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多时,徐泠从房门出来,将一些照片递给闫行一,也找了把椅子坐下,说道:
“死者的女儿潭小裴工作单位和我们是兄弟单位,她昨晚打电话给父亲但一直打不通,今早担心父亲就赶回老宅,发现父亲已经被害,所以报警。”
闫行一又问徐泠法医的看法,“死者潭树立在中刀后,应该经历了痛苦挣扎,慢慢死去地吧?”
“死者先是在厨房遭到突然袭击,腹部中刀,但是还有行动能力,不过除非当时就施救,否则也是必死无疑。然后,他腹部又再次中刀,才因为失血过多死去的。”徐泠刚才跟法医交谈过,得知死者的死亡过程也是很痛心。
“那死者有没有在弥留之际偷偷留下有用的信息?比如血字这种?”闫行一追问道。
“我们仔细寻找过,目前没有找到。”徐泠遗憾地摇头。
闫行一继续追问:“现场有没有留下凶手的头发唾液指纹等生物特征?”
徐泠答道:“没有,目前看什么都没有留下,包括凶手喝的可乐,因为被水池的水冲刷过,暂时没有检测到有用的信息,所以我们推测凶手应该戴着手套头套和口罩,具有一些反侦察意识。”
这时,潭小裴也走了过来,她坐在闫行一旁边,沉默一会,终是鼓足勇气,问闫行一:“您看,我爸的案子有希望吗?”
闫行一告诉她:“你爸的案子很有希望找到凶手。”
而徐泠则是问道:“你仔细想想,你们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是嫉妒你们的人,跟你们闹过矛盾的人。”
潭小裴回答地很快,似乎早就思考过:“我爷爷奶奶分家产,我大伯二伯说爷爷奶奶偏心,给我爸的多,所以跟我爸关系紧张,吵过很多次,有几次差点动起手来,但是我觉得算不上仇人。再就是我爸生意上的供应商,最近饭馆生意不好,所以我爸进货回款就慢些,倒是有人找过我爸要账,但是金额不大,不至于到仇恨的地步。还有就是我做交警,比较严,罚过村里的人,他们说我不给他们留情面,跟我关系很僵。大体就这些人了,我现在列个表给你。”说完,就写了起来。
徐泠说好,不再多问。
潭小裴写完名单,又疑惑地问闫行一:“你问我爸是不是炒加密货币,我真的不知道,我爸没向我隐瞒过什么秘密,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有加密货币?”
闫行一赶忙宽慰她:“你说你爸喜欢搞投资理财,最近特区的证监会批准了虚拟资产现货ETF,有没有可能你爸认为加密货币有很大升值空间,所以进行投资呢?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你,我觉得是为了你的安全。因为加密货币很隐秘,区块链就像是秘密的黑深林,虽然能看到交易,但却不知道货币的持有人,所以秘钥绝对不能泄露,持有者也是匿名。你不知道,就少了一份泄露的危险,同时你爸不声张,也是怕有人生出不法的心思,比如绑架你,索要比特币,这种情况下,因为持有人是匿名的,很难追踪。”
潭小裴听完似乎想通了一些,表情舒缓过来,不再紧皱眉头。
这边徐泠已经将潭小裴写的名单一一看过,然后叫过来几个人手,让大家逐一调查名单上的人员。
闫行一问潭小裴,“你父亲有没有认识的人,财物陷入危机的?”
潭小裴想了想,“确实有人想贷款,跟我爸借钱的也有,但都是想扩大经营的,虽然大家都手头紧,但都是些小窟窿,没听说有借高利贷的。”
以防万一,潭小裴又给出潭树立生意上的相识人员名单,尤其是谁借过钱,以供随时调查。
闫行一又问徐泠,鉴证科对死者家里的手机和电脑调查得如何了,有没有查到什么加密货币交易?或者加密货币秘钥使用痕迹?或者今晚要在家交易的意向等等?
徐泠也没问为什么,随即就给鉴证科打电话,对方告诉他,这一个多月他家的电脑就没开过。两个手机里也没有交易或相关秘钥使用痕迹,死者也没有在家交易的意向。
闫行一点点头,看向徐泠询问的眼神,直接给出自己的推论:凶手是个闯空门的,是即兴杀人,但有机会抓到。
闫行一认为凶手是闯空门的,主要根据就是潭小裴的说辞,她说潭树立虽然跟别人有矛盾,但没有到结仇的地步,以及潭树立认识的人没有财务危机。所以她排除了仇杀和谋财害命。
“闯空门?你的意思是凶手跟死者没有任何联系?”徐泠不解地问道。他根据目前的调查情况,认为还不能断言是仇杀财杀还是闯空门的随机杀人。如果凶手真是一个闯空门的,那么茫茫人海,如何寻找?这个案子必然会成为一个悬案,怎么还有破案的可能?
