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生存手札 第1章 第一章

四月份，云城。

向榆到了云城，他打开手机，时间是凌晨五点多，车站安静得出奇，到了路边，他慢悠悠的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等了一会儿，那头并未接通，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在等那头的人回电话。

他的的手指敲着行李箱的拉杆，一下，两下，三下……

手机响了，向榆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小榆，你到云城了吗？”

“刚出车站。”他冷冷地答。

“小榆啊，不是妈妈不想让你留下来，是你李叔叔他……”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到了爸爸家听话，有时间妈妈会来看你的。”听得出她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愧疚。

“秦茹，你在干什么不不睡觉？打什么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恶狠狠的男声。

秦茹有些慌张地说：“马上，马上就好，那小榆，妈妈先挂了，有事打电话。”她说话的声音变小了。

“嗯。”

他又说：“别再让他欺负你。”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电话已经挂断了。

禹城是个繁华的一线城市，物价高，生活节奏快，向榆很听话，他还记得秦茹和向坤离婚的时候，秦茹带着他，辛辛苦苦让他接受好的教育，他不敢捣乱，怕秦茹因此更辛苦。

向榆16岁的时候，秦茹和有钱人李修正结婚了，原本以为秦茹可以轻松点了，没想到李修正是个人渣，他常常家暴秦茹，被向榆撞见过几次。

向榆叫秦茹和李修正离婚，秦茹却总是说：“会好的，会好的。”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安慰向榆，还是她自己。

李修正和秦茹没有孩子，因为李修正不喜欢孩子，所以更不喜欢向榆，他处处针对向榆，这次甚至叫向榆回向坤家参加高考，正好本来向榆也不想呆在那儿了，索性就回了云城。

临走前，秦茹帮他收拾的行李，她望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什么都没说，后来向榆在车上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背包里多了一纸袋人民币，里面还有一张小纸条——小榆，这些年，跟着妈妈让你受委屈了，妈妈对不起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拖着行李箱，顺着记忆中的路走回向坤家，到了一个巷口，他停下看了看狭窄的路进去，就到向坤回家了吧？他想。

巷子很窄，路面凹凸不平，偶尔还有一两个水洼拖着行李箱不方便，他干脆提着走，然后加快脚步，不一会儿，一股好闻的味道飘来。

向榆抬头望向前方，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女孩出现在眼前，她正在一边刷牙一边洗头，但看样子头已经早就洗好了，用干发帽包着头，然后正在刷牙。

天才蒙蒙亮，又是周末，大多数人都不想早起，面前的女孩却愉悦地哼着歌，她转过头看到了向榆，愣住了，她还从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额前的碎发任风吹拂，高挑的鼻梁加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薄唇皓齿，她不敢相信，经过上天精心雕琢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向榆看见她嘴角的牙膏沫快滴下来就对女孩说道：“你的嘴……”他还指了指。

女孩回过神，赶忙刷好牙说：“不好意思，挡着你了。”她往后退了几步。

向榆问她：“请问向坤家，是在这里吗？”毕竟过了那么多年，记忆已经模糊了。

“你找坤叔啊，他不在家，估计上班去了吧，你找他有什么事？”

向榆只说了谢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就去了楼上向坤家门口，他打电话给向坤，找到了钥匙，虽然住在小巷子里，向坤家比较宽敞，也很干净，这让向榆觉得很舒服，他进了小时候住过的那个房间，向坤变得很细心，向榆需要的东西都被准备好了。

他冲了个澡，换了身衣裳，他躺在床上，突然想不起向坤和秦茹是因为什么离的婚了，那一年他才九岁，在房间里听到他们在客厅里大吵了一架，然后就被秦茹带着离开了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饭菜香，他慵懒地走出房间，看到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又看到在厨房与饭桌间来回忙碌的向坤。

向榆说了一句：“爸，您别忙了。”

