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青灯深 第20章 第 20 章

从村子到镇子往往都会有一条小路，周围是一片森林。照理说这种森林的面积都不会大，可偏偏这个的面积还可以。地形稍微有些山势，不过坡度也不大，一切似乎都刚刚好。正巧这个不大的山，山下有户柴户，每天按时按点上山砍柴，无论风吹日晒。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出去，手里拿着斧头，按照他规定的路线砍柴。不过没走几步，他突然听见了有某种巨大的物体被挤压，像是类似的东西被摔了下去......这声音他听不清楚，似乎也没听过。

本着好奇心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他循着声音凑了过去。

不过说来也奇怪，明明听声音的时候感觉距离很近，但是偏偏走起路来怎么也追不过去，像是有什么东西拦住了声音一样。他只好按照声音的方向一点点走，明明这片小林子他已经踏足无数遍了，可是偏偏这一次怎么也找不到方向。

他又走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到底有多久。

差不多是林子正中心的位置，映入了他的视野当中：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大坑，坑里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人。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各个都安静地躺在地上，面容也十分的舒缓。其中有男有女，一晃眼看上去似乎男的更多一些，唯一的相同点是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乍一眼看过去，黑漆漆的一片，全都映照在阳光下。

那位柴户自诩阅历丰富，早些年进山砍柴也见过狼，不算是丝毫没有见过血腥。可是这样奇怪又难以捉摸的场景就摆在他的面前，一时他也吓傻了，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全都是.....黑色的......”

他一边惊呆地看着坑内的景象，脑子里拼了命地想要往外逃跑，可是偏偏腿又一点也动不了，像是着了魔一般。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穿白色披风的人，用着条纹面具遮挡住了大半张脸，就连是男是女都判断不出来，相貌更是无从得知了。

“你，这是什么颜色......”

柴户恐惧地朝自己身上看了看，是褐色的。

他因为惊慌而瞪大的瞳孔闪过了一丝庆幸，回答道：“土黄色......”

“哦？”身后那人迟疑了一下，然后说：

“可是在我的眼里，这是黑色的呀。”

他一边说话，一边默默地把柴户的头转了过去，直直地对着白衣人的眼睛。这个时候他发现，白衣人的眼睛上戴着黑色的纱巾，这种纱巾遮住了绝大多数的光线，无论如何看都是黑色的。

接着，白衣人点了点头。

“黑的话，躺在下边，要安详。”

“白的话，站在上边，不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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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特大型纵火案件，我推测凶手本人穷凶极恶，对待生命毫不手软，遇到即可就地处决。"

李素站在大坑旁边，看着刚刚被熄灭的烟雾，眼里止不住的厌恶：“查清楚具体有多少人了吗？尽可能地查到具体的身份，让相关的家人来认领，查出到底是无差别作案还是有预谋的......”

虽然李素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心里一点盘算。她隐隐约约觉得有预谋的犯罪概率不大，这么多无缘无故地被聚集在一起，说是谋财实在是没有必要这么多人，还采用这么明目张胆的方式。

甚至.....李素更觉得这属于一种挑衅，但是她现在没有理由。

想到这里，彭运这个时候过来禀告她：“大人，粗略数了数差不多是三十来具左右，尸体的情况被火烧的基本辨别不出来了......不过有一具稍微有些特殊，似乎是因为在外围尸体整体情况相对好一些。”

李素一听有突破口了，立刻眼睛一闪：“快点让仵作去检查。”

彭运低了低头：“大人，已经派仵作去了。这座尸体还有另外一个特点，那就是只有他的身上有残留的衣服碎片，其他的尸体不知道是不是过于靠近火势的中心，身体的衣服近乎已经看不出来了。”

这显然是个疑点，但是李素觉得这个疑点出现......有些刻意。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当年张来喜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早市上，仿佛是故意递过来的证据。她当时处理的已经算是很保守了，甚至在得知张来喜的家里出现了那种事情之后，还安排了吏役标准的伙食，那个时候张来喜在她的心中基本已经排除了怀疑。

这个过程当中她也有过自责，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派人将张来喜他们家保护起来，偏偏等到犯人下手之后才派人过去。

想到这里，李素也摇了摇头，当时张来喜的定位是嫌疑人。历来也没听说特意派人保护嫌疑人家属安全的，反倒是有过提前封锁防止嫌疑人家属畏罪潜逃的例子多一些.......