闫行一知道徐泠心中的疑惑,继续说道:“我们回溯从前,从凶手最开始犯案说起。
昨晚,小混混将附近街区的摄像头用弹弓打碎后,凶手无意中得知摄像头损坏,就选中了把东门的这家房子。彼时,死者还没有下班回家,房子里没亮灯。凶手具有一定的作案技巧,知道戴上手套头套甚至口罩,以防留下生物线索,应该不是初次犯案,以前也随机闯入别人家门偷过东西。
凶手可能是翻墙进入院中,因为前大门没有破坏痕迹。他打着手电,先用特制工具打开楼门,进入客厅,开始翻找财物,又进入死者的卧室继续翻找,然后,他有些饿了,又来到厨房翻找吃的,喝了可乐,吃了蛋挞,整个过程都非常冷静。
凶手在厨房吃东西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动静,知道房主潭树立回了家,他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就近拿起刀架上的一把锋利的尖刀,关了手电,隐藏在厨房门后屏息凝气,等潭树立开门进入房内,可能是口渴或者饿了,他来到厨房。就在潭树立推开厨房门的时候,隐藏在门后的凶手拿起尖刀对潭树立发起突然的袭击,潭树立和凶手经过短暂的搏斗,腹部中刀,被凶手制服,他知道自己逃跑无望,甚至伤口太大,必死无疑,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无论是手机还是房内,都没有什么现金,他心生一计,跟凶手说书房有财物,随后潭树立进入书房,将暗门打开,又打开保险柜,将定制的手镯和另一件东西交给凶手。因为手镯是特制的,因此可以作为一种识别凶手的线索。也许凶手一时半会不会拿出来,但几年后呢,说不定就会转手。至于保险柜中的另一件东西,也必然也跟财物相关,而且是能找到凶手的一大线索。
死者是一个有头脑的人,而且据说很有急智,那么他一定想办法留下凶手的线索。两种财物就是线索。凶手拿到财物后,再次对潭树立补刀,可见凶手非常冷酷无情,在查看手机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后,将手机砸坏,就收拾东西离开了。而潭树立,挣扎着从椅子上躺下来,就这样死去了。”
一口气说完凶手的作案过程,闫行一有些累,她喝了一口水,接着说:“这就是我的推演,在我看来,闯空门可能性最大,占了七成,但是人心难测,仇杀的可能性也有,占了不足两成,至于谋财害命,可能性极小,或者说几无可能。”
综合潭小裴的说法,徐泠也认为谋财害命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凶手是冲着钱来的,肯定会调查潭树立的情况,就会知道他的现金都会存进银行,杀了潭树立也是搞不到多少钱的。至于比特币,如果潭树立有比特币,也是秘密持有,不会让别人知道。
除了闯空门,他认为仇杀的可能性很大。
闫行一则是认为仇杀可能性很小。如果是仇杀,为了防备夜长梦多,肯定连续几刀直接将潭树立杀死,快速逃走,而不是为了迷惑警察,在房中搞出各种动作,甚至伪装成劫财害命。
徐泠不置可否,针对闫行一推演的作案过程,说出第一个疑问,“按照你的说法,潭树立知道自己横竖都是死,肯定打死也不会将保险柜打开,将财物给凶手。而且就算一个定制的银手镯可以作为追踪线索,也是薄弱的线索,因为凶手可以将银手镯直接融掉,警察也就找不到证据了,那潭树立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所以潭树立应该受到凶手胁迫才开的保险柜门,将财物给了凶手,他觉得这样做说不定凶手会放过他。也许是因为保险柜里财物很少,凶手不满意,或者凶手本来就是想杀了他,总之凶手最终还是杀了他。”
所以,徐泠将调查怀疑的重点落在谁跟潭树立有仇上。不过,以防万一,他也组织了人手调查谁有财物困境。
徐泠又想,如果凶手是闯空门的,那就跟潭树立没有半毛关系。可以先安排人手,试着摸查村中和周边的混混等闲散人员。
但是闫行一说可以暂时先不摸排周边闲散的流动人员。
徐泠虽然没问为什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闫行一也没有解释原因,而是再次重申了疑点:“我们先探讨一种可能性,即死者在第一次腹部中刀后,有可能是知道自己肯定活不了的,那凶手的胁迫就不起作用了。即使不知道自己会死,也会猜测即使将保险柜打开给了凶手财物,凶手也不一定会放过他的。那么,死者为什么还多此一举去给凶手开保险柜呢。要知道,如果死者不给凶手开保险柜,即使凶手能拿到书房的钥匙,也找不到暗门,更开不了保险柜拿不到里面的东西,死者就可以完美地守护自己的财物,留给自己的女儿。所以这是很不合理的,所以死者这么做是肯定有原因的。联想到保险柜里死者特意留下的两道血迹,那保险柜里的东西就是关键,就是找到凶手的线索。”
徐泠将闫行一的分析简单记录下来,又回到队伍投入到调查中。
时间来到了中午,徐泠看了看手表,过来找到闫行一,他说道:“这样,中午我请客,点外卖,咱们到警局继续分析案情,你看怎么样?”
闫行一本就想到警局,她还有些话没说完,听了徐泠的建议,立马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