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梨熏瞧着安室透的神情就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一样,这段时间下来他的演技大有长进。
她并没有拆穿他,低下头酝酿了一会情绪之后才慢慢开始讲述。
“从有意识起,我就在组织的实验室长大,不知过了多久,一位叫做宫野爱莲娜的医生来到了这里,参与研发一款药物,而我就是其中的小白鼠之一。
一开始她会反抗,但是组织不断用她女儿的命要挟她,她也就妥协了。
从流着泪和我说对不起到最后麻木的对我的身体进行各种改造,我如今这副鬼样子有一半是拜她所赐,真是个恶毒的女人啊。”
不,不是这样的,宫野医生明明是最温柔善良的。
安室透并不相信绘梨熏说的话,宫野医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判断,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你知道我最讨厌她哪一点吗?
绘梨熏顿了顿,抬起头和安室透对视,锐利的目光就像箭矢一样扎进安室透的心房,似乎要揭穿他此时替宫野爱莲娜的开脱。
安室透心虚的躲开了绘梨熏的目光。
绘梨熏当然能猜到安室透的想法,他是真真切切感受过宫野爱莲娜温暖的人,甚至成为公安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寻找宫野爱莲娜的踪迹。
怎么可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绘梨熏还是感觉心口闷闷的,是在床上躺太久的的原因吗?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异样,继续说道:“既然已经成为刽子手了,又何必假惺惺的给予温暖呢?她偶尔照亮的光对于我们这些一直生活在黑暗里的家伙来说是致命的。
一边说着温柔的话,一边又决绝的抛弃了我们。”
绘梨熏很少主动回忆起过去的事情,伸手不见五指的日子里,唯一值得回味的只有宫野爱莲娜给的糖果。
那是这具身体第一次品尝到甜味,尽管早有准备,但是稚嫩的味蕾还是被从未尝过的草莓糖果的味道炸开花,眼泪也没有出息的流了出来。
爱莲娜当时做了什么呢?
她没有嘲笑,反而慌乱的将手里剩下的糖果塞进了她的衣兜,用柔软的手帕擦掉她的眼泪。
“那她,还活着吗?”
安室透沉默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了心中一直想问的事情。
“我不知道,想要她死的人太多了,我们赋予了她地狱天使的称号。
贝尔摩德更是对她恨之入骨,我虽然谈不上和爱莲娜不死不休,但也会帮贝尔摩德追捕她,她最后一次现身于美国,之后就失去了踪迹。
就看她能舍弃自己的女儿到什么时候了,有的人已经安耐不住要拿她的女儿开刀了。”
绘梨熏冷漠的说道,对安室透捏紧的拳头视而不见。
“她的女儿还活着?”安室透追问。
绘梨熏的话于他而言就是好消息,他终于知道了有关宫野医生的线索,并且坚信她一定还活着,所以他要替宫野医生保护好她的家人。
“你似乎对她很感兴趣?”
绘梨熏的怀疑让安室透放松的神经有紧绷起来。
“没有,只是第一次听到地狱天使的称号,想多搜集一些关于她的信息,毕竟我就是靠情报吃饭的。”
“是这样吗?她的女儿叫宫野明美,现在似乎在芝加哥读书吧?可惜了,她并没有继承父母的天赋,组织现在也只是把她当做边缘人物培养。等她大学毕业应该就会被召回到本部做事吧?
对了,提醒你一下,不要在组织里提起有关她的一切。”
绘梨熏看安室透若有所思的样子,还是提醒了他一下,免得增加被怀疑的风险。
“关于我的身体,能说的只有这些,打住你的好奇心吧,当侦探可是很危险的。”
安室透知道绘梨熏不会再多说什么,收敛心神后去厨房端来了早就炖好的汤。
“你长时间没有进食,身体会受不了,现在只能吃点流食。”
看绘梨熏对他盛出来的鸡汤兴致缺缺,安室透还是出口解释了一番。
“行吧。”绘梨熏接过汤碗,像小狗一样在碗边嗅了嗅,鸡汤的香味令她产生了食欲。
在喝汤的空隙,绘梨熏有意无意的说道,“你的保镖任务已经结束了,你没有必要继续跟在我身边。”
她是在赶我走吗?
安室透不明白,明明替他挡子弹的是她,偷偷往自己的口袋里塞宝石的人是她,开口赶他走的人也是她。
这算什么呢?
绘梨熏在有情于无情中转变自如,徒留安室透满嘴苦涩。
“我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你不是说过我们是朋友吗?”
绘梨熏望向他真诚的蓝眼睛,这一眼下去她差点端不住手中的碗,慌乱间汤洒在了床上。
房间里沾满了鸡汤和葱花的香气,沉默萦绕在两人之间。
“是啊,我们是朋友……谢谢你了!”
