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来,走到神父面前,看着他。
“神父,我有一笔钱,想捐献给你们,用做孤儿院的经费。”我说的是中文。
神父看着我,有些疑惑,加西亚走过来,翻译成英文说给他听。神父听完,脸上出现了庄重的表情,“你是一个仁慈的人,小姐,愿上帝保佑你,你要捐出多少钱?”
“90万美金。”我也平静的说,除了我自己吃饭要用的,我不需要过多的钱。
“小姐的名字是什么?我会为你记在捐助簿上。”神父果然是上帝的使者,表情平静波澜不惊。
我想了想,说:“美杜莎。”
神父庄重的点头,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把这个名字写在了圣经的首页:Medusa,900000$。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已经填好的支票,放在他的圣经封面上。
“仁慈的小姐,上帝会保佑你。”神父合上眼睛,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神父,世界上真的有上帝存在么?”我等他睁开眼睛,看着他问。
“当然,就是上帝创造了我们,他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他的孩子。”
“人死了以后,真的可以上天堂么?”我又问。
“当然,只要你远离恶的火焰。”
“杀过人的人,也能上天堂么?”
加西亚把我的话翻译后,神父愣了一下,看着我,似乎认为我是在故意挑衅,但其实我不是,我是真的想知道,外国的上帝会不会宽恕原罪。
“杀人是无可宽恕的罪孽,杀过人的人,死后会下地狱。”神父终于平静下来,看着我的眼睛,说出这句铁面无私的话。
我低下眼睛,转身向外走去。
“小姐,”神父叫住我,我回过头,看着他。
“如果是真心的忏悔,上帝是会宽恕你的。”神父说,用手抚摸他胸前闪闪发光的十字架,对我露出慈祥而深奥的微笑,“孩子,上帝会保佑你。”
我对着神父笑了一下,转身走出了教堂,加西亚跟在我身后一起走出来。院子里的孩子们看见我们出来,都欢快的围拢过来,刚才的巧克力很甜,他们已经不再怕我。
我蹲下来,抚摸一个女孩子的头发,她是个黄种人,好像只有五六岁,在这群黑孩子中间显得很突出。
“今天没有带很多,有机会我会给你们带一大包好吃的东西,好不好?”明天我就要离开塞拉利昂,但我相信,我刚才捐的那些钱,足够他们吃十年的好东西,读十年的书。
“姐姐……”那个黄皮肤的小女孩怯怯的叫我,她说的是中文。
我欣喜的看着她,“你是中国人?你怎么会在这里?”说完我自己心里也笑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听懂我的意思。
“姐姐,我好像见过你……”小女孩果然不能理解我深奥的话,自顾自的说着她自己想说的话,但她的话,却同样让我有些迷茫。
“嗯?”我微笑着看着她,“我是头一次到这里来,或者,你是在梦里见到我的?”对小孩子,我只能用这种生动的方式,我总不能对着她说,喂,难道我长了一张大众脸?
“不是,我真的见过你,…在一张照片里。”小姑娘并不买我的帐,很认真的纠正我。
“照片?”我愣住了,难道我已经风靡到上了塞拉利昂的报纸?
“一个叔叔,拿着一张卡片,上面有一张照片,问我们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姐姐,那个姐姐,和你长得好像,但脸上没有这么长的疤。”
“什么……叔叔?”我的舌头有些僵硬,呆呆的问出这句话。
“很好看,黑头发,蓝眼睛的叔叔。”小姑娘眨着大眼睛,天真的望着我。
黑头发,蓝眼睛……
我有些眩晕,是他,是他!
我看着小女孩,颤抖着嘴唇还想说什么,加西亚弯下腰一把握住我的手臂,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自己蹲在小姑娘面前,眨动着绿色的眼睛问她:“蓝眼睛叔叔?什么时候来的?”
“他来过两次,上个星期刚刚来过。”
我站在加西亚身后,重重闭上眼睛,龙战,是你……来找我么……
“照片上的那个姑娘,是她么?”加西亚回头看了我一眼,对小姑娘说。
“……是。”
“她的脸上有伤疤?”
“没有……”
“你再仔细看看,她们像么?”加西亚微笑着用磁性的声音诱惑着小姑娘。
“…好像,不太像……”小姑娘的眼睛盯在我脸上,有些迷茫了。
“听着小妹妹,如果那个蓝眼睛的家伙再来,你就告诉他,你没有见过那个照片上的女孩儿,她,和她,不是同一个人,记住了么?”
“可是……”小女孩的头脑显然不能完全理解加西亚的话。
“没有可是,你眼前的这个姐姐,是个天使,她从来没有到过中国,也不认识什么蓝眼睛叔叔,OK?”
