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桑梓微微颔首,脸上一副忧郁的神色,张了张嘴却又慢慢阖上。
桑风禾向前凑近一步,轻声说道:“姐姐究竟有何问题,看姐姐的表情有些犹豫,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难开口?”
在原身的印象中,桑梓平日里与她说的话并不多,只是偶尔的点头之交,因此她对她的感觉也是不好不坏。
说是亲人也是,但明显陌生人这个称呼更加贴切。
桑梓迟迟没有回答,脸上仍带着一抹犹豫的色彩,就连时间也不能抚平她内心的焦虑。
片刻后,桑风禾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找了一个话题轻声道:“方才见姐姐一人来了此地,为何太子殿下没和你在一起?”
话音刚落,桑梓目光落到她的脸上,细密的眼界轻颤,思来想去后还是缓缓开口道:“实不相瞒,我来寻你就是为了此事。”
此话一出,她不经感到惊异,眉头一皱,诧异地问道:“何事?”
说着,桑梓向花园处走了几步,扭头看向身后的她,轻声道:“随我去花园吧。”
桑风禾微微颔首,跟上了她的步伐。
梅花点点挂在树上,紧紧簇拥在枝头,枝干互相交织在一起,依偎在一起度过这寒冷的冬天。
只见她四处张望着,见四下无人才转身看她,拉着她的手坐到了梅花旁的小亭里。
她缓缓坐了下来,刚一抬头边见桑梓轻叹了一口气,她轻声问道:“眼下四处无人,姐姐想说什么便说吧,不必担心。”
桑梓思忱了几秒,开口道:“我想问妹妹嫁予四皇子殿下可欢心?”
这突然的问题砸得她猝不及防,没想到她会问她与祈元的感情关系。
只是这话定然不能如实说,只能半真半假地掺杂着,不知她问此事到底是何意。
“自然是很不错的,四皇子殿下如民间说一般温润,并且待我是极好的,姐姐问此事作何?”桑风禾在脑海里迅速邹了一段话,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无事,只是想问问。”她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笑容。
果然,她问自己此事是有目的的,明显肯定不是她自己情愿的,只是不知这背后的人到底是何人?
桑父、白夫人?又或者是太子?她总觉得这几个都有可能,凭她的话根本判断不出到底是何人让她问的。
桑风禾深吸一口气,决定与她多说些话,没准能套出来什么话呢。
“姐姐呢,姐姐嫁予太子殿下又如何?”桑风禾浅笑着,一双杏眼弯弯,制造出一丝温柔的假象。
“我……我自然是过得不错。”桑梓面上挂着一丝僵硬的笑容,嘴边咧起一抹不正常的弧度,说出一句明显是嘴硬的话。
桑风禾见状也不拆穿,只是眼含笑意地点了点头并又附和了一句:“是啊,听闻姐姐十几岁时就已经心悦太子殿下了,眼下他对你好也是随了你的心。”
话音刚落,那人表情明显更加僵硬,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似是被她戳中的内心。
“平日里四皇子殿下总是与我亲昵,甚至要亲手为我作羹汤,如若不是我拦着,怕是又要拿勺子来喂我。”见火势还不够旺,桑风禾赶忙又添了一句。
虽说这些话祈元都没为她做过,但她说起来倒是毫无负担,眼睛一睁一合这话便编出来了,许是她之前爱看小说的功劳。
“是……是吗,那妹妹是嫁对人了。”桑梓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但眼里看不出一丝赞美的模样。
“太子殿下也总是对我很好。”她也附和道,像是不想输了一般,只是这话听起来有些苍白。
桑风禾笑了笑,并不反驳她的话:“话说回来,太子殿下方才怎么没有与你一起过来。妹妹都没向他仔细问好,下次定然补上。”
这话当然是假的,她宁愿离太子远远的,那可能上赶着跟他问好,这不是要她的小命吗。
“太子殿下方才有事,先行离去了。如若无事,太子殿下便会与我一同前来。”桑梓面上从容,只是身侧的双手紧攥着衣裙,不曾松开,不像是不在意的样子。
“姐姐今日怎地突然想起我了,是父亲问的吗?前些日子回门的时候父亲嘱咐了我好久,不知是不是为了那事,她让你来催我。”桑风禾浅笑着,发丝在脸颊旁不停地吹动着。
