我估计他是把自己卖进来挣钱的。因为这个,少爷我还特意提了一把他的月俸。”
“说到秋生少爷我就来气!本少爷回府到现在都没见到他,这么久也没他的消息,白日里还拿少爷的海东青使唤少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好端端一个人到底死哪去了!”
确实是【死】到别处去了……
季宕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少爷的嘴还是太锋利了,隔空就能给人扎上一刀。
“其实,我有个不幸的猜测。”
“也许秋生,再也不会出现了。”
“什么?”萧铭辞没听懂,但他发现季宕的神色变得憔悴了。
虽然没有在牢房里那么疯癫破碎,但也染得空气中满是伤感。
“我,认识秋生吗?”季宕突然问道。
萧铭辞皱眉:“你问我?”
萧铭辞:“……我不知道。”
而后,气氛一片沉默。
萧铭辞的确不知道,他认识季宕的时候,都是两人的独处,但风云剑最喜欢招惹他人,秋生有没有被季宕纠缠过,他一无所知。
一想到季宕没准在逗弄完他之后,转头又去找秋生取乐,少爷噌地一下恼红了脸,攥着拳头,脾气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
问他干嘛!
他又不知道季宕认识过哪些人!搞得他跟季宕很熟一样!
少爷心里委屈。
王丙寻思着这么多人冷场不太好,他还没正式和暗卫兄道过谢,便继续了之前的开口:“这次真是多亏了暗卫兄,也叫我体会到了新生的滋味,你说得对,人总要为自己的生活考虑,我也要活出点我自己样子来。”
【我不是提线木偶……】
【我也想活出……我自己的模样……】
秋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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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木偶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