这件事情虽然她有些后悔，但是她在内心里也清楚实际上不能怪她。再回到眼下的案子里，李素的头脑里想过类似的想法，既然有了上次的教训，那么这次她就要确保万无一失。

“仵作先检查，同时安排家属着重辨别外围的尸体，接下来......”

李素简单地下令之后，开始看向彭运：

“你说说你现在的想法吧。”

彭运感激地看着李素，泪眼汪汪的，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烟熏的：“大人，我想法上大体上和大人差不多。不过我现在有两个猜想，第一点，为什么这么多的人当中唯独这一具尸体在外围，甚至只有他的衣服上有碎片，要么是他不属于原本嫌疑人的选择范围，要么我觉得他可能就是凶手本人。”

李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并且有很明显的进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后者继续说：“第二点，我觉得凶手运营这么多的受害者的尸体，多半比较困难，我猜想可能凶手的第一案发现场要么就是在这里，要么就是他有办法在第一案发现场做完案子之后，驱使这些受害者转移到这里，如果是后者的话，一定会有类似的措施在。”

“所以我建议大人，应该同时加强对于周围部分的调查......至少需要排查出凶手的路线，来确定凶手的第一案发现场究竟在不在这里。”

说完，彭运就用着类似的“大人你夸我一下”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盯着李素，后者则是情绪价值拉满地点了点头：“分析得不错，感觉已经基本说到位了......不过你这个自称怎么改了啊。”

“嗯？”彭运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摸着后脑勺憨憨地问：“这个是大哥昨天晚上送我走的时候告诉我的，说是叫末将傻傻的。”

李素：“......”

接下来李素和彭运兵分两路，彭运陪着仵作验人和查看尸体，而李素亲自带人去扫一遍类似的周围可能有走路痕迹的地方。之所以这么分配是李素觉得彭运的经验还是有些不足，并且扫图这种事情通常费时费力，只做一遍务必得事无巨细。

相对来说，仵作那边彭运只起到个驻守和陪伴的精神支柱作用，不需要特别费力。如果有情况的话，等着李素再过来的时候，尸体就在这里也跑不了，相对比较稳定。

大路的话李素稍微派了几个人盯了盯，剩下的人她都派到了林子里，她就不信了，凶手选择这么大的一个林子作为焚坑的位置不可能是毫无原因的。林子那么大，她无论如何也得找出线索来。

不过这次的结果显得不如人意，首先是李素那边，领着众多的吏役刷了一遍又一遍，竟然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其次就是彭运那边，因为火烧的原因导致尸体实在损害的太严重了，别说仵作给不了什么具体的线索，就连零零散散的家属都难以辨认。

至于那个被大家寄予厚望的边缘尸体，也是没有迸发出任何的奇迹，最后只能被保管等待家属认领。

夜里，在外劳累一天的李素回到提刑官府之后，赵亦乾看她脸色不对也不好说话，于是便端了杯茶之后在她身边转悠。

“怎么就找不到了呢。”李素十分纠结地说，之后又喝了口茶，一入口之后微微发涩，反而是这股涩劲让李素清醒了不少。

“你这配的什么茶啊？”李素咂了咂舌问道。

“苦茶 Pro max”赵亦乾拽了住英文：“其实我发现我在饮食方面的造诣还不错，我已经开始敢往食堂部门主任那边想了。”

“呵。”李素想要笑一笑，却发现她的笑和手中的茶一样苦，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把杯子按在桌子上。赵亦乾见状把李素的杯子拿起来，重新给李素满上，道：“别着急了，我相信你有掘地三尺的水平也会把线索找出来的，林子就那么大，早晚......”

“等下！”原本蔫了吧唧的李素像是突然被启发了一样：“我知道了！”

“啊？”赵亦乾想起来某个视频网站的名言。

“干得好！给你记头功，小赵子。”

李素拉下这句话之后飞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