只见她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惊异地表情让人能一眼看出,想来不是父亲让她来问的。
“不是父亲,只是我自己想要问问罢了。”她的语气甚是温柔,将这话揽到自己身上。
这解释未免太过于牵强,她们二人除了日常的问好,其余时间并没有单独相处过,况且据她的了解,她的性格也不像是愿意同别人多说话的人。
只有可能是别人要求她这么做的,并交代她不要暴露出去。
问她们二人的关系定然是要对祈元做些什么,在他们眼里她根本就不是威胁,但祈元就不一样了,从前身握大权,即便是耳朵失聪了也有人仍然忌惮着他。
问他们二人的感情要不是在确定祈元过的怎么样,要不就是在看对她下套会不会威胁到祈元,又或者是让他难过,从而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桑风禾思衬着,抬头却发现对面那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泪光。
桑梓眉眼低垂,细密地睫毛轻颤着,眼里一片茫然。
“好久没去买些发簪了,我头上的这些早已过气了。”骄矜的声音突然从前面响起,还带着意思俏皮的意味。
“明日便带着你去,这次想买多少都可以。”温润的声音再次传来,应答着方才那骄矜的声音。
一阵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听那声音是有一男一女两人声音,声音还有一些熟悉的意味,只是一时半会儿桑风禾竟想不起来。
只是身旁的那人似乎被这轻声叫醒,眼神聚焦了起来,定定地看向那声音的源头。
这人也来了,她们二人不适合在此处在谈论些什么了,她便开口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咋们先出去吧。”
桑梓垂下眉眼,脑海里一片混乱,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儿时的她、现在的她,都将这声音刻在了她的心里,她叹了一口气,思绪慢慢飘远。
卧房布局精巧,尽显奢华与舒适,透出一丝淡淡的檀香,房踏置于房间中央,床榻旁设了一张贵妃榻,榻上铺着柔软的锦被。梨花木雕藕荷叶的圆形茶桌上置了一个甜白瓷描绘的细颈花瓶,其内插了几朵香味淡雅的木槿花。
原夫人抚了抚桑梓的手,接而叹了口气:“你当真想嫁给太子?眼下风禾也嫁给了四皇子,府中便只剩你一个姑娘,你喜欢什么便可得到什么,为什么偏偏喜欢太子?”
原夫人便是桑丞相的正妻,因近日身子不好便不多外出,久居室内,多是桑梓与桑启来寻她。
桑梓眼眶微红,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蝶翼般的浓密的睫毛不停地眨着:“当真,我从小便心悦于他。”
“你可知他心悦的另有其人,你嫁给他是不会幸福的。他今日对皇上说要娶左家嫡女为正妻,你嫁给他,怕是只能当妾了。”白夫人摇了摇头,眼里满含怜惜。
“知晓,但女儿自小便仰慕于他,非他不可。”她拿起手帕擦了擦那落下来的泪,眼里充满了倔强。
白夫人没说话,抚了抚她的额头,为她理了理发丝。
旋即又道:“皇室联姻,多是利益至上,你若是真要嫁给太子,往后怕是免不了勾心斗角。为娘知道你向来不喜这些,本想给你寻个好夫婿,谁曾想……。”
桑梓敛了敛眉,双手捏着手帕,思绪渐渐飘远。
上元灯会上,月色朦胧,上元佳节灯火辉煌,光彩夺目。街旁各色的纸灯如繁星般璀璨,交织成一幅繁华盛世。人群踏着光影,穿梭其间。小街市两旁,小贩们叫唤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翠儿,走,去那里。”说着,她提起裙子向卖面具的小摊前跑去,眼里满是笑意。
“小姐,慢些,老爷说不让你乱跑。”翠儿见此赶忙上前一步扶住桑梓。
“好了,知道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爹爹还要啰嗦这么多。”她撅了噘嘴,语气里满是不满,步伐慢了下来。
她小步走到摊位前,拿起狐狸面具倒戴在脸上,扭头问翠儿:“这个狐狸面具如何?我戴着可好?”