短短一段话,绘梨熏反而说的艰难,她一直避免和安室透产生感情,但是他开着友情大炮直接横冲直撞,让她避无可避免的沉沦进去。
明明毫无关联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事到如今容不得绘梨熏优柔寡断,只能在心中默默地说一声抱歉。
安室透并没有接绘梨熏的话茬,沉默的将弄脏的被套换好之后,就和绘梨熏告别。
就在他提着一兜子垃圾准备出门的时候,绘梨熏叫住了他,“再免费送你个情报吧,宫野爱莲娜最后一次出现在芝加哥的千禧公园。”
她说的小心翼翼似乎在为刚才的不解风情道歉,安室透的手紧紧地握着门把手,闷闷的回答:“谢谢了。”
绘梨熏一句谢谢,他回一句谢谢,两人此刻疏离的就像是陌生人。
房门被关上,屋子里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呜呜呜,宿主,我都不知道你过得这么惨,我一直以为你在这个破组织呼风唤雨,没想到他们这么坏呜呜呜。】
碍于绘梨熏正在和安室透交谈,系统当时并没有出声,此时他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能够宣泄。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绘梨熏淡淡的回复,她对这些事情早就没了感觉,系统倒是哭的稀里哗啦。
【我一想到我还压迫宿主干活就难过,我真不是个东西啊呜呜。】
系统狠狠地揩了一把鼻涕,犹豫良久后坚定地开口。
【宿主,你逃吧,我知道你学会了很多星际的知识,商城里许多小道具你自己就可以做出来,实在不行我还可以给你赊账,你可以逃走的。】
“那任务怎么办?”
绘梨熏的心微微有点触动,但还是忍不住逗弄系统。
【我……挂了就挂了,没有挂过科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大不了我延毕!】
系统强忍着心痛,说的义无反顾。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既可以离开这里又可以继续完成任务,但是风险很大,你要不要帮我实现?”
【好!】
和系统交代完事情后,以防万一绘梨熏还是拜托贝尔摩德帮忙给安室透安排了一个去芝加哥的任务,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去调查宫野爱莲娜的事情。
降谷零,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心意啊。
安室透的手机振动,打开查看组织发来的消息,任务的地点刚好是芝加哥。
这是巧合还是针对他设计的一个局?
不怪安室透怀疑,实在是过于凑巧,他不想怀疑绘梨熏,但是绘梨熏之前说的事情似乎都在引导他前往芝加哥,偏偏这个任务又来的如此及时。
是因为知道她身体的秘密所以想要杀人灭口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安室透否决。
这一次他本想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借此劝说绘梨熏离开组织,但她提到了宫野爱莲娜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将这个计划暂时搁置。
他想先搞清楚宫野医生到底对绘梨熏做了些什么,所以这次由绘梨熏设计好的请君入瓮他跳得心甘情愿。
她究竟想让我发现些什么呢?
安室透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绘梨熏的面前露出了马脚,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他和宫野医生有关联的。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绘梨熏没有将这个事情告诉组织,不然等待他的就是不是意味不明的任务,而是组织无穷无尽的追杀。
安室透摩挲着手里的蓝宝石,冰凉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头脑越发的冷静。
就这样,安室透在绘梨熏的生活里消失了两天。
她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果然由奢入俭难,曾经连床垫都没有的房子她住的开开心心,现在经过三位威士忌精细装修的房子她却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直到第三天的傍晚,安室透敲响了绘梨熏家的门。
他带着棒球帽提着行李俨然一副要远行的架势,绘梨熏知道他要去芝加哥了。
这是要做朋友间的告别吗?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安室透强势的拉过绘梨熏垂在身边的手,将一把钥匙不容分说的塞进了她的手里。
他的手心滚烫,就和他炙热的目光一样,烫的绘梨熏不自在。
“这是对面那所房子的钥匙,冰箱里面由我准备好的便当,你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可以吃,你的胃很脆弱,可以点外卖但便利店的速食还是尽量别吃为好……”
他絮絮叨叨的叮嘱,从吃食说到了穿衣出行,绘梨熏第一次发现原来安室透的话这么多啊。
她耐心的听安室透说着,夕阳洒在他的脸上可以清晰的看到脸上的小绒毛,这是很奇妙的体验,但绘梨熏并不讨厌。
啰嗦话说完之后安室透的最后一句是——“我接了任务,现在就得走。”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绘梨熏,她呆呆的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一路顺风?”
安室透叹了口气,抬脚要走,绘梨熏本欲目送他离去,但没想到的是安室透脚步一转,扔下背包,上前两步紧紧的抱住了绘梨熏。
依旧是熟悉的草莓香气,安室透将头紧紧的埋在了绘梨熏雪白的脖颈,贪婪的汲取着她的味道,银色的发丝划过安室透的脸颊,欲念和理智交锋,安室透不断克制自己,以防做出更过分的行为。
洗衣粉的味道扑面而来,绘梨熏辨别出来安室透和她用的是同一个牌子,很好闻。
本就薄薄一层的衣服根本阻挡不了彼此的温度,安室透不似她一样体温偏低,反而暖洋洋的,灼热的体温透过布料烫的绘梨熏不知将手放在哪里。
这种情况她本该赏安室透一个过肩摔的,但此时此刻绘梨熏忘了动作,就像是一只呆头鹅。
安室透的心稳健有力的跳动,声音从绘梨熏的耳畔传来,“这是朋友离别的拥抱,不要有负担。”
他说的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绘梨熏,但并未松开放肆拥抱的手,望着眼前的白皙,安室透喉结微动,最终用下巴蹭了蹭那片肌肤,绘梨熏只觉得痒痒的,不适的缩了缩脖子。
安室透抱得用力,松开的也迅速,他转身挥了挥手和绘梨熏告别,徒留绘梨熏身上沾满了洗衣粉的味道。
透子:“她心里有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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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摊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