“米夏!”我看见加西亚的绿眼睛里,迸射出一种亮的耀眼的光亮,让人有些害怕,我把他拉起来,防止他吓坏那个孩子。
小姑娘已经被吓到了,呆呆的看着加西亚,忽然转身跑开了。
“米夏,你吓到她了。”我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有些担心的说。
“吓到她没什么,但我不能让她乱讲话,那个家伙在找你,如果……”他忽然停住不说,看着我,“你也不愿意回去,是不是,美杜莎?”他这次没有叫我薇薇,而是再次叫我美杜莎,发音很用力。
我沉默,轻轻闭上眼睛,龙战,王子,樱子,美人鱼,思嘉,徐刚……很久很久,我才睁开眼睛,慢慢的摇了摇头,“我不会回去的,因为,他要找的人不是我……”
加西亚的眼睛里闪过很明亮的光,驱散了刚才那种带着阴霾的冷酷,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美杜莎,你是上帝送到我身边的,我不会把你弄丢了!”
第二天早上,我和加西亚,还有所有基地的米诺斯成员,一起乘直升机离开了塞拉利昂,回到法国的基地。因为这一次我们赚的钱足够我们挥金如土好一阵子,所以这一段时间,不用再接新的任务。我每天的生活,劳累,简单而充实,起床,吃饭,训练,睡觉,每天如此,循环不息。这个基地虽然不算很大,但拥有很完备的训练设施,格斗,射击,驾驶,还有体能训练,每一天回到宿舍的时候,我身上的紧身背心,都是被汗水湿透的,加西亚和米诺斯的其他成员,都在为我近乎疯狂的训练强度瞠目结舌,约翰甚至在背后说我,是因为失去了女人最重要的容貌而产生了心理乃至生理上的变异,这话终于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只能苦笑,他们不知道,只有这样疯狂的透支自己的体力,我才没有一丝剩余的精力去回忆,我才能在每一个没有意义的夜里毫无思想的入睡。
加西亚还是一如既往的花花公子模样,喜欢玩世不恭的跟在我身边,和我一起训练,射击,狙击,每一项他都很有兴趣的要和我比赛,甚至就连格斗,他也要和我一起,当然,这种训练,几乎每次都是他胜出,然后就会对着我露出他特有的魅惑笑容,从地上把我拉起来,吻一下我汗湿的头发,“美杜莎,你还差的很远。”
这样仿佛时间静止的日子,好像过的飞快,在某一天我不经意翻起日历的时候,才发现距离我们离开塞拉利昂,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年多。而我的身体,在这一年的高强度训练中,也渐渐激发出所有的潜能,从伤病中恢复过来,甚至比从前更加强悍。
“美杜莎,这是你第一次穿米诺斯的制服吧?”加西亚懒洋洋的靠在我房间的沙发上,手里端着半杯红酒,绿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嗯”了一声,在一人高的镜子前转了个身,我以前的确不知道,原来米诺斯的死亡之眼,还是有专门制服的,可能因为我终于度过了一年的见习期,所以直到现在才发给我。
纯白色的衬衫,深蓝色双排扣的半长款军服,极其流线形的贴合在我的腰上,同样深蓝色的军裤,收拢在覆住小腿,黑色的长筒军靴里。
镜子里的女人,有着染成深栗色的短发,完美修长的身材,闪烁着冰冷光芒的漆黑眼睛,还有,脸颊上那一道永不消褪的伤疤。
“美杜莎,你穿这身衣服很美。”加西亚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从镜子里看见他走到我身后,“你是一个…很让男人心动的女人。”
这不是他第一次夸奖我,我已经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因为经过一年的相处,我已经深深了解加西亚不是一个喜欢安慰别人的人。我在镜子里向他微笑了一下,并不陶醉于他的赞美,如果我真是他所说的那样,那为什么我在意过的男人,都没有对我动心,或者就算有一点动心,也没有刻骨铭心的爱上。
“今晚会有什么重要人物到这来么?”我对着镜子整了整衬衫的领子,问。
“是上级长官,据说还带了一位重要的客人。”加西亚的眼睛还在我身上流连,我见怪不怪,他一向都是这样对我,不过自从那个狂欢的晚上,他确实再也没有做过强迫我的事。
“米诺斯的死亡之眼只是雇佣军而已,怎么也会有这么严格的规矩,和长官吃饭还要穿军服,还是特制的军服?”我含笑问,眼睛从镜子里看着他。加西亚今天也同样穿了军服,同样的白色衬衫,双排扣长款上装,长筒军靴,但他的是黑色的,军靴也是棕色的,大概因为他是队长,所以颜色上和我们有所区分,不过,他穿这身衣服,真的很英俊。
“是的,因为米诺斯虽然只是雇佣兵,但其成员大多是来自各国特种部队的退役官兵,他们在原部队都有军衔,而且也习惯于这种严格的部队建制。”
我点点头,转过身,仰起头看着他闪亮的绿眼睛,微笑着说:“好了,加西亚队长,可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