翠儿颔首,眼前的女子肤白娇嫩,约莫十二岁的样子,额间点着梅花钿,目若秋水,白皙的小手拿着狐狸面具朝她莞尔一笑。
“小姐戴上当是好看的,可要买下?”
“买下吧。”桑梓笑了笑,伸手摸着那狐狸面具。
闻言翠儿从钱袋里拿出五文钱带给小贩,刚转头,那拿着狐狸面具的女子便已没了踪影。
“小姐,小姐。”翠儿呼喊着,可是此时人员密集,十分嘈杂,她寻了良久,并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桑梓戴着狐狸面具向前走着,眼睛落到字谜灯上,走了几步便听到有人吆喝,
“猜出十个字谜便可获得兔子,猜八个灯谜便可得到一个花灯。”
桑梓一听,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向前几步靠近那个摊子。
那小贩一见有人过来便询问道:“姑娘,可要参与?”
桑梓颔首,随即向前接过那小贩递出的字条,红色的字条上赫然写着“四方一条心,打一字。”
她默了一瞬,一瞬后豁然开朗,旋即开口道:“可是‘愣’字?”
那小贩笑了笑,伸手将另一个纸条递给她:“姑娘聪敏,这是下一题。”
良久,那小贩将放置在地下的兔子递给了她。
她伸手接过,转身笑着对翠儿说:“快些走吧,不然爹爹该等着急了。”
见无人应答,她瞪大双眼定睛一看,翠儿并不在她身旁。她赶忙去寻,左手拿着笼子,右手拿着面具,在人群里不断穿梭。
骤然一个青色的身影挡在她身前,她见状抬眸,面前是一个约莫十五岁的男子,面容清俊,身形修长,腰间挂着一枚碧绿的玉佩,目似繁星,清澈的眸子闪着亮光,舒眉浅笑着,如春日阳光般直化进人的心底。
还未等她绕过,那人清朗的声音在耳边便响起:“是找那个黄色衣服的丫鬟吗?”
她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是的,公子可有见到?”
他看着她浅笑着,伸手指着前方:“桥上方左转,她在那寻你。”
她颔首,还没等她离去,似是看她有些茫然的样子,他便接着道:“可要我引路?”
“公子若有事可先行离去。”她闻言顿了顿,接着道。
他们并肩走着,她不时四处寻着春桃的身影,手中的兔子与面具早已被他拿在手中,不久后便到达了拐角。
那一袭熟悉的黄色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眼睛一亮,连忙向前跑了几步叫住了她:“翠儿!”
翠儿闻声看了过来,看清后赶忙跑到桑梓身边,上下打量着她是否受伤,旋即焦急的问道:“小姐,你跑哪去了,担心死奴婢了。”
桑梓有些心虚地指了指身旁青色身影手中的兔子:“去猜灯谜了,喏,这是我赢来的战利品。”
翠儿叹了口气,旋即向那公子福了福身:“多谢公子帮我找到我家小姐,这些东西我来拿就好。”
说着她接过男子手上的东西,转身站到她家小姐身后。
“既然已经寻到人了,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那男子笑着说点头,欲转身离去。
“等等,还未问公子的名讳。”桑梓闻言问道。
“在下名叫祈君曜,至于致谢就不必了,只是小事一桩。”他眉眼含笑,发丝随着风微微吹拂。
几日后,她坐在梳妆台前,翠儿站在身后为她梳妆。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抚了抚胸前的发丝:“姓祈,他是什么身份?”