向坤明显地停滞了一下，随后带着笑对向榆说：“醒了啊，醒了就吃饭吧，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你睡着了，不想吵醒你，就想着先给你做饭，待会儿要是还想睡的话就再去睡会儿，折腾这么久，累了吧。”

向榆发现向坤的话变得格外地多。

向坤变了很多，如果以前向坤是现在这样的，那大概秦茹也不会跟他离婚了吧。

他们吃饭吃到一半，向榆突然冷不丁地问：“爸，当年，您跟我妈为什么离婚啊？”

这个问题秦茹的答案从来都是沉默，本来以为向坤也不会回答，可向坤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酗酒成性，对你妈变得很冷漠，有一次又在单位组织的庆功宴上喝醉了，是一个女同事送我回来的，你妈妈不信，就大闹了一场，或许也是委屈积压地太久了，所以她和我离婚后带着你离开的那天连头都没回过一次。”

他放下筷子，看着向榆说道：“后来，我戒了酒，她现在嫁了个有钱人，应该过得挺好的吧，你妈妈是个好女人，是我对不起她。”

向榆多想告诉她，秦茹现在过得很不好，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还想让他们复合，但他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了，他只是说：“所以，您现在还念着她？”

向坤摇摇头，重新拿起筷子，笑着说：“吃饭，吃饭。”然后不停的往向榆的碗里夹菜。

吃完饭已经是一点半了，向榆想要帮忙收拾，但向坤什么都抢着做，根本不让向榆动手，而且他还说：“这么多年，爸都没有好好照顾过你，这次回来就让爸好好照顾你吧。”

向榆无奈，只好同意，他百无聊赖就决定出去走走，四月的云城，已经有些燥热了，再加上今天天气很好，所以他穿了一件白T恤和一条宽松短裤。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又撞见了早上那个女孩儿，只不过不同的是，现在她已经精心打扮过了，披散的头发，顺滑的在背后，蓬松的刘海在精致的脸上起了点缀作用，最吸引人的是她的那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好像会说话。

而且她跟向榆在禹城见过的女孩都不一样，她没化妆。

她也正准备出门，看到向榆，就笑着跟向榆打招呼：“原来，你也住在这儿啊。”

他说：“我很小的时候，住在这儿，只不过以前没有见过你。”

“我是前几年才搬来这儿的。”那女孩回答他。

楼上的向坤从窗台看到这一幕，便笑着冲底下大声说：“今夕啊，这是我儿子，刚从禹城回来，他想出去转转，要不你带他去看看吧。”

陈今夕有些为难地说：“不行啊，坤叔，我今天有事去学校。”

没想到，向坤居然不死心地说：“没事，你去哪他就去哪，就让他跟着你吧，也正好让他熟悉熟悉学校。”

陈今夕腹诽，云城虽然挺大，但向榆总不至于会走丢吧，面上还是答应了下来。

向榆跟着陈今夕走了一段路，陈今夕突然停下转过身，对向榆说：“你好，我叫陈今夕，耳东陈，今夕是何年的今夕。”还伸出右手，准备跟他握手。

“向榆，榆树的榆。”他也伸出右手，跟她握了一下。

陈今夕正想说什么，就听到前面有人喊：“今夕，快过来。”

喊她的是一个女孩，正在跟她招手，那个女孩身边还跟着个男孩，见陈今夕没过去，他们俩就跑了过来，那女孩见到向榆，就把陈今夕拉过去窃窃私语。

其实说的话向榆都能听到：“我去，陈今夕，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大帅哥的？”

陈今夕解释道：“他是我的邻居，今天才从禹城回来的，你对人好点。”

“遵命。”随后就是她俩咯咯的笑声。

向榆对面的男孩子说了话：“你好，她是舒灵，我是舒灵男朋友，郑子扬。”

他正想跟向榆握手，就听到一声大吼，舒灵跑过来，一把拍在他的后背上：“郑子扬，你又跟人瞎说什么呢？”

“你不也是还没答应而已吗？就高考后的事儿了。”郑子扬不甘心，却又小声的嘀咕着。

舒灵说：“你想什么呢？要是你考不上大学，我才不会跟你在一起。”

郑字扬像听到天大的好消息一样：“那你可不许反悔，我考上大学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的确，郑子扬成绩很好，和陈今夕不分上下，总是在班级前五名，而舒灵却在十名开外。

舒灵气鼓鼓地想继续争辩，陈今夕说：“好了，好了，别闹了，咱们去哪儿玩？”

舒灵立刻说：“游乐场！”

郑子扬不屑地说：“得了吧？去了你也白去，只敢玩旋转木马的大话精。”

他们俩又开始打闹，陈今夕笑了一会儿，似乎意识到什么，她有些抱歉地对向榆说：“那个，向榆，其实我不是去学校的，我是今天跟他们约好了一起出来玩，我怕家里不同意，才找的借口，不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向榆说：“那你们去吧，我自己到处走走，待会儿我就回去。”他又想了想，对陈今夕说：“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你去哪儿了。”

陈今夕有些惊喜地说：“那谢谢了，再见。”她一边说一边走。

舒灵和郑子扬也跟他说了再见就都走了。

他一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一条种满银杏树的小路，可惜不是秋天，银杏叶都是绿的，微风吹着很舒服，他看见路边有座椅，就索性坐着玩手机，刚拿出手机就有一个电话打过来，备注齐征，他按下接通键：“喂？”

对方很焦急：“榆哥，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向榆说：“跟你说了，不也还是得走？我不想回个家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齐征说：“那你也不能不辞而别呀，要不是我今天去你家找你，秦阿姨说你走了，我就只能周一才知道了。”

他又叫苦连天地说：“啊，榆哥，还是不是好兄弟了？你走了我怎么办？那些追求你的女孩子送的东西，我再也吃不到了。”

向榆敏感道：“那不是我家。”

齐征会意：“哦，李修正家，李修正家。”

向榆没心情再听他瞎扯：“行了，挂了。”

还不到两分钟，就收到了齐征多条消息，内容大多数他为什么挂了，他话都没讲完，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就跟个老妈子一样。

他回了个嗯，就开了手机静音，然后揣进裤兜里，齐征是向榆朋友中，对他最好的，最真心的，没有之一。

向榆闭上眼，准备在这儿眯一会儿，“喵～”，还没睡着，就听见一声猫叫，后来又是断断续续的叫声，他循着声音望去，发现有一只灰色的小猫可怜兮兮地躺在那儿无力地叫着。

向榆把小猫带回了家，喂了点东西，晚上的时候给它洗了个澡，向榆才发现，原来它是白色的，所以他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白。

向榆给小白做了个窝，第二天它就可以活蹦乱跳了，看来除了饿没别的问题，向坤知道向榆捡了只小猫，只说会帮忙买猫粮，也没有反对，下午的时候，有人来敲门，向榆正准备带小白去检查。

他打开了门，看见敲门的是陈今夕。

陈今夕进来的时候说：“就你一个人在家？”

向榆点了点头，倒了杯水给陈今夕，又叫她坐。

陈今夕坐下了，对他说：“你有什么事吗？”

陈今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昨天，让你一个人呆着，实在是不好意思。”

向榆喜欢独处，压根儿没把这事儿放到心上，他说：“没事儿，挺好的，你那两个朋友我也挺喜欢的。”

陈今夕笑了笑，对向榆点点头，然后捧着水喝了一口，小白不认人，也不害怕人，它跑到了陈今夕身边。

陈今夕看到后对向榆说：“这是你养的猫吗？”

向榆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养的，好可爱。”陈今夕摸了摸小猫，小猫舒适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她笑了起来，眼睛笑成月牙状，好看极了。

“昨天捡的。”向榆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陈今夕脸上的笑容凝住：“哦，那它叫什么名字？”她有些尴尬地说。

他说：“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