“是三皇子,听闻他为人谦逊,温润如玉。”翠儿边梳着发髻便问道。
“为人谦逊,温润如玉,的确是符合他的性格。”她浅笑着,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含着一抹笑意。
自那时起,她便心悦于他,直到现在,那些未诉说于口的心思才慢慢揭晓。
桑梓嘴角微微勾出一丝嘲讽的弧度,不只是在嘲讽自己可笑的爱还是在嘲讽他爱人之多。
半晌后,桑风禾猛然想起来,这声音竟是那太子的,那方才那个悦耳的声音便是太子的正妻左伊。
她猛吸一口凉气,居然这么巧合,这嗓子才说过太子对她很好,转眼太子就去和正妻卿卿我我去了,有些打脸啊。
桑风禾看向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怜悯,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子投入了别人的怀抱,想来还有些唏嘘。
桑梓叹了一口气,赶忙将目光移了回来,生怕多看一眼眼泪变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待二人的声音愈来愈远,她才缓缓开口道:“既然妹妹过得幸福我便放心了,今日时日也不早了,你快快回去,莫要让四皇子殿下担心。”
她强忍着泪水,嘴角勾出一丝勉强的笑意,看着她的眼里满是羡慕。
见她这模样桑风禾也不好再问些什么,微微颔首道:“那妹妹便先走了。”
见她点了点头,桑风禾福了福身子转身走出了花园。
马车辘辘前行,她的脑海里却纷乱复杂,现下总会发生一些突发的情况,祈元的逼问、桑梓的询问,还有赈灾的幕后主使。
自从她嫁给祈元,莫名的事一个接一个的发生,每次都打得她猝不及防。
桑风禾叹了一口气,待马车停下后缓步走了下去,落定后朝着自己的屋内走去。
今日回来的还算早,比平日里早了许多,才刚过酉时,只是天色已有些昏暗,月亮早早地便挂在了空中。
她刚踏进门,便看到了屋内蹙着眉头的春桃,一脸犹豫地看着手上的宣纸。
她见状轻笑一声,语气中带了一丝调笑:“怎么这么愁眉苦脸,是这东西欺负你了。”
话毕后,春桃下一瞬便抬头看向她,方向手上的宣纸起身走了过来。
她的脸带了些不认同,轻声道:“夫人可不要这么打趣我了,你讲的这些我都懂了。”
桑风禾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么快就懂了,她当时学到这的时候可用了好几天,看来她是很有学中医的天赋的,说不定教出来之后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医术会在她之上。
思及此,她立马就有动力了,赶忙拉过她的手走到台案旁,夸赞道:“想当年我学这里的时候可是用了好几天,你却只用了一天,要是学会了医术许是在我之上。”
她接着又道:“今日再给你讲些,讲完之后你可以慢慢琢磨。”
春桃点了点头,眼里带着认真,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蛮劲。
学医就是这样,半途而废是最忌讳的,这就是开始时她反复问春桃能不能坚持下来的原因,不过现在看来她是越来越有斗志了,也不怕她突然放弃。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轻浅的笑容,看着她的目光闪过一丝骄傲。
“好,那我们今日便讲经络。”她轻声道,将一旁的毛笔拿了过来,毛笔在宣纸上不断地滑动着。
“经络是人体运行气血、联络脏腑肢节、沟通上下内外的通道。”她声音缓缓的,照顾着她的情况。【1】
见她反应过来便继续开口道:“经络分为经脉和络脉。经脉就像主干道,包括十二正经(如手太阴肺经、足阳明胃经等)和奇经八脉(像督脉、任脉),它们纵贯全身,气血在其中运行,将人体各个部分紧密相连。络脉则是从经脉分出的分支,纵横交错,网络全身,就像城市道路中的小街小巷,把气血输送到身体各处。通过经络,人体的脏腑、体表、五官等各个部分才能相互沟通协调,维持正常的生理功能。”【2】
“这是经络最基础的东西,就像是路上道路一般,起着输送和连接的作用。”桑风禾接着道。
春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思绪片刻问道:“那这经脉与络脉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询问是学医最重要的一步,若是只靠自己去想,很难懂得其中的奥秘,甚至会错误理解一些事物,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春桃愿意问她是十分高兴的,她也乐于为她解答这些问题。
“经脉是经络系统中的主干,是气血运行和信息传导的主要通道,多以纵行为主,循行于较深的部位。络脉是经脉的分支,网络全身。深浅部位皆有分布,浮络循行于较浅的部位。同部位一经分布深,络分布浅。”【3】
“经脉分为十二经脉、奇经八脉、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十二皮部;而络脉又分为十五络脉、浮络、孙络。”说着,她将这些都写在了宣纸上,以便她更好地记忆。【4】
她每次一抬眸,便能看见春桃那认真的目光,眼下女子学医是很难的事,多数人都认为女子行医是一个笑话,而她就是要慢慢打破他们的这种思想,让更多的女子能够打破人们固有的观念。
她脸上带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眼里的目光愈发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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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询问